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拖的?”我迟疑了一下,想把话题转开。带他回家了,事情就无可挽回了吧。我犹豫。
“工作第一嘛。你这么明理,想必你爸妈也能体谅我。”自从工作春风得意以后,他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我们所长说了,刑案律师,要早点成家,这样才能让委托人觉得稳定,值得信赖,人家才敢把身家性命交给你。而且,早点结婚,还赶得上明年所里的集资买房。”
这才是求婚的真正目的啊。
我本来在倒茶,听了这话,手一抖,全倒自己腿上了。黄色的茶水,顺着我的裤腿,缓缓往下淌,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
原来这才是他结婚的动力。不是我,也不是爱情。
为什么一切美好的表象,背后都隐藏着一个不堪启齿的真相?
但——这真相,那么现实,你丝毫也不能指责它有半点错。
如果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那么对于自掘坟墓的人来说,确实是需要一点外力来推动的。理智、善于规划,其实这些不正是立辉的优点吗?也许一只坚固耐用的平底锅更适合现实的婚姻吧。
可我的心里,为何空落落的?
周六晚上,父母家。
原本不大的三居室,简直人满为患。
我妈六点就起来打扫房间。嫂子买了足够十个人吃的菜,从早上一直洗洗切切,忙到傍晚。客厅玄关处,甚至插了一大束粉粉白白的木芙蓉,雅致而不失热闹,是我爸一大早去老邻居的花园里剪的。如此隆重,实在出乎我意料。
与我去立辉家的慎重、紧张相比,立辉倒是自然得多。他穿了套休闲西装,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松开,使平时的严谨之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同时多了点亲和力。
“爸、妈,这是成立辉!”我指着笑得彬彬有礼的成律师介绍。
嗯,如果这是阮致远,我该怎么办?我忽然晃神。难不成随便往空气中一指,对他们说,喏,这是我的男朋友。别怕,用手摸摸,还热乎着呢。
我忍不住苦笑,摇了一下头,甩掉前些日子不切实际的绮念。
立辉一进门,我爸妈、哥嫂,甚至小侄子,便全体起立,将他迎入客厅。
而立辉,只略微点头,嘴角挂出一个公事化的笑容,“你们太客气了。”
搞得好像领导来我家视察。我不满地从身后拧了他一把。
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又只能拼命忍住,回头不明所以地瞪了我一眼。我睁圆眼睛回瞪他。他却忽然笑了,乘人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低头亲了我一口。我胀鼓鼓的怨气,立即漏了个干净。
等大家都坐下,嫂子一头扎进厨房,只听嗞的一声,美味下锅,发出诱人的声音,接着锅铲与炒锅热吻不息。
我妈妈赶紧起身,去把厨房门关上,“油烟大,别呛着立辉。”
这也太偏心了,嫂子就该被关起来被烟熏火燎?我心虚地看了一眼我哥,还好他丝毫也没有介意。
接着,在我家人的围观下,立辉淡定地将他准备的上门礼物拿出来。
连我都有点期待——
送我爸的,是两条中华烟。我爸接过烟,笑眯眯地直说谢谢。其实——他从来不抽烟。
送我妈的是一对珍珠耳环。我妈还没看清,就做惊喜状,“真好看,明天我就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