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碧血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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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风雨前夜

赵曼枝经过这次劫难,她回到谍报队后,对队伍进行了整饬,由于张天平的突然变节,使她在心里上产生了阴影,开始不太信任周围的人,甚至连她身边最近的亲信都产生了怀疑,这使谍报队危机四伏人心思危。

江南支队的罗征对国民党谍报队的所作所为一直怀恨在心,在打过几次之后总觉得不爽,没有干净彻底,特别是从李浩挺起义到拿林文雄与人质的交换,罗征感觉很是窝囊,心里头总憋着一股气,经他多次请示后,得到蓝司令员的指示,罗征便决定将谍报队一网打尽。

这天罗征放出风声,说准备于当晚凌晨两点集中力量攻打盐田的税警队。很快有人将消息传到谍报队,赵曼枝如获至宝,为了证实消息的准确性,她当晚亲自带领谍报队连夜前往沙头角村,欲与税警队共同部署,并肩战争。

赵曼枝与税警队长商量到天黑才回来。税警队长如临大敌,当即向宝安县长陈仕英发出援请,陈县长一边通知虎门要塞司令部,一边着令县警队、刑警队共同协防。结果他们折腾了一整宿,罗征那边丝毫没有动静,弄得人人怨声载道。

拂晓时分,赵曼枝带着队伍返回驻地。由于山高路远,她们行至莲麻坑时,突然遭到罗征所部的伏击,赵曼枝防不胜防,当即带着疲惫不堪的队员顽强抵抗。打了一阵,才发现罗征率一团战士在当地武工队的带领下,已将谍报队员全部包围起来,打得赵曼枝等落花流水。

赵曼枝见谍报队员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俘的俘,几十个人一下子全散了。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使她无足无措,最后在几个亲信的掩护下,负伤落荒而逃。当她好不容易来到深圳镇,正逢司令部召开军事会议,参会人员正陆续进场。赵曼枝若无其事地正要参加会议,谁知被哨兵挡在外面,不许进去。

一向要强的赵曼枝气得直吐血,她顾不上体面,与哨兵们争吵起来。这时正好有人走了过来,却是税警队队长和陈仕英县长,赵曼枝如遇救星,她立即扑上去,谁知税警队长和陈县长只顾说话,并不理睬。

赵曼枝怔住了,站在那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会又看到机炮团长刘得胜走了过来,赵曼枝迎上去喊:“刘团长,开会啊!?”

刘得胜轻篾地扫了她一眼,仅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就走了。赵曼枝的脸僵住了,到这才感到了自己形单影只,穷途落魄。赵曼枝只见一个个军官们昂首阔步地走进会场,唯她无人理会。她不由得又一次走向会场,哨兵们死死地盯着她,生怕她会贸然闯进去。

这时门开了,有人走了出来,是作战参谋长黄海光。赵曼枝亲切地喊了一声:“大哥?”黄海光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说:“来了!”

赵曼枝抢先说:“我是来开会的!”

很明显,黄海光已经没有了以前的热情,冷冷地问:“开会?”

“是啊,军事扩大会议,这不正准备开了吗。”赵曼枝说。

“通知你了吗?”黄海光例行公事地说,俨然没有大哥的口吻。

赵曼枝懵了,作为谍报队长她是逢会必开的,可是居然没收到上司通知,这其中必有文章,可她又猜不透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摇头说:“没有!”

“没有还开什么会,看你伤得也不轻,不如回去休息!”黄海光的关心有点冷漠。

“黄参谋长,还是让小赵进来吧!”却是梁正英司令员,只见梁司令员阴霜似的目无表情,他指着赵曼枝说:“你呀,不是我说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曼枝心里凉了半截,对着梁司令员只有苦笑的份,那笑容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委屈。有梁司令员发话,黄海光就说:“那就进去吧!”赵曼枝很无奈地跟着进去了会场。会场气氛很紧张,上面挂着一张红字条幅,上书:全面实施第三次围剿,彻底剿灭共匪残部!

正是七月多雨时节,这几天坪山地区连日普降大到暴雨,造成山洪暴发,农田洪水泛滥,坪山河水势暴涨,平日里繁忙的码头也罕无人迹,所有船只都停靠在码头边,随着泛黄的洪水飘浮。

就在坪山圩一茶楼上,刚刚起义过来的李浩挺与他的同学黄海耀正一边喝茶一边谈话。李浩挺说:“海耀,现在全国形势完全不同了,辽沈战役、淮海战役、平津战役使国民节节败退,人民解放军乘胜追击,我看很快就要打到我们广东来了,局势发生了变化,****抵挡不了势如破竹的****,再坚持下去那是独木难支啊,你还等什么?”

