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左云非会一遍一遍的问自己,是不是又要再一次的习惯上另一个人的存在?就像以前的沐云辞一样?是不是自己终究还是会脱离以前一个人的生活?
这样的答案,不知道为什么,左云非总想去考虑,到最后却又忍不住避开去理清这样的答案,她安慰自己说,没事,不过只是如今而已。
左云非不会提及自己和张洛之间的关系,张洛也不会提及,他们就那么自然的处在一起,像朋友又更像情侣,像情侣却又更像亲人。就连张洛自己也不曾想过,有一天他会这样心甘情愿的一直呆在一个女人身边。
这样平静的日子,就这么过了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张洛依旧是那强势的模样,左云非依旧是那一副漠然接受的模样,没有谁多跨出一步,也没有谁退后一步,直到左云非刚入大二的那年9月。
又是一年的9月,看着和曾经的自己一样带着兴奋和无措的新生,左云非隐隐的觉得,同样还是开学的日子,对于自己的感触却没那么深刻了,过往的那些记忆就像是真的被时间掩埋,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渐渐让自己有些看不清模样。
心口突然的有些发疼,来的突然也来的猛烈,却也消失的迅速,左云非还来不及感受这样的疼痛来自哪里,感觉就已经消失不见。是错觉吧?左云非这样对自己说。
新一学期的开始,所有的一切都是充满着新鲜的味道。步入大二的左云非没有了大一新生特有的青涩,带上了些大二老生特有的茫然。
···········
学校里每一年都会举办各类的竞赛项目。等到大二了,左云非才发现,原来这么多的竞赛竟是可以为自己以后出入社会增添门面的,以前的她不懂,为什么不过无关紧要的一场考试居然会有这样的效果。
新生开始的9月,也正是各项竞赛开始的时间,张洛作为大三的十佳学生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通过前两年成绩的奠定,这一年学校对他寄托了无比浓厚的期望,假如这次竞赛他可以为学校争得荣耀的话,还可以获得学校资助留美深造的机会。
张洛自然是参加了,同样参加的还有那文学路断在了小学的何文远。考试定在十一长假那七天里,这个新生军训充满欢喜和抱怨的9月里,张洛因为被老师强求经行了课外培训,左云非自入大学以来第一次想要找寻张洛会落空,第一次上公开课,身边没有人会顶着课本睡觉陪着自己,也是第一次,没有人会在楼下买好早饭等着自己前去晨练。
突然间发现的空缺让左云非竟有些不习惯,心里会忍不住泛起一丝害怕,像是在害怕明天依旧还是只有自己,更是在害怕,以后真的就只剩下自己。然后胸口又会猛的泛起一阵绞痛,快的让人抓不住,却又真实的让她否认不了。
考试前的最后一天,张洛终于还是被老师逮住进行封闭式训练了,还来不及对正上着课的左云非亲口说一声,只得匆匆的发去一条信息说:“左云非,最近我会很忙,可能会见不到面,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会在这几天里偶然想想我。”
简短的一句短信却奇异的消去了左云非心里隐隐的不安,是害怕被突然抛弃的不安。缓下心的那刻,胸口突然的疼痛就像被释放了禁锢一般汹涌的向左云非袭来,握着手机的手一松,才写好的短信还没有出去,人已经陷入了黑暗中。
课堂里瞬间吵杂起来,坐在左云非隔壁同寝的好友,慌张的扶起面色苍白的左云非,在老师的应允下匆匆的向外走去。掉落在地上的手机被一男生拾起,他看见屏幕上写着:“如果可以,我会想你。”
男子想了想,按下了发送键,然后又补了一条说:“如果可以,请快过来,左云非上课晕倒了。”
刚刚得到回复的张洛在看见第一条短信时才刚刚扬起的傻笑,在下一刻就变的煞白。左云非一向身体很好,怎么会突然的晕倒?张洛从来就不会认为这是左云非在给自己开玩笑,所以,此刻他能想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扔下手里的报告冲出了实验室。
几乎是毫无目的的在偌大的校园里奔跑着,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只是停不下脚步,他怕自己一停下脚步就会离左云非更远。如果不是后面追出的何文远一把拉住了失魂的张洛,或许他会就这样直接冲进马路。
“冷静点!只是晕了而已!可能只是中暑了!你这么急有什么用!你知道她在哪吗?!”
“现在是她的专业课的时间,教室里有空调怎么会中暑!”
“那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你急有屁用!”
“我——我——”
看着张洛失魂的模样,何文远觉得爱情这种东西真的不该碰,一碰这人就会丢失去所有理智。摇了摇头,他说:“打电话问问!打个她同寝的!”
人就像何文远说的,一旦碰见自己在意的事情或人,所有的理智都会被急切占据的一干二净。尽管发现现在的自己有多愚蠢,但张洛却没有那样的心思觉得丢脸。站在手术室前,他的脑海里只有空白,盯着手术室上的指示灯,就连眨眨眼,他都觉得害怕。
手术实行的并不久,很快指示灯就灭了,医生一脸面无表情的走出手术室,看着眼前的几人,态度冷冷的说:“病人这是心血管发炎,现在没事了。不过需要住院抽出胸腔积水,谁是家属?现在就去办住院手续!”
直到医生踏着沉稳的步子离开,张洛依旧没能反应过来,心血管发炎?胸腔积水?这是什么?自己一直就呆在左云非身边,这样的病怎么会没有提前发现?想起刚刚医生走前说的话,张洛就觉得浑身一凉,就连站稳的力气都消失不见。
医生说,居然到现在才来医院,你们是想等病人胸腔积满水然后窒息死了是吧!
