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清明觞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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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晚上,向牛丕把杏月儿带到城东“东林巷”,杏月儿满腹不乐地边走边嘀咕道,“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都是你‘华山书院’的内部事务,干嘛要拖上我和田歌呢?关我们什么事。”

向牛丕一手抱着黑猫一手拖着杏月儿道,“怎么不关你事?清明印是你和我共同得到的。这会儿就得陪我一起去‘华山书院’把事情讲清楚。”

杏月儿大为疑惑道,“我觉得你平时油滑得紧,今儿里怎么变得如此愚钝了?这些‘华山书院’之事你大可不必这样在意,大不了溜远点,让他们找不到你就是了,别忘了你是贼呵。”

“做贼也得有良心,”向牛丕辩解道,“普远是‘华山书院’的核心人物,他这后半生就一直为振兴书院的事业而奔波,我是他一手养大的,就算为了报答他的恩情,我也得把‘华山书院’的事情给处理好。”

“怎么处理好?”杏月儿奚落他道,“用块假‘清明印’去骗他们?让他们解散?”

向牛丕停下脚步逼视着杏月儿道,“你只要闭紧你的嘴巴站在一旁看热闹就行了,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别问那么多为什么。”

杏月儿怒声道,“我觉得你下崂山后就变得怪怪的,没有一天脑子正常过,你心里有事在瞒着我,一定是这样。”

向牛丕不理她,迳自走到一个小庭院的院门前,伸手在斑驳的院门上叩了几下,稍倾,院门“吱嘎”一声拉出一条门缝,陈埙从门中探出头来,见是向牛丕和杏月儿,赶紧让他们进门。

向、杏二人走进院内,只见眼前一幢二层小楼,院内遍植茉莉花,清香扑鼻,环境清雅,小楼内烛光昏黄,却没象想象的那样人影绰绰,显得十分安静,好象这楼里只有陈埙一人似的,向牛丕见陈埙脸色煞白,眼神闪烁,不禁问道,“陈兄弟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陈埙支吾道,“今天吃坏肚子了,身体有点不适。”

向牛丕“噢”了一声道,“夏天里吃坏肚子是常有的事,我那里有藿香保正丸,赶明儿给陈兄弟带来,吃几顿即好。”

三人边说边行入楼内,陈埙推开一间大房的门,只见房间里数张桌子拼在一起,有十几个做书生打扮之人围桌而坐,看着向牛丕和杏月儿走进屋里,众书生的脸色变得怪怪的,既不起身打招呼,也不出声发话,气氛特别的沉闷和怪异。

向牛丕低声问陈埙,“这些都是‘华山书院’的成员么?”

“是的,都是。”

杏月儿惊讶道,“全国所有的‘华山书院’成员都在这里?”

“是的,都在这里。”陈埙平板地说道。

向牛丕和杏月儿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暗叹这个‘华山书院’真是人才凋零到如斯地步了,所有的成员加起来就这么稀稀落落十几个人,这种组织还不如解散得好。

陈埙面对书院成员拍了拍手道,“诸位同仁,这位向牛丕就是暗中追查寒山寺惨案的那位英雄好汉,大家鼓掌欢迎。”

众书生纷纷鼓掌,可是表情却很僵硬,杏月儿低声对向牛丕说道,“这些书生难道都吃坏肚皮了么?一个个脸色都那么难看的。”

向牛丕对她“嘘”了一声,示意她别多话。

接下去陈埙絮絮叨叨讲着一套场面话,向牛丕和杏月儿借机环顾四周,这间房间很幽深,靠西有一道楼梯通往楼上,虽是夏天,房间里却窗户紧闭着,房外清香扑鼻,房内却不甚好闻,满是汗酸味儿。桌上放着两支蜡烛,烛火摇曳,一众书生的面孔在烛光辉映下显得阴森森的,杏月儿见这些书生一声不吭,身子僵硬地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表情极是怪异,让她感觉浑身毛发竖起,很不舒服,于是低声对向牛丕嘟囔道,“这房里好像不太对劲,这些书生个个都青白着脸皮,象僵尸一样,‘华山书院’每次聚会都是这般情形么?这地方简直就象鬼域,天气那么热,可我在这里却感到冷丝丝的。”

向牛丕对她说,“稍安勿躁!”

