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嫂子的故事,阮致远也忍不住唏嘘,“你嫂子,有一双慧眼。”
是。她漂亮的眼睛,常常能看到事物的本质。
我想起,立辉来我家吃过几次饭后,嫂子突然问我,立辉是我的人生伴侣,还是结婚对象。
我问她有什么区别。
她说:“人生伴侣,不等于结婚对象,不能用世俗的观念来衡量,要用心。”
我怎么回答她的?我说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还是——其实,我一直寻觅的,就只是结婚对象吧。人生伴侣,在我看来,对灵魂的契合度要求太高,太不现实了。
我看着面前没头、没手、没脚,只是几件被虚空填满的衣服,苦笑。这人倒是与我特别契合,可惜……
“没想到,没有电,房间里一下安静了。”阮致远打破沉默,“你听,连冰箱的轰鸣都没有了,仿佛我们又回到了混沌的世界之初。”
“一点也不好——不能看电视,不能听音乐,不能在明亮的客厅里走来逛去,不能烤暖气,不能用咖啡机,连喝热茶都需要烧开水……”我浮躁地抱怨,“只能默默地坐着,除去聊天,还能做什么呢?”
阮致远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的抱怨令他感到厌恶了。立辉最讨厌我抱怨,他曾不止一次要求我,不要用我的负面情绪去影响他的心情。他其实没说错,没有谁生来便是另一个人的情绪垃圾筒。
但转念一想,现在男女同工同酬,谁也不依附于谁生存。那么,彼此的倾听、分担情绪上的压力与不适,不正是伴侣该做的吗?情侣就该彼此为对方提供情感慰藉吧?否则,男人还能为女人做什么?连生孩子,都有精子库了。
“la,la,la,la,la……Dance me to your beauty with a burning violin,dance me through the panic till I"m gathered safely in……Dance me to the end of love……”阮致远忽然轻轻唱起来,渲染着薄荷味的嗓音凉沁清澈,因为刻意压低了声线,尾音有点轻颤,像风吹过树梢,飞过微波荡漾倒映着银色月光的湖面,又飞过沙漠,卷起细碎粗糙的黄色沙砾,贴地飞行……
Leonard Cohen的嗓音老而沧桑,像灰掉的记忆,听得人心凄惶寂寞。可是阮致远的声音,年轻而充满活力,那样率性,仿佛只要音乐响起来,便可以恣意跳舞,管它是世界末日,还是爱情尽头——只管随心所欲地跳舞……
他一边哼着歌,一边对我伸出手,“Dance me……”
我来不及抗拒,已经被他用力从椅子上拉起来,他握住我的手,随着歌声轻轻摇动身体,“Let me see your beauty when the witnesses are gone……”
他的声音那么低、那么温柔,带着浓重的水汽,缠绵地绕上我的身体……羽毛般的呼吸,扫过我的面颊,犹如魔咒一般,令我无法抗拒。他的左手轻轻搭在我的腰上,另一只手握住我的右手半靠在胸前……
我僵着身体,由他带着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