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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张邦昌懵懵懂懂进了大殿,糊里糊涂跪倒,耳边听得完颜皇帝吭了一声,问道:下边跪的可是大宋宰相?

张邦昌答道:正是在下。

完颜皇帝又问:你家皇帝可有书信带来?

张邦昌忙答:带来了带来了,接着满身乱摸,摸不到钦宗亲笔御书,急出了一身汗。猛然记起,刚才换衣服时忘记了掏出书信。只得硬着头皮又磕了了一个头:回皇上,刚才换衣服时把书信忘在粘罕王爷家了。

完颜皇帝老大不高兴,但也没有办法,只得派人去找,一会儿找回来了。完颜皇帝展开钦宗皇帝御书细看,看见钦宗皇帝已经答应了金国提出的所有条件,大喜。命道:宴会开始!

人家金国设宴不比大宋,大宋的宴席奢华,庞大,繁杂,宴席上的菜很讲究,而金国的宴席相对而言就简单得多,但是很实惠,尽是大盘鸡、大盘鱼、整羊整猪整条牛腿、熊掌虎肝豹排骨。喝的酒也不一样,是一种用糜谷酿制的稠酒,喝起来甜甜的略带一点酸味。当然,宴会上少不了表演节目,由于地域不同,两个民族的文化差异,所以节目的内容完全不一样,蛮夷使用的乐器有马头琴、牛角号、羊皮手鼓等,舞女舞男们大都脚下功夫了得,跳起舞来没有婀娜之姿,充满阳刚之气,相当于现代南美的踢踏舞。那大宋宰相张邦昌一边喝酒吃肉一边看节目,把来金国时的不愉快彻底地丢到脑后。唯一不满意的是金国皇帝竟然安排宋朝降将郭药师陪伴张邦昌。张邦昌有点瞧不起郭药师,心想我堂堂一个大宋宰相,岂能跟一个败军之将同席?郭药师有几次想跟张丞相说话,张邦昌把头扭向一边,不理郭药师。

但是,这丝毫也不影响晚会的热烈程度,停一会儿节目主持人高声喊道:大家欢迎大宋使臣表演节目!康王赵构嫌张邦昌丢人,站起来说,我给大家吹芋。康王吹的是《月上柳梢》,风格自然不同,连那些舞女们也听迷了,齐哗哗拍起了手。

这时,一个金国大臣硬把张邦昌拉起来,要张丞相表演节目。张邦昌来到舞台中央,说:我一不会跳舞、二不会唱歌,我给大家表演一段单口相声:

母鸡下蛋时爱自夸:多大——多大

公鸡有点不高兴:知、道、咧——

一只螃蟹八只脚

那呀呼嗨、呀呼嗨

两只螃蟹十六只脚——

哪嗨咿呀嗨——

三只螃蟹多少只脚呀嗨……

整个宴会厅寂静无声,大家全懵了,不知道这张丞相究竟表演的什么节目。稍一停顿,如雷的掌声爆发了,哄笑声似乎要撑破屋顶,皇妃笑得倒在皇帝的怀里,喘着气说:唉呀——揉揉。那些大臣们笑得喷饭,舞女们笑得东倒西歪。不知那个缺德鬼把张邦昌的稠酒倒掉,偷偷地换了一碗马尿,张丞相表演得口渴了,端起那马尿就喝,一边喝一边赞不绝口:刚才那稠酒掺水了,喝起来没味,这一碗稠酒没有掺水,味道就是不一样。

整个宴会大厅只有一个人没笑,那就是金国皇帝完颜。完颜在想:这张邦昌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其作用可能比那郭药师大许多。散席后完颜特意关照粘罕:对于大宋来的使臣要高规格接待。

当晚,张邦昌住进了燕京城最高级的宾馆,身边自然少不了两个美女陪伴,一夜消魂,自不待言。第二天早晨刚吃完早饭,侍者进来通报,完颜皇帝请大宋宰相观看骑射。张邦昌恋恋不舍地看了那两个美女一眼,出了宾馆坐着轿子来到蛮夷的练兵场,只见那一队队步兵威武雄壮,那一排排骑兵斗志昂扬,使用的兵器全是走私品和仿冒品,或者是从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没有一件兵器属于金国制造。在当年,大宋的科学技术水平世界一流,拥有世界一流科学技术水平的大宋却对一个边塞小国俯首称臣,这不能不说是我们中华民族的耻辱。

猛然间,远远地看见尘土飞扬,一队步兵押着许多战俘出现在演兵场,那些俘虏一个个被反绑在木桩上,先是骑兵练骑射,一支支利箭射向战俘,听不见战俘们的呐喊和呻吟,原来那些战俘全被堵住了嘴。紧接着步兵对着战俘练习刺杀,只见战俘们的头颅滚落一地,血肉横飞,蛮夷们仰天狂笑,群魔乱舞。完颜皇帝回过头问张邦昌:张丞相,你看我大金帝国的军队威武不威武、雄壮不雄壮?

那张邦昌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根本没有听清完颜在说什么,只是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兵士们的屠刀上滴着鲜血,列队从完颜皇帝面前走过,万岁声喊得震天响。

演习结束后完颜专门设家庭宴会招待张邦昌,宴会上只有四个人:完颜皇帝、皇太后、张邦昌和粘罕。完颜端起一杯酒,说得直截了当:张丞相,今天中午的演习让你吃惊了。这没有什么,这个世界崇尚武力,谁拥有了强大的军队谁就拥有了世界。我们的战士打仗都很勇敢,因为他们懂得,只有打赢了战争才会得到我们想要得到的一切。在对大宋的战争中,我们是胜利者,我们就拥有了发言权,我们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大宋皇帝不敢说个不字,这就是实力。今天,朕请你来,只问你一句话:想不想在我们这边干事?

张邦昌端起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耳边犹如惊雷轰鸣,胸腔内翻江倒海。完颜皇帝问得直接,丝毫不给他张邦昌留下思考的空间。言外之意已经很明白:要么跟我干,要么……张邦昌想起了中午那血淋淋的场面,那场面是专门为张邦昌而设,目的很明显:杀鸡给猴看。

张邦昌跪下了,嘴里叫着:完颜爹,您是我的亲爹。张邦昌这条小命在您老人家的手心里攥着,您叫儿臣干啥儿臣就干啥,不敢说个不字。

完颜朝粘罕使眼色,粘罕上前把张邦昌扶起。完颜命侍从设香炉一尊,然后亲自携张邦昌的手,说:兄弟,咱俩年纪差不多,朕尊卿为兄弟,咱俩拈香叩拜、结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张邦昌想不到完颜会来这一手,不得已跟完颜拈香叩拜,结为兄弟。张邦昌一边叩拜一边想:钦宗吾皇,非是臣不忠,实乃蛮夷太狡猾。这下子全完了,大宋宰相被绑在蛮夷的战车上,替人家拉车。以后如果狭路相逢,臣自然会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