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俯下身来,找了一具腐烂程度较轻的尸首翻弄起来,芙蓉和李耀明已渐渐习惯了这种阴森森的环境,刚下心里的恶心感慢慢退去,也凑上前来仔细看着栀子翻弄尸体。那栀子前次在枭族人部落里也曾验过尸体,那是几具焦尸,比这几具尸首好看不到哪里去,再加上她天性便大胆妄为,虽是美艳如仙,可是身上那股豪气和胆色丝毫不逊于堂堂七尺男儿。
芙蓉和李耀明看着她翻弄着一具女性发紫的尸体,两人眉头拧成了一团。
“尸体上没见到任何伤口。”栀子道。
芙蓉喃喃道:“如果说是幻术,除非此人已达到高级法师的程度,否则致死率不会这么高。栀子,你怎么看?”
“除非借助外力。”
“可是身上并没伤痕。”
“那就看看是否会中毒。”栀子说罢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向那尸首鼓起的腹部割去,顿时一股黑水流了出来,伴之而出的是一群群黑麻麻的小甲虫。
“啊!”茉莉、芙蓉和李耀明异口同声的惊呼起来。
“这是尸虫,”栀子沉着道,“说明他们没有中毒。”
“唷——我受不了了。”茉莉捂着嘴逃了出去。
“这里的线索不多嘛。”芙蓉失望道,“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虽然收获不多,但也能确定此凶案定与魔法有关。现在要找到的就是这个法师。”
芙蓉、栀子和李耀明从小礼堂中走出时,茉莉正趴在土墙边吐得一塌糊涂。众人郁闷的向民团大营走去,忙和了半天,走了两处人间地狱,收获渺渺,此血案涉及受害者四十七人,无一活口,作案者手段之毒辣,手法之高明非同一般。
“看来咱们的芙蓉遇见对手了。”栀子突然说道。
茉莉刚下一阵狂吐,胃中翻江倒海甚是难过,此时眼中尚是眼泪汪汪、唇无血色,接道:“是啊,李大哥,现在可以肯定此案的作案者用魔法作祟,除此之外,我们也帮不上忙了。”
“是啊,我知道此案线索寥寥,可是……”
“可是办案是你们侦探的事而不是我们平民百姓的事,对不对?”茉莉道,“我们的任务就是为你们提供建议,现在我们的建议就是凶手是法师,接下来的事就得你们自己去做了,我们的任务到此便算告结束。”
“不。”芙蓉道。
“什么?”
“事情还刚刚开个头,怎么就能说结束。”
“对,这件事很有趣,”栀子赞同道,“我也想知道,凶手倒底是用何手段造成这灭门惨案的。”
“对方一定是个中级以上的法师或牧师,碰到这种人咱们只有死路一条。”茉莉道。
“那不一定,几天前咱们碰到的那场大战里又何尝没有厉害角色,不一样挺过来。”
“那是对方凑巧有要事,懒得和咱们蘑菇。”
“咱们这一方现在实力也不差,有蛊王。”
“我的天啦,叭嘎那家伙一出手你又不是没吃过他的苦头。”
“反正我和芙蓉现在对此案有了兴趣,你若害怕那就到神庙那里陪莫大侠。”
“你可不要用激将法,我可不吃那一套。”
“随便你。”
“好,算我怕了你,芙蓉姐,你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做。”
“你还是要参加么?”芙蓉笑道。
“唉,没办法,谁叫咱们是姐妹呢。一个组合少了一员就象蚂蚱少条大腿,是没法跳腾好的。”茉莉无奈地叹息道。
前民团团长顾天闽之府,相比“聚德庄”和镇长家,规模便小得多,一门独院,六间平瓦房。因被传为鬼宅,故屋内摆设仍旧维持原样,丝毫没被搬动。
“嘿,你们注意到没有?”茉莉道,“这民团团长家里还真够有钱的,你看这些家具摆设,都是精雕细琢,用料考究,还有那些玉像金器,全是好东西。”
茉莉在城里时多爱结交些有钱人,故而对这些有价值的东西特别有鉴别力,眼光也特别准。众人经她提示,果然觉得这顾天闽很不简单。虽然从屋外看去是陋屋简房,里面却修饰得极为考究,而且此人好收藏,有些藏品价值不菲,即便是如栀子这样的贵族人家也觉得惊奇。
“你这民团团长的月俸多少?怎的恁般有钱。”栀子问李耀明。
“按雪河国的官俸,他这一级别,月俸三百多元。”
“三百多元能过上如此奢侈的日子?”芙蓉疑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
“这些字画,看上去都是真迹。”茉莉轻叹道。
“这也未必。”栀子指着一幅仕女工笔画道:“你看这幅画,连仕女的脸都没画清,还算名画么?”