杏月儿还是坚持说,“怎么就你那陈兄弟一人在说话呢,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一样,你不是说他是刚加入‘华山书院’的么?论资排辈他可没资格说这些场面话哩。”

向牛丕不耐烦道,“你还有完没完,我看是你自己心里有鬼。”

杏月儿不快地嘀咕道,“是你请我来的,还摆出这副蛮横无礼的态度,哎哟,这里实在闷得慌,我要到门外去吹点风去。”

说完抢过向牛丕怀中的黑猫拨转屁股便往房外走去,向牛丕正待拦住她时,陈埙正好演说完,拉住向牛丕往房间中央推道,“向兄请把追查寒山寺惨案的经过以及清明印的秘密讲给大家听听。”向牛丕无奈,清清嗓子走到房间中央开始介绍起寒山寺惨案的追查经过。

杏月儿趁向、陈二人推搡之际抱着黑猫走出房间,来到门外的院落中,院落里很幽静,一个小水塘上漂着几片睡莲叶子,半爿假山耸立在水塘中央,杏月儿在水塘边的一块太湖石上坐下,手指轻轻抚摸着黑猫柔顺的毛,对黑猫嘟囔道,“哎,田歌呀田歌,真是好事多磨哪!如今不知双桥真人找到解除你身上的变形法术的法儿没有?”她怔怔地想了些心事,又自言自语道,“你说这些书生们怪不怪?这么多年来一直围着一枚清明印转,今儿有了清明印的消息了,反倒表现得既不热情也不兴奋,个个阴阳怪气的……”突然,她打住话声,眼睛瞪得浑圆盯视着小水塘中央的假山上,隐约间似有一个雪白的影子在闪动,黑暗中却又看不真切,她使劲揉揉眼睛再看时,那白影又消逝无踪了,杏月儿心下惊疑不定,猛听得小楼里传来一阵嚣闹声,其中夹杂着向牛丕的大叫声和桌翻椅倒的声音,杏月儿跳起身来便待往小楼方向跑,蓦然感觉心头一阵阴影飘过,潜意识里预感到有危机在左近,可是她的反应终是慢了一点,待她发觉危机的源头竟在自己头顶上时,两腿竟被一根银色的丝线给缠得紧紧的无法动弹,特别是当一个金色的鱼钩落入她的视线时,她才骇然明白过来——袭击者竟是艾净!

黑猫从杏月儿怀里跳落在地,受惊地向小院边上逃窜,哪知刚逃出几步,便见一道寒光从它身上滑过,一把飞刀拦腰把它的身躯分为两截,杏月儿眼见得黑猫被分尸,惨厉地尖叫道,“田歌——哦,不……”

眼前白影微闪,一身雪衣的艾净从空中冉冉飘降到黑猫的尸体旁,她漠然地看着地上在血泊里抽搐的黑猫,玉容缓缓抬起,妙目中闪出两缕凶异的紫光罩定杏月儿,声音淡淡地对她道,“这会儿你再也甭费心把他变回人形,他已没机会了。”

杏月儿痛心地怒视着她,愤愤地痛声道,“你竟杀了田歌,好歹我们曾同行了那么多天,田歌一直依偎在你身旁,你难道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吗?”

艾净冷笑一声说道,“我曾动过恻隐之心,所以上次饶了你们一次,可你们竟敢用枚假清明印来糊弄我,你以为我还会给你们第二次机会么?田歌的底我清楚,留着它的性命就是跟我自己过不去,所以我第一个杀的就是它。”

“杀了他以后呢?”杏月儿心里一凉,抖声问她,“接下来就是我么?”

艾净没说话,身形一闪飘到杏月儿身旁,杏月儿想施展“九宫莲花步”躲开她,猛地惊觉自己双腿被她的鱼钩给缠住了,艾净挥手点了她的麻穴,使她动弹不得。这才收起缠在她两腿上的鱼钩,倒拖着她走向小楼。

小楼内,向牛丕被一帮书生给死死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当艾净拖着杏月儿在他面前出现时,向牛丕并没有表现得很吃惊,而是苦笑着道,“艾姑娘,我还以为你一直躲着我不想见面哩。”

艾净秀容平漠,没有一丝表情,这时陈埙对艾净作揖道,“艾姑娘,我们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向牛丕给捉住了,还请姑娘遵守约定,把解药给我们。”

