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到林槁枫的时候,渗蓝的天空下是他挺拔的身姿,此刻却染上了疲倦,有些心疼。
走近他的时候,我盯着他外衣的领口发呆,那里微微湿了,大概是晨露的缘故,她一向爱干净,此刻却全然不知。
他看我的时候,眼里顿时闪出光彩,却又迅速黯淡下去,“亦雯,……小霜回家了吗?你知道她会去哪里?……她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林槁枫的话里全部是白霜,我知道他很担心。
“你们吵架了吗?”我的眼睛咕溜一转,偷偷地望向他,林槁枫却低下头摇了摇头,眼里满是无奈。我沉了沉声,脑海里突然想到什么,立马说道,“小霜会不会去她姑妈家了?”
“那我们去看看。”
我正要往东面的方向走去,却被身后的林槁枫一把拉住,“是这边,……”
“哦……”
我盯着林槁枫拉着我的手,脸有些烫,只是心里为这样的举动暗自高兴,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林槁枫的话伴着风传入我的耳际,“没想到你方向感这么差……不过,跟小霜很像……”
这样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不要脸,甚至感到罪恶,明明答应白霜不去破坏她的幸福,可是,我们之间,像是有一条无形的红线,缠缠绕绕,绕绕缠缠,不断在我的心里生根,丝痒着包裹着我孱弱的心。
我的心那样诚实地告诉自己,我爱着眼前的男子,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个习惯,都成了我心头的毒药。
A市的地段本来就有些九曲十八弯,再加上交通堵塞,我和林槁枫就像是游行穿梭在城市的小小尾巴,灵活却也渺小。
前方似乎发生了车祸,满是围观的人群,我们的步子慢下来,余光瞥到柏油马路上一大滩的鲜血,有些森然,脑海里嗡嗡作响,脑力里闪过一些零星的片段,心口骤缩,真实的疼痛却从心口像四肢百骸传去。
一辆白色的车,一个女子的脸庞,却无比模糊,还有震惊,……记忆的片段就像破碎的棱角,不断地刺激着我的每一个神经,隐隐作痛。
眼前的一切慢慢模糊起来,全身的力气慢慢像是被抽空了一般,终于,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我并没有听见林槁枫喊我的名字,我也并不知道是林槁枫抱我去的医院,那时的我,昏沉摇曳完全没了知觉。
但是我也并不知道,那时的白霜就在我们对面的马路上,定定的看着我,看着林槁枫,看着他抱起了我。
她的拳头缩紧,像在极度隐忍着什么,她就定定地站在马路的对面,任凭车辆如织来往,那一刻的她,就像是隔绝了世上的唯一静止的风景。
她突然想起林槁枫和亦雯的第一次见面,那样温婉地就像是多年未见的重逢。
她满是讥讽,身后有人轻轻地拍着她,是亦湛远。
她定定的安静十分地看着他,“哥哥,你是不是因为我是白霜才对我这么好?”
淡淡的话语却似最无力的诘问,清冷着却让人感觉心酸。
亦湛远看着眼前嘴角弯起却笑意破碎的女子,心里满是怜惜,他其实站在她身后好久了,看着她为林槁枫难过,这个情景好熟悉,只是上一次她还在哭,这次却在笑,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一般,千帆万般都好,只是时光让他们难以回到过去,那时候,他可以说,他可以永远陪着她,给她所有的承诺,包括爱情,只是,现在呢,却只有亲情了吧。
她问,是不是因为她是白霜,其实答案是那般毋庸置疑的,因为,他爱着眼前的女子,超过了亲情的范畴,但却只可以用亲情的名义守护在她身边。但是他却不想回答,他看着眼前女子暗沉地没有生气的眼睛,觉得悲伤,他只是紧紧抱住了女子,没有说一句话。
白霜推开了亦湛远的怀抱,力道很轻很轻,但就这样挣脱了亦湛远的怀抱,让人觉得悲凉一片却又没有勇气再次紧握。
眼角似乎又微薄的泪水,在这浓浓的日光下氤氲开一圈又一圈的光彩,晦暗如织,她的话就这样淡淡地,“我懂了……”
白霜的身影突地便倒下了,她觉得很累,很难过。
亦湛远接住了女子的身体,看着她如同一只高傲的蝴蝶翩翩坠落,他并不知道她此刻所想,但就是这样难过,不知所起。
我的眼前模糊又慢慢清晰起来,林槁枫的脸颊在我的眼前放大。空气里是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耳边似乎还有血液里点滴流淌的声音。
林槁枫修长的手指绕过我的脑后,将靠枕放置好,我慢慢坐起来,盯着眼前的男子。
林槁枫的眼里似乎闪着一丝打量还有暗沉的光卉,但很快便挂起一丝笑意,“没有感觉不舒服吗?”
