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是6月15日下午三点多,与李浩挺约定起义的时间不到两个小时,李远方奉蓝司令之命率二团官兵从坪山出发,取道碧岭村,经铜锣径,直奔山子吓,翻山越岭悄悄开往横岗,准备在横岗小学接应李浩挺的起义部队。
按理,李浩挺应该要在三点整集结部队出发,可是海吉茶馆的张校长却如坐针毡,他反复看怀表,都过去半个小时了,居然没有李浩挺的消息,难道他那边出了什么事,或者李浩挺改变了主意,他一时拿不准。
他想叫儿子张天平去打探消息,然而,张天平一早就出去了,说是有重要情况要处理。他没有多问,儿子的事他也不便多问,但估计是为李浩挺的机炮部队起义的事。张校长坐立不安好一会,才听到外面有响动,可能是有人来了,他紧张地摸出手枪,打开保险,小心地揣进口袋里。
“谁?”张校长厉声喝问。
“老板,是沈小姐来了!”一个伙计说。
“快叫她进来!”张校长这才笃定了心情,坐在里面等。他刚坐定,沈丹就神色匆匆地进来,失声说:“老张,不好了,出事了!”
“快说,出什么事了?”张校长催问。
“本来刘得胜上午就要去惠州开会,结果他没去,浩挺一时走不脱。”沈丹急促地说。
“啊,李浩挺是不是走漏了风声?”
“不可能,这一切都是赵曼枝搞的鬼,她将嗅到的情况预先告知了刘得胜,刘得胜本来就怀疑,所以他并没有走。”沈丹将情况如实说了。
“那现在李浩挺不是有危险?”
“是的,他的情况确实不妙,刘得胜已派刘长远带着警卫员监视着他,老张,你说怎么办?”沈丹急得直掉泪。
“不要急,咱们冷静一下,我看必须先把情况摸清楚,然后尽快向支队报告,请支队指示。”
“来不及了。”
“还来得及,趁天黑之前我们做好两手准备:一是请李营长实施第二方案,并竭力保护他;二是请求支队尽快接应机炮部队起义。”说完,他叫来一个贴身伙计,将快速写好的字条交给他,那伙计得令,挑着一副茶叶担,赶紧往坪山方向跑去。等伙计一走,他又对沈丹说:“你以看病为由,设法接近李浩挺,把情况弄清楚,然后请他甩开刘长远,将部队带往预定地点。”
“好!”沈丹正准备走,张校长又叫住,郑重地说:“情况很危险,你要多加小心。”
沈丹点点头,提着药箱直奔横岗营地。
原来李浩挺在深夜就已召集各连连长以上会议,拟定在下午三点出发缉私。会后他一心揣摸起义计划,察看周围情况变化,营部静得出奇,只能听到刘长远等人在营房内打麻将的声音。他盯着表一分一分地看,一秒一秒算,感到度日如年,他恨不得时间快点过去。
好不容易熬到快三点,他传来通讯员,正准备下达集结的命令,不料,刘得胜带着几个人匆匆走了过来。刘得胜老远就喊:“李营长,听说你要集合部队,想干什么?”
李浩挺见是刘得胜,半天没反应过来,急问:“团座,你不是说今天要去惠州开剿匪会议吗,怎么没去啊?”
刘得胜突然哈哈大笑,说:“开了,昨天晚上就开了,上司又部署了新一轮的围剿计划,你们可得抓紧训练,不得有半点松怠,否则,谁都交不了差。”
“团座,我也正有此意,还请团座训示。”李浩挺心里直打鼓,口里却只能奉承。
“不必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然后大着声音喊:“刘长远,你小子就爱睹,好了,今天我心情不错,过来陪我和李营长玩几圈。”
刘长远听罢,苦着脸说:“跟你玩啊,我没钱了,刚才输光了,叔,你能不能借我几百块钱,我一定还你。”
“你放屁,不成器的东西,跟我玩就喊没钱,刚才我还看你大把的钞票甩出来,当我是傻瓜吗?”
“不是,刚才不都输了嘛!”刘长远厚着脸皮说,他偷眼看刘得胜。
“拿去,你个臭小子,这回输了可不许反悔。”刘得胜果然甩出一沓钱来,很大方地扔了一些给刘长远,刘长远心里直乐。
李浩挺心里直叫苦,情况的突然变化使他始料不及,他实在想不明白,刘得胜看起来治军严明,平时不允许部下私底下打麻将,今天却破天荒地自己带头打起麻将来,这是为何,难道真的发现他的意图,还是确实想搓麻将,他想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那就说明刘得胜必然有诈。
看来他只有随机应变,就推辞说:“团座,你常教导我们要从严治军,不打无准备之仗,大战在即,我们却带头打麻将睹钱,这似乎不好吧,真要让弟兄们看到,他们会怎么想?
