【一】
“区区的万两白银,怎能换得如花似玉的鹊桥仙呢?在下不才,愿用稀世明珠一颗,聊博仙子的倾城一笑。”众酒客惊回首时,却见江寒白衣胜雪,手托着一颗硕大的灿耀明珠,面带微笑走向前面台上,顿时引得惊叹声一片。
雪月姑身为风花楼的掌柜,在风月场上也算是滚打了十几年,自然识得这颗剔透晶莹明光四射的明珠------此珠唤作【月光似水】,价值连城,曾被誉为江南宫廷第一明珠!但传闻此珠自江南朝庭灭亡之后,便已经下落不明,却不想今日竟然真真实实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自古女子爱珠玉,更何况这位勾栏的风流老鸨!雪月姑的那颗充满了贪婪欲望的心,霎时间便被这灼烁逼人的明珠勾住了,一味地只顾痴痴呆呆的直直盯住不放,连眼皮也不敢眨一下,连气息也不敢喘一口!
江寒看在眼里,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无名的厌憎,脸色却微笑依然:“敢问雪月姑,此珠能否换得今晚的鹊桥仙子?”
恍在梦中的雪月姑此刻才猛然省悟,慌忙间露出一脸的谄笑:“换得,换得!就是十个仙女,那也换得!!”
却不料这边厢惹恼了正自品茶的白云飞!只见他立时拂袖起身,满面怒容道:“凡事要讲信义,一女岂可轻易许两家?”
雪月姑马上露出了一脸的讶异,作色言道:“白公子怎可如此讲话?妾身只是看在白总兵的金面上,让下人敬了公子一杯茗茶,略表心意而已,又何时发话把这位风华绝代的仙子许给了你家?倘若白公子也拿出一颗这样的明珠来,妾身定当按先后顺序讲讲信义,承认公子就是今宵的鹊桥相公。”
白云飞满腔怒火,却无言对答!只是把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双眼中好像要喷出怒火,把这里所有的一切都要焚烧干净一般!那雪月姑登时惊骇得连退了好几步:“你究竟要怎样?????别人惧怕你白府,但俺们风花楼却是不惧??????”
白云飞蓦地惊觉:自己身为官宦子弟,又是天狼帮的帮主,岂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一个不会武功的烟花老鸨用强?倘若传扬出去,自己颜面扫地事小,连累了身为总兵的父亲,那事情可就闹大啰!无奈之下,他强压了满腔的愤怒,戚戚然走下了台子。
那雪月姑定了定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地拿出了那鹊桥仙女的卖身契约,以惊人的速度签好字,画了押;左手交契约右手抢过江寒手中的那颗名叫【月光似水】的明珠,一溜烟跑进了后庭自己的卧房内,紧紧栓好门,双手捧拿着珠子立在烛光前,上下左右翻来覆去地瞅个不停,直疑是在梦中一般。
【二】
江寒站立在台中,好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一般,左一眼右一眼肆意地打量那位眉目如画的鹊桥仙女:“在下素闻江南一带,有淫贼风影辣手摧花作恶多端,三年来无数女子遭了他毒手。似这等天仙般的艳丽容颜,总归是任谁也放心不下!也罢,现下江某就当着众人面验明真身,免得稀里糊涂地赔了那颗硕大的明珠。”当下便高挽了衣袖,摩拳擦掌般迈步向前,作势要去撕扯那鹊桥仙女的衣衫。
凡是到风花楼这种高级勾栏瓦舍中消遣的酒客,莫不是些无良登徒子、好色小泼皮角色,一时见有好戏可以大饱眼福,无不是兴高采烈大喊大叫,登时台下的叫好声、唿哨声响起一片。
到得此时,白云飞再也忍耐不住,突然间自口中爆出一声狂吼,恰似晴空中打了个惊天霹雳:“无耻贼子,活腻了竟敢到杭州城来撒野!且让你见识见识本公子的杀人手段。”【呛啷】一声,拔出了腰中长剑,提气纵身剑如飞虹,在半空中划一道寒光,直取台上江寒的咽喉。
江寒嗖的跳起身来,扭身轻步避开,双手屈指如鹰爪,闪电般击向了白云飞的后背!