艾净伸指点了向牛丕的酥麻穴道,然后冷冷地命令众书生道,“把姓向的衣裳给扒掉,把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搜出来给我看。”

压在向牛丕身上的书生们非常听话地对向牛丕扒衣搜身,杏月儿不齿道,“艾姐姐,我一直佩服你武功了得,遇上任何危险都表现得处惊不乱,可是我现在很看不起你,你在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身上下毒,胁迫他们听从你的指令把我和向大哥擒下,你这种行为非英雄所为。”

艾净淡淡说道,“我本非英雄,也不在乎你是否看得起我。这世上谁敢骗我,就得付出代价来。”

向牛丕已被脱得半裸,他不怒反笑道,“艾姑娘说得有理,骗你的人是我,与其他人无关,你要报复尽管冲着我来便是,放了这些书生们。”

“闭上你的狗嘴。”艾净柳眉轻扬,略显得意道,“现在筹码都在我手里,是杀是放都由我说得算,这些书生就算命丧当场,这笔帐也该算到你们头上,谁叫你们敢动清明印的脑筋。”

陈埙闻言恼火地站立起来吼道,“艾姑娘,你欺人太甚了,我们被你暗算,身中剧毒,为苟活才答应违背良心帮你擒下向兄弟的,按你此话的意思,莫非你不打算给我们活路了?”

众书生全部停下动作,惊惧地看着艾净。这些书生虽无缚鸡之力,却也算颇有骨气,绝不会轻易屈服于人的淫威下,想必艾净所用的手段虽不会要他们的命,却也痛苦难熬之极,所以他们才会听任她的摆布。

艾净优雅地看着自己的玉指,平静地说道,“你们放心,本姑娘手底下从不杀无名之鬼,你们这些穷酸,还不值得我杀。”

向牛丕也赶紧说道,“是啊是啊,诸位还是谨听艾姑娘的话,别把这位女罗刹给惹火了,如今刀架在脖子上,暂且忍气退后一步,诸位的难处我能理解。”众书生一直心怀愧疚,听他如此一说,方才心口一松。

杏月儿却在一旁撩拨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一个疤,你们好歹也算是念着圣贤书长大的人,怎么那般没骨气。”听她这么一说,众书生的心又重新吊了起来。

艾净眼中紫光暴闪,手指一挥,金色鱼钩便在杏月儿脸蛋上留下一道血痕,这杏月儿却也硬气,脸上虽疼却不哼出声,她咬着牙恶声道,“姓艾的你最好马上把我杀了,否则破相之辱必当双倍讨还。”

艾净斜瞄她一眼,不屑道,“想死不容易,待会儿让你眼看我把姓向的剜心剖腹后,再赏你一死便是。”

听她说得如此惨烈,杏月儿又害怕了,她闭上嘴安静了片晌,突然又忍不住问艾净,“我有一事不明白,还望艾姐姐释答,自从汴京艮岳一别后,我和向大哥便已隐匿行踪了,你是如何知道我们来无锡的?”

艾净冷笑一声道,“想找到你们还不容易?丐帮之人是凭着那只黑猫找到你们的行踪,而我,却知道姓向的会带你和田歌上崂山去见他师父帮黑猫变回人形来,我只要守在崂山就能等到你们,用不着满世界跑着找你们的行踪,这个守株待兔的方法果然很中用。至于说来无锡,那是因为我一路上跟在你们左近,你们没有发现而已。”

杏月儿楞住了,心里暗骂自己真傻,艾净对她和向牛丕知根知底,这么简单的道理她该早就明白才是,但是还有一事她不明白,于是又问艾净,“既然你早已守在崂山,该当看见我一个人住在崂山脚下有五日之久,那时你干嘛不现身?”

艾净不屑地瞟了她一眼道,“我的目标是姓向的和他身上的清明印,你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我干嘛要现身暴露自己?那是在崂山的地盘上,姓向的又是个油滑成精的家伙,轻易暴露自己对我毫无好处,你以为我做事都象你那么冲动毛躁么。”

杏月儿还是不甘心,继续问道,“那我们一路南行,路上也花费了好几天,那时你为何还不出手呢?”

