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埋骨,野岭孤魂。行者问路,相引无人。”
我心里默默念起这句话。其实这是一句谶言,从哪看来的已经给忘了,不过里边的意思还真像我们当下情况,真是抽了支下下下签。
我们身后靠的是一个圆形石台,高出半人,看样子与头顶的圆洞大小相同,上下相对,很像个祭台。我们爬到石台上,才看到台上盘腿坐着一具骷髅,身上的布料已经烂成灰,天灵盖上还长出青苔,沐浴在阳光下,我想若是在当年,他这架势一摆,还颇有几分神圣的意味。不过这骨架有些小,不像是成年人的,倒像个孩子。
小老板蹲下来细细查看这具骷髅,虽然衣服已经无迹可寻,但他手里还捏着的东西倒是引起了我们的注意,那倒像一块玉佩,阳光下隐隐有绿光,上边刻有字,不过缝隙间被尘土填满看不清,必须得拿出来。大李鲁莽,嘎嘣一下掰断了他的手指骨,硬生生把那东西从他手里抠出来,捏在手里吐口唾沫搓来看,被我着实嫌弃了一番。
那块玉佩已经被大李搓出本色,不是玉,是块顶级的翡翠,色泽温润,绿色浓匀,这里靠近东南亚,想来有这东西也不足为奇。大李把那翡翠亮给我们仨看,半个手掌大小,祥云状,两面阳刻,一边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一面是一个繁体“易”字。
我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易理教!”
三人都转过头看我,显然不明白这个名词的意思,我忙摆摆手,使劲咽两口口水,理理头绪,从头慢慢讲起。
其实我对这个教会知道的也不多,这半年随老头子走南闯北,多是道听途说来的。易理教名不见经传,但在岭南地区,尤其西部山区却有不小影响力。当年清廷打击白莲教,这易理教就是从南迁白莲教分出来的一支。他们将《周易》融合佛、道两派理论,自创了一套鬼神学说,在当年这民智未开的山区尤其受用,信众很多。
值得注意的是,易理教崇拜男童,他们将一位层层甄选出来的男童奉为教主,顶礼膜拜,有些地方还流传有他们歌颂教主的民谣,不过都很晦涩,不知其故的根本不会察觉歌词和易理教的关系。看来这小骨架应该就是他们教主的,这圆台应该是他们教主的圣坛。天坑里那棵吃肉的大树——如果它是真的存在,应该就是他们的圣树,被刻在翡翠背面。看来这还是个崇拜自然的宗教。
易理教没多少年,到清中末期就已销声匿迹,不知为何。知道它的人不多,听说这个宗教喜欢在洞穴里开法会,也没留下什么建筑遗迹,很多关于它的事情都不可考,如果不是各种稀稀寥寥的乡间野故事我也不会知道这个宗教。
我瞥了一眼大李,如果他所言非虚,那么那位太平军里的高人发现的不是什么大冢,而是这易理教的法堂。不过我在意的是,我印象里的易理教应该没这么多邪门歪道,但从事实来看,我们一路走来都是一不小心就命丧黄泉的大杀招,手段高明,如果这些都是易理教的布置,他们一直以来研究的都是这些邪术,那应该是个实打实的邪教,我们现在还呆在人家教主的位置上,还抠巴断了人家的手指,凶多吉少,此地不宜久留呐。
听了我的讲述,大家都陷入了沉默,我看得出他们也始料未及,我想建议他们就别管什么生意了,赶紧逃出生天,把那委托人抓过来打一顿才是真。
话还没出口,销儿哥又有了新发现,他拉拉小老板的手,指着圆台下成百上千的尸骨,说:“你看他们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