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高祖三年公元(前204年),韩信和张耳二人率军定赵下燕之时,楚汉双方在荥阳、成皋一线的争夺战达到了高峰,项羽亲自指挥作战,汉军屡遭重创,形势十分危急。韩信和张耳一方面亲统赵军南下进驻修武(今河南获嘉),与驻守荥阳、成皋的刘邦大军成犄角之势,并确保河内(今河南焦作地区)之安全;另一面又往来救赵,抵挡项羽所派出的渡河攻赵的轻骑兵。虽然李左车向韩信建议按兵不动,让部队在赵国休整,劝降燕国,燕国倒是劝降了,但部队在赵国并未得到休整,一直处于战斗状态。
当年5月,项羽猛攻荥阳,形势危急,荥阳城旦夕不保,为了赶快逃命,刘邦上演了一幕金蝉脱壳的大戏。刘邦的部将纪信假扮刘邦从东门去向项羽投降,项羽信以为真,停止进攻,刘邦则趁机从西门逃走。项羽发现自己上当后,大怒,活活烧死了纪信。
刘邦逃出荥阳,进入函谷关,收聚兵马,再次向东,与英布一起沿途收集残兵败将,来到成皋。项羽听说刘邦在成皋,马上又率兵包围成皋。眼看成皋守不住了,刘邦又逃出成皋,与夏侯婴一道渡河逃至修武。修武是韩信大军驻扎的地方,但刘邦并没有直接去找韩信,他和夏侯婴住在客馆。当然,韩信也不知道刘邦来了。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刘邦和夏侯婴自称是汉王的使者,骑马驰入韩信军营。此时,韩信和张耳尚未起床。刘邦来到韩信的帐前亮明自己的身份,让卫兵不要出声,卫兵一见是汉王,当然不敢出声。刘邦悄悄走进韩信的卧室,把韩信的官印和兵符拿到手,这就是司马迁在《史记?淮阴侯列传》里所说的“夺其印符”。在这里,我们有必要交待一下“印符”。
印,就是官印;符,就是兵符。在古代,将军带兵打仗一定要有两样东西,一是将军印,二是兵符。将军印是表明你的身份的,但只有将军的身份并不一定能调兵,要想调兵还必须有兵符。兵符通常是一个雕刻成老虎形状的东西,所以也叫“虎符”(当然,也有雕成其他兽形状的),兵符雕刻好后,要从中剖开,一分为二,带兵的将领拿一半,最高决策者(通常是皇帝或保留有军队的诸侯王)拿一半,皇帝或诸侯要委托某位将领调兵,便让使者把自己的这一半拿到军中,把带兵将领的那一半拿过来对一下,对上了就叫“符合”,于是,该位将领就拥用对这支军队的指挥调动权。换句话说,只要两半“虎符”合在一起,那么拥有这两半虎符的人就有了调兵权。
现在,刘邦拿了韩信的官印和兵符,就有了对韩信这支军队的指挥调动权,更何况他是汉王,韩信还是他的部下,谁还敢不听他的呢?于是,刘邦走出韩信的卧室,传令升帐点兵。韩信这才醒来,发现自己的官印和兵符不见了,大惊,一看刘邦正在升帐点兵,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不得已,他只好站在诸将的行列等侯刘邦的发落,他以为刘邦可能要对他采取什么非常措施。因为从古至今,还没有哪一位三军统帅被以这种方式剥夺印符,他心里非常不安。
但是,刘邦并没有对他采取什么非常措施,而先是对他来了一通表扬,说韩信自拜将以来,定三秦,收韩魏、破代郡,平赵国,不战而降燕国,功莫大焉。随后,刘邦又向诸将大讲了一通当前的形势及下一步的战略部署。大概是这个意思:正面战场上楚国攻势甚猛,敌强我弱,所以有荥阳、成皋之惨败,现在前方兵员严重不足,需要补充战斗力量,所以,这支有着光荣传统和坚强战斗力的军队,理所当然应该担当起抵御强敌的重任。同时,为了减轻正面战场的压力,必须开辟新的战场以牵制楚军,而此时开辟新战场的最好方略,莫过于攻下齐国,因为攻下齐国就意味着直接威胁楚国的后方。而且如果汉军攻齐,楚军势在必救,这样,正面战场的压力就大大减轻了,这样一来,一则可以使前方的将士得到休整,提高战斗力,二则可以进一步将项羽陷于三面作战(西有刘邦,北有彭越、赵王张耳,东北有来自齐的威胁)、疲于奔命的境地,将其拖累、拖垮,直至拖死。话讲到这里,刘邦就开始下达军令:赵王张耳负责守卫赵国,务必加强境内治安,并继续征发赵地子弟兵增援荥阳、成皋防线;解除韩信对燕、赵军的指挥调动权,拜韩信为赵国的相国,并率领曹参、灌婴等部,另外招募新军,前往攻打齐国。
为了安慰韩信,刘邦大概还说了“将军此次伐齐任重道远,当勉力为之,不负寡人之望!”不过,不管怎么说,刘邦以这种无赖的方式收缴韩信的印符,韩信心里肯定是不痛快的,多少对刘邦有了些看法,也许这也是他打下齐国后要让刘邦封他为“假王”的原因之一。
先前,李左车的建议虽然被韩信采纳了,但是随着形势的变化,除了不战而降燕国外,其他的建议韩信根本无法照办,也许这也正是改变韩信命运的一个分水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