“那是因为你们身边跟着个九转子老怪。”艾净淡然地说道,“我不知这老儿的深浅,如果冒然出手,要是不敌这老怪,岂不白白暴露自己。今天白日里我见这些‘华山书院’的穷酸们在三凤桥酒庄与你们交谈,料想你们必会与他们有所接触,所以事先赶到这里制服他们,逼迫他们诱你们上钩。你现在明白了吗?纵令你和向贼奸猾如狐,也逃不脱我的手掌心。”

杏月儿口上不服气地“呸”了一声,心里却暗暗佩服:这艾净事事都抢占先机,与其斗心计,自己是万万不如她的。

这时众书生已把向牛丕扒得赤条条的,他们把扒下的衣裤递给艾净,艾净仔细地在衣内搜索着,先是搜出一支马良神笔,接着是一个荷包,艾净把荷包内的东西全部倒出来,里面有几粒碎银,还有一枚食指大小的五色小印章,当她拿起这枚印章凑到眼前端详的时候,向牛丕和杏月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好在艾净并不知道清明印已被九转子重新提炼过变得比原来小了数倍,她还以为这是一枚向牛丕个人的私章,所以信手往马良神笔旁一放,又伸手到向牛丕的衣裳中搜寻起来,蓦然,她的动作停了下来,玉掌从衣裳中取出一枚两寸见方的五色方印来,众书生见状齐声发出一声感叹——这就是他们数代“华山书院”成员们倾心保护的“清明印”吧!这些书生只是耳闻,却没亲眼见过“清明印”的实物,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个个瞪圆了眼睛,把这枚“华山书院”视为镇院之宝的五色方印的模样牢牢地烙印在自己脑海里。

艾净把“清明印”举到眼前仔细打量着,柳眉在额头上拧成了一个问号,她虽武艺高强,智计高明,偏偏对这些艺术品缺乏鉴赏能力,前此她已上过向牛丕一次当了,这次难保再上他的当,可是,如何鉴定这件“清明印”就是真品呢?她心里没把握,于是把向牛丕的衣服搜了个遍,确定没有另外一枚“清明印”了,这才放下心里的疑虑,她的妙目睃向向牛丕,向牛丕见她眼中爆出一缕杀机,知其要痛下杀手了,于是干笑一声道,“能死在艾姑娘这般仙子样的美女手下,也算是件快活之极的美事,只是姑娘就让我这样赤着身子被杀,传到江湖上,别人只当姑娘对我先奸后杀了呢。”

艾净面色蓦沉,挥手赏了向牛丕一巴掌。

突然,有一声轻响传入艾净耳中,这声轻响放在别人耳中并不会引起什么想法,但艾净毕竟是个高手,听风辨声的能为超过常人许多,仅此一声微响却让她听出有人躲在左近,这声音不是从众书生堆里发出的,也不是杏月儿方向,而是从楼梯口方向传来,艾净心里一震,娇躯倏动,如同白色的幽灵般飘向楼梯,当她落身楼梯口时,却发现楼梯后并没有任何人,而是有三把袖弩在等着她,袖弩上的箭簇发着阴森森的冷光正对着她的上中两路要害,“嘣”地几声脆响,弩箭脱弦而出……“糟,上当了,是机关!”艾净心知要糟,两脚用力蹬地,娇躯向后倒飞,她的手中鱼钩钓丝挥舞起一圈又一圈的金色光圈挡开射向她要害的袖弩,当最后一支袖弩被挡开时,她的身躯正好飞过杏月儿的头顶翩然飘落在房门口,刚站定身形,即刻感到身后有黑影如鬼魅般从阴暗的角落里暴然冒出,还未待她有所行动,脖子边一阵冰冷,一把寒光闪烁的匕首已经抵在她白玉般的脖子上了……

“嘘,嘘,艾姑娘动作幅度千万不要太大,否则如此娇嫩如白玉的肌肤被划开一个血口,那就大煞风景了。”艾净背后那身影戏谑地笑道,声音很清朗很阳光。

艾净缓缓转目后望,却见这袭击她的人是一名陌生的黑衣壮年男子,此人剑眉朗目,鼻梁笔挺,相貌很英俊,身材也很健壮厚实,她冷冷的问道,“阁下是谁?”

那黑衣男子吃吃地笑道,“艾姑娘真的认不出我来了么?唉,真是好生遗憾哪?好歹你我在六年前的大漠里便已相识,六年后再重逢时,我日日靠在你的腿边与你肌肤厮磨,你我曾经如此亲密相熟,难道就没在姑娘心中留下一点印象么?”

