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侗望向耶律延禧,道:“天祚帝,如果老朽侥幸胜了,可否让老朽带走皇子?”天祚帝说:“当然可以。不过……你出的这个点子看起来对耶律将军有利,其实,本就是公平的比法。”“怎么说?”周侗问。天祚帝道:“你想啊,如果你们本势均力敌,无论怎么拼掌,大不了身子晃上几晃,想保持身形不退是并不难的,若没有刚才的条件,七掌下去大不了你们落个平手,而现在,你放了这个条件,看上去好象吃了很大的亏,实际上,是为自己压了一个取胜的筹码。”周侗哦了一声:“想不到天祚帝顾虑这么多,也好,那老朽就再让一步,你可以让人将老朽这双手绑起来,耶律适禄这七掌,老朽掌掌用胸脯硬接,怎么样?”
周侗这句话说来,听得辽邦君臣无不呆愣,心想,世上还有这样的人吗?难道他是大罗神仙,或者已经修炼到金刚不坏之躯?
耶律适禄道:“姓周的,你休要小视本将军,不用绑了手掌,咱们这就比过。”周侗摇摇头,道:“如果不这样比,你是不会心服口服的,是不是?”耶律适禄还想说什么,耶律延禧已说:“既然周教头有自信,那就这样约定了。”说着,耶律延禧一摆手,有人过去,将周侗的手臂反绑了起来。周侗走进圈子,冲着耶律适禄一笑,说:“你可以出手了。”
耶律适禄退后几步,突然一掌拍出,用了三成内力。这一掌,呼呼带风,着实地拍在周侗的胸前。再见周侗,面带微笑,果然并未受伤。
耶律适禄将内力提到五成,又是一掌拍出,这一掌呼啸而出,场地上暗劲涌动,周围离得近的禁军,被劲风逼得连连倒退,外围的圈子更大了。这一掌,同样着实地落在了周侗的胸前。耶律适禄自认这一掌可以开碑碎石,但是,抬头一看周侗,依然是面带微笑。
这一下,耶律适禄大惊。两掌无功,他大辽第一勇士的颜面何在?想到这,耶律适禄催动内力已至七成,呼呼呼连拍三掌,一掌比一掌紧,丝毫不给周侗喘息地机会。三掌落后,耶律适禄向后跳出,定睛去看周侗。只见周侗依然是面色轻松。
“已经五掌了,耶律朋友,还有两掌,你可要全力以赴啊。”
周围的辽兵、护卫见周侗在五掌之下依然毫无受伤的样子,惊为神人,纷纷议论。
耶律适禄面色阴沉起来,他缓缓地将手掌提起,将功力提到了十成,在他周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突然之间,耶律适禄双掌齐出,劲气如排山倒海,刹那间,天地昏暗,风云涌动。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周侗必将丧命在这一雷霆之击下。但是,耶律适禄却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劲力似泥牛入海,双掌击在耶律适禄的胸上,如同击在棉花上一般,一点都不着力。
不过,周侗还是身子一震。
周侗艺出少林。少林七十二绝技艺冠天下,其中又以易筋经和洗髓功为两大神功。从古至今,还没有一人能够将七十二般绝技融会贯通,更没有人能身兼易筋和洗髓两大神功之长。周侗早些年与少林大师谭正芳习武,除了练习刀枪棍棒之术外,也学了一些少林内功。不过,少林初中级阶段的内功多属于刚猛路数的,只有上乘内功才注重内外兼修。而易筋和洗髓两功更是少林绝学中的绝学。周侗前些年曾修炼过,但没能窥破门径,近几年由于对武学的领悟越来越多,隐然已是一派宗师,所以,诸多慧觉层次涌出,渐渐地将易筋和洗髓两大神功修炼完毕。
此时的周侗的确已近金刚不坏之躯,俨然大海中的礁石,任风浪再大,也难撼动分毫。周侗之所以要硬接耶律适禄七掌,就是要挫一下这些辽人的锐气,同时,也是要印证一下自己的武学修为已到了什么地步。因此,他暗运护体神功,将耶律适禄的每一掌化于无形。然而耶律适禄的第六掌是集十成功力而出,威力惊人,已将周侗的护体神功震散,丹田气息凝滞不通。倘若这时候耶律适禄连续出掌,恐怕一代武学宗师不死也要重伤了。