黄海耀说:“******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我们那么强大的****,还有精良的美式装备,就打不过区区解放军呢,而且不是一般的败,是一败涂地,哎,不可思议。”

“我都反复跟你说了那么多,得道多助,失道寡助。难道你还不明白,从你我身上就足以看到****的命运了,你难道没有想过,我们那些顶头上司为了自己升官发财,相互猜疑,偶尔虞我,勾心斗角,互相倾轧,你想不败都难啊!”

“你这个说客很及时啊,刚过去那边就开始打我的主意了?”黄海耀尖锐地问。

“所谓良辰择木而栖。作为同学,我在提醒你;作为朋友,我不想害你;作为兄弟,我得为你找条出路。”

“浩挺啊,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到现在才明白我弟海宗的选择是对的,他被眨职后可以说是无官一身轻,回到英国人也自由自在了。”

“那是消极的办法,我觉得你还是采取积极一点的态度,尽快过来吧,蓝司令和叶政委说了,只要你将部队带过来,你仍然是团长职务,若说不同的是你为的是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而不是蒋家王朝。”

“这道理我懂,再说……”

“你还有什么顾虑?”

“我家那情况,行吗?”

“你家归你家,你是你,共产党不搞诛连九族,只要你对人民有功,人民就会欢迎你。还有……”李浩挺说着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一封信,说:“你看,林平先生亲自写信给你,人家可是诚心诚意呀!”说完将信郑重地交给黄海耀。

黄海耀接过信,只瞟了一眼,只见信封上写着几个漂亮的楷体字:黄海耀团长亲启。黄海耀手里拿着信,似乎有千万斤重,他没有当面打开,而是赶紧放进贴身衣袋,扰虑地说:“现在的问题是赵曼枝,她已经成了一个光杆司令了,不安排她的事,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实话说吧,赵曼枝这个人太死心眼了,她落到这步田地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谁。”

“你说得也是,她这个人太要强,为了她的事我都不知道吵了多少回了,可她总是我行我素,听不进我的话。”

“为了你的前程,我建议你还是放弃她,另外,我给你三天时间,如何?”

“好的,容我好好考虑。”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快被又一阵大暴雨给淹没了。

正是下午时分,狂风暴雨席卷大鹏沿海地区。就在这时,154师一部、虎门守备总队、保安八团、保安第十三团等部分数路进攻坪山,准备合击驻坪山西南面的马峦头村,这次的总兵力达到4000多人,远远超过前两次。

刚从香港过来的****中央香港分局副书记、粤赣湘边区党委书记的林平正与蓝司令、叶原政委等开会。突然通讯员来报,说西南面的敌人徐东海率保八团经淡水到坪山以东的塘布、田心一带,已逼近马峦头村。

闻知敌情后,林平立即要来地图,几个人在地地图上反复审视。林平思考一阵,说:“这次敌人来势汹汹,可以说是来者不善。我们的作战方针是以小部队接触,边打边退,引敌就犯,形成关门打狗之势,然后集中优势兵力围而歼之。”

“命令……”林平严肃地说:“李远方率二团一部掩护,我与蓝司令员率江南支队指挥人员,叶原政委率二团两个连、一团两个连先撤,目标田心村!”

外面阴沉沉的,雨明显小了。林平率部队从坪山西面马峦头冒雨抄山路撤了出来,迅速驻扎在坪山以东田心村,安置好伤病号后,准备迎击敌人的围剿。

田心村远离闹市,又处在淡水、澳头和葵涌的边缘地带,周围群山环绕,易守难攻,地里位置十分显要,原为东江纵队的总部所在地,后林文雄率领的二支队也先后驻扎在这里,群众基础好。

由于连日来普降暴雨,狂风呼啸。稻田、菜地到处是积水,整个田心村都浸淫在雨水之中。村民们见江南支队来了,分外热情,纷纷从家里拿出洋布雨伞、斗笠、凉帽和簑衣给战士们避雨,有的还拿出红薯、花生和咸蛋等为子弟兵充饥,更有的干脆拉指战员回村避雨休息。

林平看到这一切,异常感动,他当着众战士和村民高声说:“同志们,你们看看村民们对我们多好,所以我们一定要打好这一仗,大家有没有信心?”