“嗯,我怎么会在医院……”我的言语还带着迷糊,像是没有睡醒一般。
“你在马路上突然便倒下了,”林槁枫说的时候带着一丝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转既又说道,“亦湛远说找到小霜了,只是……她情况不是很好。”林槁枫说的时候,眼里藏匿不住的担忧神色。
怎么会,白霜怎么了,我的心里隐隐觉得不对,自从跟白霜有了无形的牵绊之后,总是能感觉到什么,虽然细微却无比强烈,就像现在,我的心跳难受地厉害,我的心里的信念只有一个,我要去看白霜!
我拔掉手上的针管,拉开被子就要下床,却被林槁枫一把拽住手臂,“你要做什么?”
近乎央求的语气,我看向他灼灼的眸子,“林槁枫,带我看看白霜……”
林槁枫只是踌躇了一会,便说了声好。我跟在他的步子后面,只是心里想着白霜的状况,并没有去多想,明明是林槁枫这个男朋友应该更在乎白霜的状况而不是我这个名义上刚刚还不到一个月的姐姐。
我这样的反常任是谁都会怀疑,但林槁枫就这样说了好,没有任何的质问但反而让我心安了。
来到亦家的时候,我的身体还是没有缓过来,脚步有些飘然。
白霜的房间内,亦湛远在一旁守着她,神色略有些疲倦。白霜似乎已经醒过来,林槁枫搀扶着我站在门口的时候,我生生地感觉到她眼神投射过来的凌厉清冷甚至说是恨意。
我慢慢走向白霜,顾不得心口和手上任然传来的疼痛,低低地说了声,“小霜……”
我已经顾不上林槁枫还有亦湛远看向我们的狐疑及不解,我低声地朝着亦湛远说了声,“我跟小霜闹了些小矛盾,你们先出去,我想和她谈谈。”
亦湛远这才缓解下来,说了声好便同林槁枫出去了,随便带上了房门。
寂静地房间内只剩下我们两个。
晨曦的风吹拂过白色的窗帘,慢慢吹起白霜的直发,有些忧伤般让人心疼。
“小霜,你没事吧……”我只是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也感觉不出。
林槁枫随着亦湛远出了门,神色忧重,欲言又止的话终是问了出来,“亦雯自从醒来,身体还好吧?”
亦湛远很是吃惊林槁枫的询问,但向来自如的他,还是很有礼貌地做了回答,“一贯如常,没有什么变化。”
“嗯。”林槁枫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但他的思绪又回到了送亦雯去医院的那个时候。
医生放下听诊器的时候神色略有些凝重,后又带他进了办公室,这个资历略大的老医生是这里的医师主治队的,因为早年的时候受过他父亲的恩惠才得以有今天的成就,他一向尊称他为伯父,而他母亲的病全是伯父一手照看的,因此他便对他更是感激尊敬。
只是,当伯父说出亦雯的病情时还是让他吃惊了不少,“阿兹克莫候群症。”
他那时候便读过一些疑难杂症的病例书,对于这个并不陌生,只是除了不陌生外,更应该说是——熟悉。
那次小霜晕倒,便是这种病,但奇怪的是,为何两个人会生同样的病?虽然是名义上的姐妹,但追究血统又完全说不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轮不到林槁枫思考的片刻,屋内便传来啪啦啪啦的破碎声,他和亦湛远一惊,猛地便上前推门,只是里面的女子先一步出来了。
他看见亦雯出来了,脸上还未褪去病态的潮红,腕间还有刺目的血红伤口暴露在空气里,亦湛远上前一步便扶住她,柔声问到怎么了,她指了指屋内道,“小霜好像有点生气,她情况不是很好,你们先去看看她,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