“不怕,偶尔放松放松也是应该的,啊,没事,来来,快坐下!”刘得胜大大咧咧地说。
李浩挺想尽快摆脱刘得胜,就说:“我已经部署了今天的缉私行动,怕时间来不及,我今天就免了吧,下回一定陪团座好好玩玩。”
“你只管打你的麻将,缉什么私啊,不要瞎折腾了。”刘得胜命令说。
“团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营区走私活动猖獗,多少国家财富被不法分子走私到境外去了,给党国造成了重大损失。”李浩挺把理由说得很充分。
“哦,你不说我还给忘了,上回宋主席跟我说起一件事。”刘得胜想起什么似的。
“叔,啥事,不会是要升你的官职吧!”刘长远讨好地说。
刘得胜骂道:“你小子本事没有,尽想着升官发财的事,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哦,那就是宋主席家里有什么宝物给弄丢了,要你去寻回来,对吧?”刘长远毫无遮拦地说。
“你小子就是嘴巴乖巧,想不到还有点小聪明。”刘得胜笑着说。
“那是,跟着你混不学两招行嘛!”刘长远是得了夸奖又卖乖。
刘得胜说:“记得宋主席上回跟我说,他有一件春秋战国时代的青铜牛头被人盗了,据查是流落到了深圳边境一带,说不定就在我们防区。”
“是不是很贵?”刘长远伸长了脖子问。
“那是,宋主席家的宝物能便宜嘛,那可是价值连城啊。”刘得胜得意地说。
“那还不快叫人找回来,叔,真要被你找回来了,你可就是宋主席的有功之臣啊,他必然要重用你,到那时,我这个当侄儿的也可以跟着你享受享受。”
“你小子尽想好事,这么贵重的东西,你以为想找就能找到啊,还不是大海捞针。”刘得胜骂道。
一直在听他们叔侄说话的李浩挺突然一愣,心想有了,便问:“确有此事?”
刘得胜说:“千真万确,而且宋主席还特意嘱托我,要我设法帮助查寻。”
“哦,原来是这样!”李浩挺故作惊讶地说。
刘得胜盯着他,微笑着问:“李营长莫非知道此事?”
李浩挺神秘一笑,说:“实不相瞒,此物我确实见过。”
“真的?”刘得胜叔侄二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同时问。
“是不是青铜铸造的一个带有两个铁角的牛头,像是上古时代的宝物。”事实上李浩挺根本就没有看过什么宝物,但他还是有板有眼地说。
“对,听说是春秋战国时代的稀罕物。”刘得胜证实道。
“叔,你见过这个宝物?”刘长远急切地问。
“没有,我哪见过,只是听说过而以。”刘得胜很羡慕李浩挺居然有这种意外的收获,赶紧追问:“在哪见过,现在在哪,能否弄回来?”
李浩挺摇头说:“我是前几天在一个香港老板手里看到过,他一般不轻易示人,我也是出于好奇才看了一眼,那的确是个宝物,罕世珍宝啊,只可惜……”
“可惜什么,快说?”刘得胜催促道。
“可惜马上就要漂洋过海了,再也不属于咱们中国了。”
“啊,那我们快去追啊,要想尽一切办法给我追回来,要不然宋主席面前无法交待啊。”
“宝物在人家手里,怎么追,再说本来我还真想去追回来,你又说打麻将,算了,咱们就不要枸人忧天了,一个小小宝物又算得了什么,中国的宝物数不胜数,丢了就丢了嘛,关我们什么事,咱们还是打麻将吧。”
“什么话,你还是不是中国人。”
“我是中国人怎么了,他宋主席有本事丢失就有本事给弄回来,又不关我们的事。”
“不行,那个香港老板在哪里?你快带人去找,一定要把宝物找回来。”刘得胜想不到今天来居然有如此大的收获,突然被兴奋的心情冲昏了头脑。
“我怎么去找,现在人多眼杂,再说那个香港老板可不是一般人物,人家腰缠万贯,光身边的打手就有好几十个,我们哪近得了身。”李浩挺故意出难题。
“开什么玩笑,咱们有枪有炮,还怕他区区一个小老板,不给就抢,抢不到将杀,总之无论你采取什么办法,拿回宝物来就是你的本事,还不快去?”
“团座,我怎么去啊?”李浩挺装聋作哑地问。
“你他娘的白给我当营长了,你多带些人马啊!”
“再多人去了也不行啊,人家正准备交易呢。”
“跟谁交易?”
“不清楚,据我所知,那些人好象共匪又像是土匪,而且全副武装。”
“怕什么,老子有的是人,全营官兵全部上,一定要把东西给弄到手。”
“叔,我也去?”刘长远请示道。
“你小子这还用问嘛,快去!”刘得胜大声吼。
刘长远得令,屁癫屁癫地跑了。没走几步,刘得胜又喊:“回来!”刘长远跑了过来,刘得胜阴着脸,压低嗓门说:“给我盯紧点,必要时干掉他。”
刘长远愣了一下,半天才反应过来,扭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