白云飞一击不中,侧身飞开,身如灵蛇绕木柱滑落地上。手中剑飞旋狂舞,一片寒光森森,直刮得庭中烛光飘摇忽闪,忽明忽暗。
台上两人越斗越狠,台下众酒客却是吓得屁滚尿流轰然而散!在庭角柱后,还有几个胆大的酒客,龟缩在暗影中观望;那鹊桥仙子与丫鬟三人早已经缩在了台上角落里,个个面如土色,浑身颤抖得如同筛糠。
白云飞剑气纵横如紫电飞空,江寒则身形如燕如蝶,在如银网的剑光中翻飞穿插,任是白云飞剑招骤如暴雨,却是连他的衣边也斩不下一块。
翻翻滚滚中,两个人已然恶斗了百招有余。
白云飞心中焦躁不已,手中青钢剑一振,练挽无数光圈,圈圈环绕环环套连,如滔滔波浪连绵不绝,寒光缭绕,隐隐间竟有飞沙走石之势,层层叠叠向着江寒狂袭而来。
江寒面色坦然,一声长笑中,纵身施展【凌云步】,身形如一鹤飞冲天!在无数声的喝彩声中,江寒半空中脚尖轻点轻点庭柱微借力,身躯灵动若狸跳狐行,贴着柱子飘飘滑下,恰恰好落在了白云飞的身边。
好个江寒,右手中龙泉血刃猛发一招‘苍龙入海’,引得白云飞挥剑招架;紧接着右脚勾左掌迅猛拍出,暴喝一声:“倒下吧!”一声凄厉的惨嚎声响起,血光点点四下飞溅!紧跟着‘呯’的一声响,白云飞那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血溅衣襟。
突兀间一道寒光闪烁,刀声------狂烈的刀声呼啸而至!江寒急切间拧腰离身,似风中柳絮般飘飘远离高飞在了空中!他手中的龙泉血刃则以剑碰刀,往那突兀其来的刀刃上硬碰了过去,‘当’的一声响,火光四溅!
陡然间,江寒自半空中蓦地翻一筋斗,宛若鬼魅般向前平划半丈,忽转身提剑厉声暴叱道:“无耻老贼,还识得龙泉血刃否?”
那持刀老者却不理会,只是抢过身去,把已经瘫软在地上的白云飞轻轻地放在台角的椅子上,用一种满含慈爱的声音低声询问道:“飞儿,你感觉伤势如何?”
这个持刀老者,就是白云飞的父亲、杭州城的总兵老爷白乐天。
白云飞微微睁开双眼,望见父亲那张满脸都是皱纹,两颊深陷的憔悴脸上,布满了焦急之色。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爹爹,快去、快去???救救蒙捕头的女儿???银红小姐,她、她???已经被知州衙门充为官妓啦???”白乐天轻轻拍着儿子的后背,温声安慰道:“我儿放心好了,一切有为父替你做主!”提起手中的八卦紫金刀,转过身横刀当胸,对着江寒怒声喝道:“老夫刀下从不杀无名之辈,尔等鼠辈快快报名过来领死!”
一阵阵的人喊马嘶声传来,一排排的控弦利箭从各个窗口探进了大厅!一队队盔甲鲜明的官兵,手持着寒光凛凛的长枪短刀,把守住了风花楼的每一个出口!眨眼之间,围得水泄不通的官兵们,把整个风花楼变成了一个插翅难飞的天罗地网??????