艾净心中一动,眼中射出一道雷厉的紫光,咬牙切齿道,“你是田歌!”

“哈哈,你总算想起来了。”

“田歌?”杏月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名英俊的男子竟然就是与自己相守了整整六年的田歌吗?可是刚才被艾净所杀的那只黑猫呢?

同样的疑问艾净帮杏月儿释答了,“好,好,你们真是好算计。”艾净恼恨得几乎要把自己嘴唇咬破了,她恨声说道,“原来双桥真人已经把把你由黑猫变回人形了,可你们还是抱只黑猫来骗我,妙,此计实在妙绝。”

田歌轻笑道,“双桥真人可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实际上向兄一上崂山,双桥真人便答应帮我变回人形了。”

杏月儿却不乐意了,“喂,姓田的,你既然已经变回人形,干嘛还要瞒着我嘛!刚才我还为那只黑猫掉了几滴眼泪哩。”

田歌歉然道,“抱歉,我和向兄弟之所以瞒着你,是因为你的心里藏不住秘密,若让你知道抱在怀里的黑猫并不是真正的田歌,凭你那毛躁脾气,是很容易露出破绽而被艾姑娘看穿的。”说到这里他转目凝视着艾净道,“其实艾姑娘偷偷溜进崂山时便已被崂山弟子给发现了,只是因为你轻功极好,来去飘忽,崂山弟子们一时间无法摸透你的方位,再加上双桥真人为我变回人形时耗费了太多精元,需要静养,不想在崂山上大动干戈,而你也没有对崂山造成什么伤害,所以崂山派决定放你一马。但我和向兄弟却清楚艾姑娘的为人,知道你是绝计不会放过我们,好在双桥真人施展法力把我变回人形时是在密室里进行的,外人并不知我已变回人形,所以我与向兄弟暗中商量,决定玩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游戏。由向兄弟抱着养在崂山的一只黑猫大摇大摆地下山,以此来吸引你的注意,而我则躲在暗处寻找你的行踪,伺机下手擒拿你,从崂山到无锡,我有好几次发现你的行踪,可是你太机警,始终找不到机会下手擒你,一直到刚才,你自以为已经完全控制局面而疏忽大意时,才为我创造了一次制服你的机会,嘿嘿,艾姑娘输就输在太自以为是了。”

艾净眼中的怒火忽然熄灭,她轻轻地叹口气道,“你和姓向的都是当今顶尖盗贼,骗术高明,在计谋上输给你们,并不算太冤,我心服口服了。只是我一直自认为轻功绝高,被你跟在身后盯梢这么多天,我竟一点都没有发觉,想来你的轻功之高,已臻极境了,佩服,真佩服你。”说到这里她手腕忽然用劲,抓在手中的那枚假“清明印”脱手飞出落在地面上,她这一摔击蕴足了内力,只闻“啪”地一声脆响,假“清明印”被摔得粉碎,“华山书院”的一干书生们齐声惊呼起来,声音里满是痛惜,这些书生们心里都明白,随着这枚“清明印”的破碎,“华山书院”这个秘密组织再也聚不起人气,也将土崩瓦解了。艾净摔碎“清明印”一举大出向牛丕意料,他从玉石商那里定制了这枚与未被九转子提炼前一模一样的假“清明印”,本来是想用之欺骗“华山书院”众书生的,只是这一路走来,他心里一直很挣扎,总觉得欺骗一群善良而无心计的书生太昧良心了,如今假“清明印”被那脾性刚烈偏激的艾净这么一摔碎,反倒称了他的心了,也省了他在良心上的左右为难。

艾净摔碎“清明印”后,凛然扬起头颅逼视环顾围在四周的人们道,“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休想得到,姓田的,想要杀我,现在就动手吧。”

田歌和向牛丕、杏月儿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伸指点了艾净几处穴道,使她暂时无法使用武功,这才收起匕首命令她道,“你先把这些书生身上的毒给解除了,解完后马上给我离开无锡,走得越远越好。”

艾净诧异地看看他,再用不信的眼神看看杏月儿和向牛丕,向牛丕对她苦笑道,“艾姑娘不必怀疑我们的诚意,你上次放我们一马,这次我们不过是回报一次罢了,大家彼此扯平。”

艾净冷笑道,“你们可别指望我会感恩戴德,今日之仇,来日必当用你们的鲜血来报,到时绝不会跟你们啰嗦只字半言。”

田歌回她道,“我们彼此彼此,来日再见时,已不再是朋友,大家以命相搏,各凭本事,各安天命。”

向牛丕心底忽然涌上一阵酸楚,他低声念叨着田歌那句话,“来日再见时,不再是朋友。艾姑娘,难道你我之间的恩怨真的成了死结,无法解开了么?”