但是,耶律适禄突然间心灰意懒,慨然长叹道:“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说着,耶律适禄对周侗深施一礼,道:“周先生艺冠天下,第七掌不必打了,区区认输就是。”说着,又像耶律延禧深施一礼道:“万岁,是微臣学艺不精,给大辽丢脸了,微臣请辞隐世。”耶律延禧说:“耶律将军,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也不必为此挂怀。”耶律适禄摇摇头,苦笑道:“此战之后,微臣已无脸再面见族人,告退了。”说着,耶律适禄身子腾空而起,踏着宫殿脊瓦而去。
从此,耶律适禄携手兰儿,夫妻恩爱,隐藏在龙门山中,淡泊名利,与世无争,一直活到九十岁,史书中另有记载,耶律适禄夜间为盗贼所杀。小说不是考古,看官不必较真。
却道那周侗大展神威,艺震上京城,令辽人丧胆。但是,耶律延禧出尔反尔,并没有将皇子交给周侗,而是号令所有护卫,一涌而上,要将周侗砍于乱刀之下。
耶律延禧以为,周侗既然不肯为大辽所用,这样的人物是万不能留在世上的,因此趁他绑着了胳膊,招呼数千兵士、护卫,群而攻之。此时,周侗已经暗调内息,疏通了经络,见状勃然大怒,长啸一声,双臂一振,便震断了绳索。辽人闻风丧胆,纷纷逃逸。周侗几个跨步,便来到耶律延禧面前,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沉声道:“快让人放出皇子,否则我震断你的心脉。”
天祚帝虽然不是胆小怕死之辈,但犯不上为宋徽宗的儿子送了性命,因此道:“周先生别急,朕这就派人去。”说着,天祚帝又朝身边的护卫道:“快把宋国的皇子带过来。”
几名护士扑入宫中,不多时,便挟持着赵桓出来了。那赵桓和他老子一样的胆小,见到周围刀枪晃眼,吓得裤子都尿湿了,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周侗喝道:“小皇子,不要害怕,老朽就是来接你回国的。”“是吗,真的吗?”赵桓看到了周侗,认出是大宋的服饰,心才稍安,但是,周围刀枪如林,他的头连转动也不敢。周侗暗叹一声,我大宋的皇子这般没有气概,真是丢尽了颜面。
耶律延禧虽然仍在周侗的掌控下,却脸色不变,而且威风仍在。
“小皇子,回去告诉你的软蛋老子,朕不日便兵进汴梁,去他的金銮殿上坐坐。”
“我……我父皇不会怕你的。”
“是吗?”耶律延禧道:“小皇子,你仔细瞧瞧我大辽的兵士,哪一个不是英勇威猛,以一挡十?”
赵桓瞧也不敢瞧,他来到周侗的身边,紧攥着周侗的手说:“你真是大宋的人吗?快带我走吧,我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了。”周侗道:“老朽乃禁军教头周侗,这就带你离开。”说着,周侗向耶律延禧一抱拳道:“老朽告辞。”耶律延禧向后退了几步,呵呵大笑:“周先生,你真以为我大辽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说着,一挥手,众兵士、护卫顿时涌了上来。
周侗带着赵桓行动不便,他知道像耶律延禧这样的人,是不会讲什么信用的,本待出重手,狠狠地教训辽人一顿,一则不想杀生太过,二则有赵桓在身边,也担心稍有分神,便伤了他,何况辽人呐喊着涌上,赵桓吓得吱呀直叫。见状,周侗不想恋战,拉着赵桓,飞身跃起,上了宫殿,朝城门的方向而去。
周侗带着赵桓踏着屋顶飞奔,顺目向下面一看,不禁大惊。耶律延禧想将他置于死地,街道上行人早已被驱赶而去,而布置了一列列的火箭手。周侗不敢下去,仍旧踏着屋顶而行。周侗来到城门口,以为有重兵把手,却不料城门大开,任由人出入,守城兵士也倚在门边,似乎睡去了。周侗暗笑,心说,看来耶律延禧以为自己难以逃过火箭队的射击,却不知自己已经避开了其锋芒。想到这,周侗提一口气,将赵桓夹在腋下,身形如电便飞出了城门。但是,接下来,周侗又电射般倒退而回。
原来,他只看了一眼,便大吃一惊,城外是一座座营帐,排满了兵士,正严阵以待。周侗心想,如果是自己单身一人,倒不畏惧,但是,万一伤及小皇子,自己如何担当?