【三】
江寒只是冷冷一笑,手中剑荡荡横劈,霍地万道寒光闪烁,龙泉血刃灿若天际游龙,挟着无边的森森杀机,势如流星般袭向白乐天!这一剑自空中疾劈直下,夹带着隐隐风声,当真有石破天惊逗秋雨之气势。
白乐天猛地后跃三步,身形滴溜溜转了个半圆,已然侧身闪过了这一剑。之后他高举手中八卦紫金刀斜撩冲天、横挑、側斩一气呵成!江寒一笑,滑开三步,一招‘飞星赶月’支开。白乐天更不停手,八卦刀自左而右横削过去,刀身似直若曲,刀刃诡奇伸缩,烛光下缭绕了一片青幽幽寒光,煞是惊人。
厅台上二人刀来剑往,寒光缭绕,打斗得甚是激烈。
江寒脚尖一拧,身影突兀疾滑,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已然飞滑到了台角的台柱旁边,猛用力双脚斜蹬台柱,身子已轻飞半空中。但见他身飞似鹰,右手挥动龙泉血刃,奋力格开白乐天砍来的八卦紫金刀,蓦地凭空折突然个筋斗,身子已经飘落在了白乐天的背后。
江寒手中剑劈空疾划白乐天的后背,但听得‘嗤嗤嗤’数声布帛破裂声响起,白乐天的后背衣衫在剑刃下破碎成条条缕缕,随着风片片飘飞四落,露出了后背上那一大片雪白的肌肤!这时候的躲在台下偷偷观战的几个酒客,猛地发出了数声惊恐的叫声!他们恐惧地看到------在白乐天后背的雪白肌肤上,竟然纹绣了一个的狰狞可怖、令人毛骨悚然的青紫色大狼头!
白乐天又惊又怒,手中八卦紫金刀狂挥一招‘白虹贯日’,风声呼呼,刀锋直逼江寒头部要害!江寒手腕急沉,用剑格开这刀。白乐天怒喝一声,双目中似是要喷出火来,手中刀或斩或削、或劈或砍,竟然如同疾风骤雨般连绵不绝,尽是些不要命的同归于尽招数,心中一惊,忙吸气飞身施展登云步直飞到了台角的横梁上,一个倒挂金帘在空中对着白乐天拱手一揖:“是晚辈误信旁言,冒犯了前辈!还请前辈暂且停手,容晚辈赔礼致歉,把其中缘由细说端详??????”
白乐天此时已经气怒攻心,整个人已然处于在昏昏然的痴癫状态,哪里还停得下来?只见他势如疯虎狂狮般,将手中的一把八卦紫金刀挥舞的水泄不通,只砍得台上的桌椅凳子破裂,断桌椅腿变为木屑四下乱飞。
忽然间只听得几声女子齐齐的惨呼!台下观战的酒客定睛一看,登时愣怔在了当地------血光飘飞,地上三个带血的女子头颅胡乱滚动着???
原来,今夜的鹊桥仙子蒙银红小姐,与挽扶着她的两个丫鬟小心翼翼地躲在台角,早已经被这一场惨烈厮杀吓得筋酥骨软挪动不了步,竟然被厮斗得昏了头的白乐天,一刀砍下了三颗人头!
台边这一角,又是‘咕咚’一声响!却是受了伤的白云飞,看到自己拼着性命前来相救的蒙银红小姐,竟然会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父亲的刀下!他心中猛喊一声苦,只觉得眼前一黑,从椅子上瘫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此刻间,杭州总兵白乐天白大人,已然被气得到了三尸神暴跳,七窍孔生烟的地步!他挥舞着八卦紫金刀,遥遥指着身子倒悬在横梁上的仇敌江寒,满面气急败坏地嘶声狂吼着发令道:“快,快给我乱箭穿心???”
弓弦声骤然响起,万千利箭疾如飞蝗!
江寒眼见到大错已然铸成,不由得心下一片惨然!他长叹一声,舞动手中龙泉血刃,尽数拔落了射来的箭驽,身子腾空上飞跃,轻灵茹紫燕,迅疾跃越了庭墙的后窗,攀楼角爬墙壁翻身上了楼顶。而后他猫着腰飞身疾奔,踏瓦踩檐,顷刻间便消失在了沉沉的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