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干大军火速增援燕京,和萧太后的亲王之师里外夹击,顿时杀了刘兴世一个措手不及。刘兴世和郭药师顿时陷入了重围之中,尽管两人骁勇善战,无奈辽兵众多,一波又是一波,铺天盖地般涌来,哪里杀的尽。危急之中,一员小将跨马提枪,如虎入羊群,眨眼间杀出一条血路,来到刘、郭面前,叫道:“刘将军、郭将军,跟我来。”
说话间,那少年拨转马头,长枪一扫一片,引领刘、郭奋力杀出重围,逃向两军阵前。萧干率大军随后掩杀,两军阵前的宋兵见刘兴世和郭药师败回,而辽国势如下山之虎,一时吓得回头便跑。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此战刘延庆损失惨重,已经无力再组织对辽的反击。
宋军全线撤退三十余里,辽兵不敢远离燕京,这才收住攻势。
刘兴世和郭药师纷纷向那少年将军道谢。刘兴世抱拳道:“不知兄弟高姓大名?”那少年抱拳回礼道:“在下姓岳名飞字鹏举,相州汤阴人氏。”刘兴世见其年龄和自己差不多,枪法却如此出神入化,心中钦佩不已。
整军后,刘延庆发现十万大军只剩下七万余人,只好向童贯请罪。童贯见刘延庆大败,非常恼火,暂时收了他的兵权,贬筠州安置,另派种师道率五万人马继续攻城。
种师道率领王渊、韩世忠、刘兴世、岳飞等将士,将燕京形成合围之势,无奈由于童贯进军时错失了良机,燕京对面已经筑成了坚固的防御阵地,陷坑、蒺藜壕上都用树枝搭好,洒了一层土,宋兵一踏上去便陷入坑中,辽兵呼啦一下钻出来,乱将陷阱中的宋兵乱刃刺死。
结果,攻势坚持了三天,宋兵又损失了八千余人。
种师道派王渊与刘兴世、岳飞带领三千人马,绕道而去,欲学刘兴世突袭燕京城。但这次和上次不同,上一次,刘兴世突袭燕京时,辽兵主力都在前线上,而这一次,辽兵退守城中,区区三千人马孤军深入,岂有不败之理。
萧干见了孤军深入的宋兵,亲率大军掩杀而出。王渊几乎坠马而死,身上挨了十几刀,幸亏韩世忠、刘兴世、岳飞三人拼死相救,几人才杀出重围,回归本部军队。
几场交锋下来,宋兵已经失去了作战信心。种师道见军心已经涣散,攻城无望,于是垂头丧气地向童贯汇报。
童贯大怒,写了份奏表上去,将几场失败的原因都推在种师道身上。徽宗下旨,贬种师道右卫将军致仕,基本属于退养了。
接下来,童贯开始考虑如何取得燕京。他清楚地知道,宋兵多年来疏于训练,战斗力大大减弱,何况自己带领的这些将士,多是西征旧部,对北部地形不熟,也不善于平原作战。看来,只好寄希望于金国了。
于是,童贯派马扩为使,前往金国,要求金人代为攻克燕京,并许以条件。
本来,在“海上盟约”中说的清楚,金人不可逾越燕云等地。但是,既然宋人自己提出来,金人就不在乎了。何况,此时金人对宋人的感觉已与先前不同。通过对辽国势如破竹地攻击,金人越来越自信,又通过对宋国战斗力的观察,使金人萌发了统一天下的念头,而燕云之地,恰恰是进攻宋国的战略要地,金人当然要逾越了。
阿骨打打好了如意算盘,派挞懒为总指挥,完颜宗望、金兀术、粘罕分兵三路,杀向燕京。金兵的到来,使燕京的萧太后和萧干等人大为震惊,慌忙给平州等地的辽兵留守下达拦截命令。辽枢密使萧得里底带领一万五千名勤王之师,在营州和滦州各地摆下阵势,意图封堵住金人的铁骑。
挞懒来势如潮,萧得里底的阻挡不过像一块礁石。望着漫天而过的金人,辽人全无斗志。萧得里底只好跨上战马,亲自提刀上阵,冲向金兵。挞懒见阵势中有一员辽将来往杀戳,转眼间有几十名金兵死于其刀下,便问左右那人是谁,有人认识萧得里底,便告诉了他。挞懒一听,便跃马冲了过去,两人一照面,萧得里底以为对方只是一员普通将士,拦腰便是一刀。挞懒乃是武林高手,岂是一般将士可比。只见他忽地从马上跃起,扑向萧得里底。萧得里底大惊,刀至中途,赶紧回抽,刀尖朝挞懒的脚心戳去。他算定即是再好的轻身功夫,在下落之势时,也难以变动身法。谁知,挞懒并非一般的武士,他身子往前俯冲,脚尖一踏对方的刀,已经落在马屁股上。萧得里底再想回身已经慢了,挞懒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只好束手就擒。
营州和滦州等地一失,燕京等于没有了屏障。在金人的猛烈进攻下,燕京终于沦陷。北辽曹勇义、左企弓、康公弼、虞仲文、张彦忠、刘彦宗等官员纷纷投降,阿骨打没有难为他们,升刘彦宗为左仆射,左企弓等下放抚定、燕京福建州县任职,而萧太后与萧干去了天德。
对于燕京之战,兵家围绕当时宋、金的实力常有争论。童贯大军足有十几万,而金人不过数万,为何金兵能克燕京而童贯不能?很多人认为,当时金人勇猛,而宋人软弱。当然这是一个因素,因为宋兵虽多,却疏于战事,而金人虽少,个个如下山的猛虎。也有人认为当时宋军无大将。其实不然,刘延庆父子都可勇冠三军,而郭药师也是一员虎将,韩世忠和王渊等,无不是大将之才。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辽兵素来不怕宋兵,在辽人眼里,宋兵就像一只只绵羊,而金人不同。当时,金兵已将辽国打得千疮百孔,城池沦陷,将士阵亡,辽人听说金人攻至,未打先哀,可谓到了闻风丧胆的地步,岂有不败?