周侗在一家农户屋顶上藏好,寻思出城之计。
突然,他看到远处有一处破屋,里面堆满了杂草,有了主意。周侗矮身掩到杂草旁,扎了一大一小两个草人,然后脱下自己和小皇子的外衣,给草人穿上,半掩在杂草内。做完这些,周侗抱着赵桓跳到附近的一棵树上。伸指一弹,哧地一声,杂草丛发出一阵声响,引起了附近火箭兵的注意。有人喝道:“贼人藏在屋内。”有人喝到:“贼人武功高强,用火箭。”于是,箭羽纷飞,火光冲天。几间破屋顿时燃烧了起来。
过了多时,火势逐渐减小,而整整几间破屋,也成了一片废墟。几个辽兵慢慢地搜索过来,想找几根骨头。周侗暗中焦急,知道如果废墟被辽兵搜遍,不见尸骨,肯定搜到树下来。也许是老天帮助这未来的宋君,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雨。辽兵开始撤退,有辽兵说:“算了,贼人肯定烧死了,回去交差吧。”有辽兵说:“是啊,烧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肯定死了。”于是,辽兵渐渐退去了。
周侗溜下树来,潜入农户厨房里,找了些食物,哄赵桓吃了,两人在废墟里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雨势已停。周侗飞身上了城墙,不禁惊呆。原来,城外依然驻扎着官兵,仔细看了,却不只辽兵,还有西夏人的旗帜。
周侗暗想,看样子,并非因自己的事而来,反正辽人以为自己一死,不如再呆几日,等他们彻底松懈了,自己再走不迟。因此,周侗便与赵桓复到树上躲藏着。幸亏那棵树高大,树叶浓厚,密不透风,且又离街道有一段距离,因此不易被辽兵发现。
直到第三天上,周侗才打听出来。原来,城外的辽兵和西夏兵真的不是为他来的,而是护送南仙去西夏完婚的。
南仙与西夏李乾顺经历了几年的爱情长跑,终于到了终点。促成两人姻缘是的辽国新任北府宰相萧义。这几年,萧义逐渐成为耶律延禧的左右手,耶律延禧很觉得力,便拜其为相,萧义掌握了辽国的军政大政,总理兵、刑、吏、户、工、礼部事务。
萧义大权在握,开始为辽国的前途着想。他清醒地看到,虽然目前辽国还能威慑住大宋,但是,随着各地的农民起义,辽邦已经千疮百孔,禁不起折腾了。因此,萧义决定让辽国与西夏形成盟国,而南仙便成了穿针引线的作用。
当萧义将自己的计划向耶律延禧透露出来,耶律延禧颇为赞同,于是加封南仙为成安公主,择日下嫁西夏国王李乾顺为妃。
在辽国,登基、立嗣、大婚、祭祀及公主下嫁等大事,都是有规矩的。南仙贵为公主,按规矩,须从公主的父辈中选一人为婚主,所选婚主便是耶律延禧,然后择吉日,公主与皇帝、皇后至偏殿之上,与家族中人相见。族人安排酒宴,饮罢,第二天,仍由皇帝主持,南仙以公主身份,与李乾顺拜见族中人,谢宴皇帝、皇后。此时,族人有礼物相送,皇帝也有所赐。耶律延禧所赐之物中有车两座、行头一套,其他多为锦衣、银饰。
这一日南仙公主与李乾顺大典完毕,乘坐车马,由随行送亲队伍及护卫向城外而去。
周侗心中一动,左手拉了赵桓,飞身而出,像闪电一般落到南仙的车上,伸手扣住了南仙的脉门。
四下里惊呼声一片,有护卫认出周侗来,叫道:“不好了,那个神出鬼没的宋人复活了。”周侗大闹上京城的事早已在上京传遍,并将武功神乎其神的他当成了天人,兵士出勤时都胆战心惊,害怕遇到周侗。天祚帝为了消除辽兵的恐慌情绪,张贴布告,言明周侗已被烧死。
