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像是突如其来的风暴,将我们这一大家子摧残地支离破碎,那摇摇欲坠的亲情牵系更是不堪一击,在世人的眼里形同枯槁。
在媒体的不断曝光于添油加醋地夸大下,亦湛远的身世在人们眼里变得罪恶,变得不可原谅,他们认为,亦国栋被害,而亦湛远这个并非亲生儿子的人要统领整个亦氏,这听起来就像是个笑话,就像是个阴谋。而亦楚凡和林槁枫却在人们的议论之下,董事会一致的通过,顺利地进入亦氏企业。
但无论世人怎样地不明白,但我们却知道,父亲对亦湛远虽非亲生更胜亲生的爱与栽培,可是这样的情感要怎么向这个只看见表面,却听不到真心的世界娓娓道明。
亦湛远被轰出了亦氏,这个商场上雷厉风行又叱咤风云的男子,这个骄傲挺立气质不凡的男子,一落千丈,从王子变成了青蛙。
每天各大媒体都会围堵在亦家大宅的门口,而我和亦湛远为了躲避风口,在姑妈家暂时住了下来。
窗台上,是砖瓦堆砌的石板,其中的间隙交相错隔,角落里是大大小小的各种盆栽,偏一旁的顶端是一盆吊兰,从前春天的时候,它们就在阳台上陪着我沐浴春光,但我走之后,却没有人照料了,有些早就枯萎地焉黄了一大半,我用临时的窗帘帮它们遮住一点寒风,却也是无济于事的。
晚上的星空稀稀疏疏,但却总有几颗格外亮堂的星光,亦湛远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迎在风口的呼啸里,他的眼神期期艾艾,淡漠疏离,眼里的映照着天空的深邃的星海,他沉沉地像是在思考些什么。
我从屋内的座椅上拿起一件披风,悄若无声地站到他的身旁给他披上。
动作温柔地像是无数次他也为我做过的一样。
他的目光看向我,却终究没有说些什么。我知道他心里的苦涩还有难受。
亦楚凡是他宠爱的弟弟,却与他突然间的针锋相对,反目成仇。
父亲的宠爱,却原来自己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
太多凄婉的哀愁,太多被称作失望打击与悲伤的东西,我可以明白,更可以理解。人可以经历一次两次甚至三次事业的失败,身份的贬低的打击,但要是关乎亲情,一次就足够让人奔溃了。
那次,亦湛远和他母亲说完话,我还是忍不住去看他了,那个一直冷酷却又对我关怀备至的男子。
到了地下藏酒的酒窖,我才寻到了他的影子,当时的他,醉的不成人样。
虽然我并不赞同悲伤难过的时候要通过酒精的方式来麻痹来缓解,但这确实是个很好的方法,越是纯烈的酒,当它通过喉咙那一瞬间的刺激和快感,就像是将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个郁郁寡欢的细胞都要蒸发殆尽,都要消失一样,但其实,这却只是一个错觉,暂时的错觉。
就像很多人在难受的时候会花天酒地,会是紫醉金迷,会纵欲享乐,但当清醒的时候,疼痛却会越加深刻。
可是我看着蹲在地上的亦湛远还有他身旁七歪八倒的酒瓶时,我却不忍心让他清醒过来,或许暂时的麻痹会让他心里好受些,我蹲过去,拿起一杯红酒,也是咕噜咕噜地喝下肚。我笑着想起小时候的事,我们总爱玩捉迷藏,可是有一回我偷偷摸索着藏到这里的酒窖里,亦湛远来找我的时候,我已经喝得大醉,圆圆的脸蛋红红地,整个人挂在酒瓶堆里,不停的自说自话。以后,这里变成了我和亦湛远的秘密。只要每次我不高兴,伤心难过的时候便会来这里哭,这里没有很亮堂的灯光,但微小灯泡在酒柜里照下来的光线却极其柔和还有温暖。结果,每次我哭的时候,都会在这里被亦湛远逮了个正着。
时光,是不是很漫长,有时不是很短暂,此刻的亦湛远,却像当年的我一样,躲在这里。
他哭了。
我看见那些细密地淡若无痕的泪迹从他美好的容颜上滑下,那颤抖的睫毛上依稀挂着几颗,他转过身来,放下了手里的酒瓶,伏在我身上,他的身子有些颤抖,可是抱着我的力度却很紧很紧,我的泪水心疼地划过,无声无息地低落,脑海里掺杂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泪水里。
因为林槁枫。
因为亦湛远。
因为亦楚凡。
因为白霜。
因为我们注定疼痛的青春。
悲凉,不安,伤痛,不解,背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