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话的时候总是断断续续。一年年过去了,她说的话也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个字也说不出了。偶尔能听到她说出一个字我们就觉得运气很好了。那时我们家才意识到她的一生走到终点了。
她去世前一个星期,身体就完全不能自理了,医生们决定把她送到收容所。收容所,进到那里面的人没有活着出来的。
我告诉父母我想去看她。我必须见到她。我抑制不住的好奇心战胜了压抑勇气的恐惧。
在我请求两天之后妈妈带我去了收容所。祖父和两个姑姑也去了那里,但当我走进奶奶的房间里,他们都在走廊里止步了。祖母坐在一个靠近她床的松软的大椅子里,无精打采地坐着,闭着眼睛,嘴巴麻木地张开着。吗啡使她处于睡眠状态。我的眼神快速地移动在窗户、花卉以及祖母看人的方式上。我艰难地接受着这一切,心里明白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祖母了。
我慢慢地在她对面坐下来,拿起她的左手,握在我的手心里,拂去她脸上一缕零散的金发。我就坐在她面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没有任何感觉。我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我无法接受她坐在那里的糟糕情形,那么无助。
接着,她的小手把我的手抓得越来越紧。她开始说话,听起来好似轻柔的呼叫。她好像要痛苦地哭起来。然后,她说话了:“杰西卡,”清晰明白。我的名字,是在叫我!在四个孩子、两个女婿、一个儿媳、六个孙子中,她认出是我了。
那一刻,就好像有人在我脑子里放映家庭电影一样。我看到祖母为我洗礼;我看到她出现在我十四岁那年的独舞表演上;我看到她满脸自豪地带给我玫瑰;我看到她在厨房的地板上跳踢踏舞;我看到她指着自己布满皱纹的脸颊告诉我说我的大酒窝就是从她那里继承的;我看到在其他大人都在吃感恩节晚餐时她在跟孙儿孙女们玩游戏。我看到在圣诞节时她和我坐在我的卧室里赞美我们装饰明亮的圣诞树。
现在我看着她,就像以前她看我一样……我哭了。
我知道她再也看不到我最后的毕业独舞表演了;我知道她再也看不到我为另一场足球赛欢呼了;我知道她再也不会和我坐在一起欣赏圣诞树了;我知道她再也不会去参加我的毕业舞会了;我知道她再也看不到我高中毕业、大学毕业,也看不到我结婚了;我知道她再也看不到我第一个孩子出世了。想到此,我的眼泪不停地顺着脸颊流下来。
然而我之所以哭泣,主要是因为我终于明白我出生那天她的感受了。她仔细地看了外部更注意到了内部,她看到的是一个小生命。
我慢慢地放开了她的手,擦了擦弄脏她脸颊以及我的脸颊的泪水。然后我站起来,弯下身子亲了亲她。
“你看起来真漂亮。”
最后久久地凝视了她一眼,我转身离开了收容所。
Beautiful ice rink
美丽的冰场
It was a January evening on our farm in rural Saskatchewan. Snow banks piled high against the house, faintly glowing in the moonlight. Time to tuck in my nine-year-old son, Ryan. He was just speaking to himself as I stepped into his room. “I hope I can have my own ice rink.”And for almost two months, he kept repeating the same words.
Like most boys in Canada, Ryan loved to play hockey, but the closest rink was 24 miles away. There was no way he could play. I didn’t blame him for wanting a rink of his own, but I worried his heart would be broken as his hope failed him in the end. Ice rinks don’t just appear out of thin air.
What could we do? “Our well doesn’t have enough water to make a rink,” my husband, Ken, told me, shaking his head sadly. “Besides, we don’t have the equipment to build one.” Like Ryan, I could only hope the legend would happen. Please don’t disappoint him.
The weeks went by and Ryan continued dreaming the day would draw in. Meanwhile, the weather warmed up, unusual for that time of year. We enjoyed spending time outside, making snowmen. But gradually the snow banks melted and flooded our yard. I looked outside one day to find our garden had turned into a muddy pool.
That night a cold front moved in. The wind howled. We tucked ourselves beneath our quilts. The next morning I was still groggy when Ryan came running to me.“Mom, come look!” he shouted. He grabbed my arm and pulled me outside.
There, in the garden, the pool of water had frozen solid overnight—the perfect size of an ice rink. The only time in the 28 years that we’ve lived here it ever happened. Finally, Ryan’s dream came true.
那是我们在萨斯喀彻温乡下的农场,一月的一个寒夜。雪积得很厚,都顶到了房门前,在月光下散发出朦胧的亮光。是该让我九岁的儿子莱恩上床睡觉的时候了。当我走进他的房间时,他正在自言自语:“我希望我能有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冰场。”几乎两个月以来,他总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像加拿大大多数的男孩一样,莱恩很喜欢玩冰上曲棍球,但离这里最近的冰场也在24英里以外。他没办法在这里进行自己喜爱的运动。我没有因为他想要一个冰场而责怪他,不过,我真的很担心:如果到最后他的希望破灭了,他可能会非常伤心。要知道,根本不会凭空冒出来一个冰场。
我们能做点什么呢?“我们家井里所有的水也不够做一个冰场啊,”丈夫肯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我说道,“而且,我们也没有做冰场的一切设备。”我现在所能做的一切,也只有和莱恩一样——希望奇迹可以发生。请不要让他失望。
几个星期过去了,莱恩仍梦想着这一天的到来。在这期间,天气竟然渐渐暖和了起来,这在一年中的这个时候可真是有点不寻常。我们在户外堆雪人,大家都过得特别开心。但是,雪堆渐渐地融化了,弄得我们的院子里到处都是水。一天,我向窗外望去,发现我们的院子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泥塘”。
那一夜,一股冷空气随风潜入。冷风呼啸而过。我们都蜷缩在自己的被窝里。第二天一大早,我还头昏眼花呢,莱恩就跑进我的房间大喊:“妈妈,快看!”他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到院子里。
在那里,就在我们的花园里,那一“池”水经过一整夜已经被冻得结结实实的——这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冰场啊。这是我们住在这里28年以来唯一发生过的一次奇迹。莱恩的梦想最终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