“那大概是没保存好,受潮的缘故。”茉莉强辩道。
“啊!”茉莉霍然惊叫一声,把屋中另三人吓了一跳,李耀明更是“哐啷”一声抽出腰间的配刀来。
“别误会、别误会。”茉莉摇着双手道:“我是想到,这三桩血案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死者家里都很有钱。‘聚德庄’有良田千亩、房屋数十间,这顾天闽家是如此金壁辉煌,至于说镇长家咱们虽然没去看过,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去。这样说来那凶手是否在谋财害命?”
“谋财害命?我看不象。”芙蓉摇头道,“你看这家人,这么多值钱的东西放在外面,没见少了什么。不过你提的这一点与此案也许有关联。”
栀子沉吟良久,道:“凶手是否是在找某件东西?”
“也不象,如是在找东西,用不着杀人满门。”
“这样不是,那样不象。倒底这凶手的目的是什么呢?”
“大凡满门杀戮,无非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想泄漏出去或者是寻仇。”李耀明在一旁道。
“嗯,现下走了这几个地方,渐渐有点眉目了。现在咱们回去等柳捕快,看他在外面探了点什么消息回来。”芙蓉道。
众人点头,当即退出这栋凶宅,回到民团大营,此时已是华灯初上,月上树梢时。柳探长早已回来多时,并在镇中心一家酒楼里摆好一桌酒菜,当即叫上芙蓉等三女、李耀明以及民团里的两位老兵,众人围作一周边吃边聊起来。
这两位老兵一个叫丁辉,三十余岁,身材矮而壮实,另一个叫冼亮,四十岁,中等身材,二人皆在民团待有十几年时间,镇上的大小事件多少也经历过一些。只是谈到这次的灭门血案,两人亦显得十分紧张,声音都嘶哑起来。
“这个案件,我劝诸位还是放弃为好。”冼亮道。
“为何呢?”栀子不解道。
“其实大家都清楚,那是鬼魂在作祟?”丁辉压低声音道。
“鬼魂?从哪里看来这是鬼魂在作祟呢?”芙蓉奇道。
丁辉向四周看一圈,压低声音道:“你们想,原本只是‘聚德庄’冼箬谯一家被灭门,然后镇长责令我们团长去查此案,没多久此二人落得满门尽戮。这件事全镇的人都认定是有人驱鬼伤人,而且谁出面追查此案谁便会落得满门遭殃的下场。”
“是啊,”冼亮轻吁一口气道:“已经事隔一月,硬是没人敢去碰镇长和民团团长的位置。到现在还空置着。”
“所以说柳探长,你可别怨我们这些人不帮你们,实在是事关全家老小的性命,没人敢帮哪。”丁辉道。
“是啊、是,这个我明白。”
芙蓉问冼亮道:“那凭什么你们认定是有人在驱鬼伤人呢?”
“这个……”冼亮凑过头来,声音极轻的说道:“我们团长一家遇害的那天夜里,他的街坊邻居们都听见他的屋里发出一阵乐声,持续了大概有半柱香的功夫方才停下,第二天便发现他们一家八口全被吓死。这难道不是有人驱鬼伤人么?”