战士们齐心吼:“有!”坚定、响亮的声音在山谷回荡。

林平不敢怠慢,带着指战员向前察看地形,然后指挥各部布好阵势,各就各位,迅速做好战斗准备。

已是掌灯时分,外面的雨哗哗啦啦地越下越大。黄海耀拿着手里拿着林平的信,陷入了沉思,经过反复的权衡和思想斗争,他刚喊出勤务兵,就见有人直接闯了进来,黄海耀慌忙将信塞进衣袋,发现是赵曼枝来了。

赵曼枝早就看到黄海耀神色有点紧张,凭着她多年的谍战经验,直觉告诉她黄海耀有着不可告人秘密。三天前她就得到消息,说叶浩挺见秘密会见过他,一提起叶浩挺她就开始怀疑,所以,她立即赶来证实,眼前这一幕使她确信无疑,黄海耀可能就要变节了,无论怎样,她都要阻止黄海耀的愚蠢行为。

“你进来也不敲门,怎么总是那么冒失?”黄海耀责怪地说。

“我是你的未婚妻,连我进来也要敲门,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胡说,在你面前我能有什么秘密。”说完,他心痛地看着脸上挂彩的赵曼枝,不无心痛地说:“怎么回事,伤到哪里,痛吗?”

“那好,好了,别假惺惺了,我问你,你为什么还不集合队伍去坪山围剿共匪?”

“集合部队,谈何容易,我的部队基本上驻扎在周边防区,集合部队至少需要三天时间,再说这几天暴雨不断,还是待雨后再行动吧?”

“你这是违法军令,你不知道吗,我看你有问题,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你想背叛党国,我劝你还是悬崖勒马,否则,你就要上军事法庭,到时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部队是我的,你没必要瞎****的事。”

赵曼枝完全失去了恋人的状态,公事公办地说:“那不一定,只要你敢做对不起党国,对谁一样,我会毫不留情。”说完拿出手枪对着叶浩挺的头。”

“那不见得!“

赵曼枝突然用手枪对着黄海耀的脑袋,说:“快,把东西给我。”

“什么东西?”黄海耀故意问。

“信,刚才我都看到了,是****代表请你背叛党国?”

“如果我不交呢?”

“那就休怪我赵曼枝不给情面。”

“有种你开枪,开啊?”黄海耀怒吼。

“你当我不敢……”她嘴里是这么说,可是双手握枪的手抖动起来,毕竟是自己最亲密的人,她怎么忍心开枪杀了他?可是不动手吧,她又骑虎难下,因为明摆着他将背道而驰,她必须歇力阻止。

一名警卫员闯了进来,他见情况不妙,立即伏下来,举枪指向赵曼枝。只听一声枪响,赵曼枝肩部中弹,握枪的手一痛,手枪掉在地上。赵曼枝本来就负伤,这一枪打在她肩胛骨上,鲜血流了出来,染红了军衣,赵曼枝眼睛一闭,缓慢倒地,人已昏厥过去。

黄海耀大叫一声,赶紧将她抱起来,急切地呼喊赵曼枝的名字。见赵人事不省,立即叫卫生员,卫生员听到喊声,匆忙跑过来,俩人合力把她放在沙发上。黄海耀亲眼看见是刚进来的警卫员的枪,他气急败坏地走过去,对那警卫员一巴掌,骂道:“去他娘的,谁要你开的枪?”

赵曼枝痛醒过来,冷冷地吼:“敢向我开枪,咱们走着瞧,你会后悔的。”说完丢开卫生员,踉踉仓仓地走了,黄海耀气得只有出气的份,突然又大喊:“通讯员?”

通讯员跑进来惊问:“团座?”

黄海耀挥手命令:“快,集合部队!”

通讯员大声应道:“是!”然后跑了出去,只听一声声集合的号声回荡在夜空,士兵们从营区跑了出来。黄海耀率154师22团余部连夜出发,冲破种种阻力,直奔坪山,起义部队于次日凌晨顺利抵达坪山马峦头村,得到了江南支队的热烈欢迎。

见了黄海耀,林平的迎上去,握着黄海耀的手,高兴地说:“黄团长,辛苦你了!”

初来乍到,黄海耀不知说什么好,只客套地说:“没事,没事!”

李浩挺快步走过去,与黄海耀激情拥抱,李浩挺亲切地说:“我的老同学,我们终于又在一块了。”

黄海耀点头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