艾净的答案很干脆,“你不要抱任何幻想。”

“可是,我们确实曾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啊!”向牛丕不甘心地嚷道。

艾净用冷冷的眼神看了他良久,忽然轻叹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递给陈埙和众书生道,“你们每人一颗和温水服下,两个时辰后身上的毒便全解了。”她又转头轮个儿看着田歌、向牛丕和杏月儿,用怨毒的口吻警告他们道,“你们也别得意得太早,不要以为‘清明印’没有了我们之间的恩怨就算了结了,事实上,我们之间的生死战斗并非结束,而是刚刚开始。在这里我先警告你们三个,更大的危机正在迫近你们,这次能否侥幸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说完再没看向牛丕一眼,白影一闪飘然离开小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了。

杏月儿看着她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感觉心底冒出一丝寒气来,她感慨地叹道,“艾姐姐虽然貌如天仙,脾性却过于偏激了。只不知她刚才警告的事情是真是假,这所谓的危机倒底是什么呢?难道她还请了更可怕的人物来无锡么?我在崂山时明显感到有个阴影躲在暗处监视我,可是无论我用什么方法去寻找,始终找不到这个阴影的源头。”

“你这感觉我也有,我追踪艾姑娘时,也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所以我一直犹豫着没有对艾姑娘下手。现在想想,大不了就是她那金国第一高手的师父天池老祖。”田歌气势硬朗地说道,“怕她作甚,俗话说水来土掩,兵来将挡,我们三人再加上一个九转子,实力也不差,到时鹿死谁手还难说呢。”说完他把向牛丕和杏月儿身上的麻穴给解开。

向牛丕赶紧穿上衣服,顺手把那枚真清明印塞入兜里。

由于“华山书院”众书生刚才的背叛行径,使得向牛丕与众书生之间突然变得无话可说,众书生红着脸低着头,场面显得很尴尬。向牛丕对着众书生抱了抱拳,草草道声珍重后,带着两个同伴洒然离开,自此再也不管“华山书院”之事了。

对于杏月儿来说,能够得见田歌恢复人形,那是六年来最值得欢欣的事情,当年她曾承诺要想法帮田歌恢复人形,这六年里她孜孜不倦,带着黑猫四处奔波,为着一个承诺费尽心血,如今心愿得偿,顿时觉得自己仿佛从一个诅咒中解放出来一般舒畅。

三人走出“东林巷”,向牛丕问杏月儿道,“喂,田歌已经变回人形了,你施在我身上的那个符咒也该帮我解开了吧?”

杏月儿捂嘴笑道,“哪有什么符咒,我在你后颈上画的那个法咒阵图不过是个‘隐形咒’而已,对人的身体是丝毫无害的。”

向牛丕生气地伸拳去捅她道,“这么说你在我身上画个骇人的法咒阵图纯粹是用来吓唬我来着。”

杏月儿躲开他的拳头,摊开双手道,“你这家伙混账透顶,我要是不给你下个套,你哪肯帮田歌恢复人形,早在半路上就把我甩了。”她见向牛丕很懊恼地怒瞪着她,赶快避开他的目光,嘻笑着跑开了。

一旁的田歌忍笑拍拍向牛丕的肩膀道,“兄弟,杏姑娘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你载在她手里也不算太冤。”

向牛丕生气地顿顿脚跟,郁闷地白了田歌一眼,心忖如果自己连田歌的徒弟都斗不过,这天下第一盗岂不落在田歌身上了?他心下不爽,抿紧嘴角沉默地向前走去。

三人走回客栈后,径自跑进九转子的房间,正见他端坐在一张八仙桌前,桌上摊着一张草图,草图上画的是崇安楼的布局,四人围着这张草图低声商讨起盗取《华山玉牒》的对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