三女和二个侦探同时惊叹一声。
“有乐声?该不会是音惑术吧?”她们仨人几天前曾尝过音惑之苦,深知此术的厉害。
“很难说,冼大叔。知道那乐声是用何乐器奏的么?”芙蓉问道。
“这——很难说,街坊邻居们有的说象笛,有的说象箫,还有的说象笙。七嘴八舌的,很难讲明白。”
“是竹器乐器。”栀子道,“茉莉,你可知道有哪个门派会用竹乐器施音惑术么?”
“‘天龙八部’、‘千亩田’‘雾隐山庄’,都听说有法师用竹乐器施过音惑术,还有吟游诗人也会。音惑一术所用的媒介很多,各派都有这种术法,选择所用媒介因人而异,很难归为哪一派专精。”茉莉道。
芙蓉又问冼亮道:“冼大叔,冼家集除了神庙里的牧师,可有其他牧师或法师住这么?”
冼亮断然摇头道:“这个镇已经十年没有魔法师住进来了,自打灭门血案出现后,镇上的人对法师就十分敏感,此镇是个小地方如果有法师到镇里我们肯定马上就会知道。今早你们刚进镇我们就已经得到消息。至于牧师,除了神庙的冼牧师和黄牧师,再无其他人来过。”
“怎么?你们难道怀疑是冼牧师他们么?”李耀明问道。
“不可能会是他们。”栀子道:“牧师的力量都是来自于他们所伺奉的神,治疗之神是善神,所以伺奉他的牧师不可能借助他的力量去做杀人满门这种邪恶的事情。”
“冼大叔,你说已经十年没有法师住进来过,难道十年以前有法师住在这个镇子里么?”芙蓉继续问道。
“是的,那人还和我同宗。二十几年前一个人离开冼家集,许久都没他踪信,十三年前他突然又回到本镇,还成了个很厉害的魔法师。”
“那他现在人还住这吗?”茉莉喜道,好像抓到根救命稻草。
“已经不在这里了。”
“走了?”
“是死了,”丁辉道,“已经死了十年。”
“死了?”芙蓉道:“是怎么死的?”
冼亮道:“是被毒死的。但始终无法找到凶手,此案从此成了悬案。”
“是这样。”芙蓉略感失望道。
“还有,”丁辉突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道:“那个魔法师死后屋里一直在闹鬼,也是闹得镇里人心惶惶的。所以有些上了年纪的人便把此次的三桩血案与那魔法师之死联系起来,甚至有人猜测这次行凶的鬼和杀害那魔法师的是同一个鬼。”
“丁辉,你别胡扯,”冼亮阻止道:“魔法师是被毒死,当年我也参加那个案子,虽说那屋里确曾闹过鬼,但冼通海死时身上确实中有剧毒。”
“那是你的说法,”丁辉争辩道:“当年冼通海与镇长、咱们团长以及冼箬谯是铁哥们儿,凡是上了岁数的人都知道此事,这次别家没死人,偏是他们三家出事,此事你又怎么解释?”
“什么?”三女和二位侦探悚然动容道:“冼镇长、顾天闽和冼箬谯三人是铁哥们!”
“对,还有十年前的冼通海。”丁辉道:“以我推测,多半是当年这四哥们儿一同害了什么人,那人化做厉鬼后先去拘了元凶冼通海的魂,十年后又来拘另三人的魂了。”
“胡说些什么呀你?”冼亮道。
“那魔法师可有亲人?”栀子问道。
冼亮低头沉吟一会儿,摇头道:“当年他独自一人离家,后来也是一个人回来的,没见他有妻儿。但其有个兄长一直住在本镇,三年前已经去世了。”
“他死后他的屋子由谁住?”
丁辉道:“没人住,他死后那屋子里曾闹过鬼,没人敢去那地方。久而久之便那地方便荒了。”
芙蓉和栀子互望一眼,断然道:“明日咱们便到那屋子里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