李乾顺的车就在前面,听到动静,跃下车来,喝斥道:“你是何人?”周侗道:“我是宋人周侗,看你的装扮就是西夏皇帝李乾顺吧,你放心,我不会伤你的皇后,只要你将我送到大宋边境,自然放了她。”李乾顺一听这老者就是周侗,吓得脸色大变。这几日,他逗留在辽国,耳中所听,无不是周侗神乎其神的武学,知道自己一旦冲动,南仙就会丧命在其手中,忙道:“周先生别动手,在下绝对保证你们的安全。”周侗微微一笑:“那好,上车去吧,只要你们不惹乱子,南仙公主也会安全的。”李乾顺马上号令下去,任何人不能妄动。
车队继续前行。出了城,前面便到了辽兵和西夏兵的阵营前。
见到李乾顺和南仙的车辆,送亲和迎兵的将士呼啦一下,列成两队,左右护卫随行。大队人马经过中京大定府,至西京大同府。这一日来到了宋辽边境上。
周侗见前面就是雁门关,便让李乾顺准备了一匹快马,自己抱着赵桓,飞身跃上快马,飞驰而去。
李乾顺不想在自己大婚时惹出兵乱,于是制止住欲追击的兵将,大队继续向西夏方向而去。
周侗来到雁门关外,高声大喝,由于徽宗给各州府传下信来,而且周侗威震上京城的消息也早已传遍了雁门关,守关的兵士一听是周侗回来了,无不登墙而观,纷纷向老英雄投以敬慕的目光。
守将宗泽听到兵士的报信,亲自出关相迎。宗泽与周侗是旧识,而且宗泽守护雁门关,威名传遍神州大地,也有周侗的一份举荐之功,因此心中早就感恩,加上周侗单身赴辽,救回皇子,这神奇般的人物,更令宗泽敬佩。宗泽来到周侗面前翻身下马,深施一礼,说道:“周老英雄,在下宗泽接您来了。”周侗也跳下马来,搀扶起宗泽,笑道:“宗将军不必多礼。”
“周老英雄,自您往上京去后,在下便派人暗中打探消息,前几日听上京里传出英雄遇难之事,在下却不肯相信,想到老英雄肯定会安然归来,果然那只是耶律延禧安抚辽人的幌子。”
“哈哈,辽人想夺走老夫这条命恐怕还没这么简单。”
宗泽看了小皇子一眼,道:“幸亏在下压住欲往京城报信的兵士,否则,皇上和皇后现在不知怎么悲伤了。”
两手握手进关,一路之上,大宋将士纷纷向周侗致礼。
军帐之中,摆下了大宴。宗泽与丁坚等众将纷纷向周侗敬酒。周侗以护送皇子重任在身,只喝了一杯,余下的便以茶代酒。众将都向周侗请教武学。周侗道:“江湖中打打杀杀的功夫放在两军阵前效力并不大。武学高手,多惯于单打独斗,如果混战起来,还是马上功夫见长。”周侗因长于枪滚之术,因此给大家略加讲解。酒后,周侗便策马回了开封。
一路无事,回到开封后,周侗将皇子往徽宗手里一交,就回自己的御拳馆了。当然,和上次一样,徽宗又要赏赐他。但是,仍被周侗拒绝了。
卢俊义和林冲一听说师父回来了,都非常兴奋。林冲手提铁枪,演练了一遍五步十三枪,说道:“师父,你不在的这些天,小林子已经能够五步刺中六枪了。”周侗呵呵一笑,说:“好,小林子不错,继续练。”说完,问卢俊义:“俊义,禁军里怎么样?”卢俊义道:“还可以吧,那些禁军仗着师父的威名在,挺规矩的,该怎么训练就怎么训练。”周侗道:“那你对以后有什么打算,愿不愿意做一个正式的教头?”卢俊义想了想,摇摇头。周侗道:“你不要看师父,师父是闯荡过江湖的人,将很多事情看得很淡,但你不同,你青春年少,正值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如果愿意上进,为师倒可以找万岁说一下。”卢俊义道:“师父,弟子的心思还是在大名府,您也知道的,弟子老家有一片家园需要管理。”
“也好,人各有志,俊义,明天你就回去吧。”
“师父……”
“你不用说了,这些年来,你跟着为师,已经艺有所成,接下来,就靠你自己历练了。”
“是,师父。”
卢俊义其实也很想念家乡,他知道师父早就有意让他出师了。因此不再坚持,自行去弄了几个小菜,晚上与师父共饮了几杯,也算是一场谢师宴。第二天一早,卢俊义收拾了包裹,告别了师父、师弟,离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