拿下了燕京,童贯是最高兴的一个。管他是自己打下来的,还是盟军的功劳,总之,燕京回来了。燕京的辽人被驱走了,围绕回归的问题,颇有一些周折。阿骨打答应马扩将燕京送给宋国,但是,宋必须每年进贡绢三十万匹,银二十万两,税钱一百万贯。马扩回来向童贯汇报,童贯毫不犹豫,代徽宗做主,一口答应了金国的条件,命马扩全权负责交易之事。不几日,宋军将筹集财帛交于金人手中,收取了燕京及附近蓟、景、顺、涿、易、檀六州,童贯带着马扩等亲信,在燕京里转了一圈,留下郭药师等将驻防,然后搬师回朝了。
当然,燕京几州已是几座空城,城内值钱的东西,都被金人抢劫一空。不过,童贯还是很兴奋,他立即上表,将这件大喜的事情告诉了徽宗。
徽宗接到紧急军情禀报时,还正在镇安坊西楼上和李师师调笑。看完奏折,徽宗大喜过望,传旨封童贯为广阳郡王,童贯也成为历史上惟一封王的太监。
徽宗和童贯都不会想到。金人这么痛快地让出燕京等地,并非被财帛吸引,而是另有算计。如果他们细想一下金人随后提出的附带条件,就应该清楚金人的目的了。金人在让出燕京的同时,要求在符家口立界,目的是看中了符家口一带的战略意义,宋使赵良嗣曾拒绝。当然赵良嗣之所以拒绝,只是看中了这一带的经济价值。
符家口在燕京以东,位于新仓、永济两地间,新仓在燕京东南,永济隶属蓟州。金人划地为界,是要将符家口当作一个军事基地,只要有了这个基地,燕京以东就失去了安全屏障。也就是说,燕京随时都在金国的掌控下,金人什么时候想要燕京,什么时候就可以得到。
宋国虽然并没有完整地收回燕云十六州,但是徽宗还是很满足,因为毕竟自己在位时,将燕京及其周边六州收了回来。徽宗很看重这份荣誉,甚至拿自己与太祖赵匡胤相比。这些年来,民间流传着很多对皇室不利的说话,说有宋以来,除了太祖时期老百姓还算能直起腰来过日子,其他时期,由于朝廷的软弱,百姓倍受外域的欺凌。徽宗想,太祖怎么了?在他有生之年,不也没能收回燕云十六州吗?
后代研究历史的,对于宋朝的评价,无非两个字:软弱。
宋朝皇帝延承了一种尚文的思想,排斥武制,甚至担心战事,外域人欺到头上了,或者忍气吞声,或者割地进贡息事宁人。
其实,当时的宋国经济实力巨大,兵马充足,如果勤于练兵,肯于重用武职人员,收回燕云十六州不是件难事。
只可惜,大宋皇帝都不敢让地方军事力量雄起,因为大宋本身的建立就是“陈桥兵变”来的。一旦地方节度使权利大了,和赵匡胤当年一样,再来个“黄袍加身”,朝廷怕难于镇压。
在徽宗认为,自己不去惹外邦就好了,即使产生点小摩擦,可以让大臣带着财帛去求和。但是,金国的口味显然不只是为了大宋的娟匹和银两,而是它的江山和美人。
大宋江山如画,美女如云。尤其燕京回归后,徽宗大封群臣,并下诏普天同庆,京城各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汴河之上船只来往如梭,到处洋溢着喜气,呈现出一片商业繁荣的景象。翰林图画院士张择端作成一幅巨画《清明上河图》,呈给徽宗,画乃娟制,长528.7厘米、宽24.8厘米,上有大小587个不同身份的人物,而且形神兼备,另有动物13种、植物9种,牲畜56匹,车船数十,形态惟妙惟肖,描绘了汴梁市民的生活状况和汴河上店铺林立、市民熙来攘往的热闹场面。
徽宗欣然提笔,在卷首提上《清明上河图》字样,并盖了自己的双龙小印,与《江山》收藏在一起,视为最珍爱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