最后还是张洛以家属的身份替左云非开了病房。看着躺在病床上,胸腔部插了一根管子的左云非,张洛觉得那根管子就像直接插在了自己的心脏里,疼的他只是简单的心跳都会扯动每根神经,引起一阵阵的战栗。
医生说现在虽然只是发炎,但不外乎有着更大的隐患,心血管突然的发炎,很可能会来自癌症,所以好需要做详细的观察。
简单的癌症两个字就让张洛彻底失去了理智,除了呆呆的看着还没有从麻醉剂中苏醒过来的左云非,他不知道接下来的自己应该做什么,指导员不止一次打来电话催促,张洛都视而不见。
何文远无奈,只好独自顶着指导员满腔的怒火,又是道歉又是保证的低声承诺着明天的考试一定会出现。好不容易这边安抚了指导员,那边的张洛却突然开口了,他说:“何文远,这是第一次,我觉得整个世界让我压抑的喘不过气。”
“是因为你彻底爱上左云非了吧。”
“以前,我以为我只是好奇明明是这样单纯的左云非,为什么会有那样苦涩的表情。我以为,我只是突然的喜欢,只要时间一久,我就会像以前一样对左云非失去兴趣。可是那次出去旅游时,我却发现自己会因为她心痛的脸笑容都扯不起来,会突然的许下自己最不屑的承诺。”
停顿了一会儿,何文远没有插话,已经打开的话咋子就像早已经安排好的,凌乱又平静的蜂拥出来:“什么是承诺?承诺不过是男人哄女人开心时最有效的手段,这会儿说的真心真意,分的时候也是真心真意的觉得自己做不到。我从来就没想过,我会因为自己的一个承诺就一直守在一个女人身边,可是这一年时间了,我却一次都没想过放弃左云非。”
“何文远,你知道我的,从来我就不是个好人。我总以为女人哭哭啼啼,反复无常让人觉着麻烦,可是每次看见左云非眼里带着泪,有压抑着哭声嘴角还带着笑,我就觉得那泪水直直的流进了我的心里,搁的我异常难受。左云非从不乱发脾气,从不任性,从来不会无理取闹或则对我撒娇,贤淑的就像我以前渴望的那样。可是,现在我却会一次次的在心里渴望她能对我发次火,狠狠的无理取闹一次,至少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对她来说还是不一样的。”
“爱情就是这样,可以在一瞬间,颠覆一个人价值观。”何文远看着无神的张洛,像个经历的沧桑的老人一般,幽幽的开口。
“是啊,我从来就不会觉得自己真的会爱上一个人,可是在听见左云非突然出事的时候,我却觉得整颗心都没了知觉,脑袋里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了。听见医生说来的晚一点左云非也许会死的时候,我真觉得这个世界都突然凝固了,想呼吸口气都做不到。我这是爱上左云非了,在她还是只将我当个朋友的时候,就这么犯贱的从喜欢变成爱了。”
说着说着,张洛的眼眶突然有些红了起来,他靠着墙壁缓缓的蹲下身子,眼睛依旧是盯着床上的左云非,嘴里却失神的喊着:“何文远,你说怎么办?你说我怎么办?如果左云非真的得癌症了,我怎么办?我能不能从现在开始不爱她了?”
何文远开了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感情这种东西是能说收回就收回的吗?如果可以,那爱情这种东西就不会变的那么吸引人了。突然间记起自己在新生迎接晚会上时唱的歌。
“没那么简单,就能去爱,别的全不看。····幸福没有那么容易,才会特别让人着迷。”
真是说得刺人又贴切。
病房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左云非床边的吸氧机发出咕咕的翻水声。张洛站起身坐到左云非床边,他轻轻的握住左云非的手,然后说:“兄弟,你回去吧,明天好好比赛。”
“你呢?别告诉我你不准备去了!这可是国家级竞赛!”
“考试要整整3天的时间,在还不知道左云非病因前,我不会离开她那么久!”
何文远气极!他知道张洛为了这场比赛付出了多少努力,通宵了几个晚上做设计,又翻阅了多少资料做准备,也知道,他一直都想要留美闯荡。现在就为了一个没说过喜欢他的女人,居然要放弃这么多天的努力,放弃自己梦想已久的机会!
“张洛,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准备放弃这次比赛,就算参加了比赛,你能实现自己的梦想,留美闯荡?!”
静谧了一会儿,张洛抬头看向因为激动有些脸颊发红的何文远,他说:“我以前想要留美,是因为这里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现在,有了左云非,就算明天我就可以出国,我也可以选择放弃!”
“你要知道,她压根就不喜欢你!”
“那又如何?我喜欢她就好,她不喜欢我,我就努力让她习惯上我,然后再喜欢上我就好。”
还能继续说什么?何文远觉得眼前的张洛已经变了,不再是以前意气风发,只为自己的张洛了,现在的他,似乎只要那握在手心的人儿消失,就会失去所有的支柱彻底崩溃。
摇了摇头,何文远终是放弃了劝告,转身离开了病房。就像张洛自己说的,现在的他是真的真心真意的许下这样的承诺,以后是不是也会真心真意的说自己是真的做不到,然后就抛弃左云非离开呢?那个时候,真正伤的是张洛自己,还是现在他心里深深爱着的左云非,未来的事情有谁能知道?
就在何文远离开后不久,张洛觉得自己手心里的手掌在微微的颤抖,惊讶的抬起头,他看见,左云非紧闭着的眼帘在压抑的颤动着,几滴晶莹的泪珠就从那紧闭的眼角滑落,反射出的光线,照亮了左云非陷在阴影里的脸庞,也刺红张洛的眼眶。
左云非想,为什么自己总会听见一些让自己忍不住流下眼泪来的话语呢?其实,早就醒了不是吗?又为什么没有睁眼止住何文远与张洛的谈话呢?
很突然的,左云非很想将压抑了2年的那段往事全数倾述给张洛听。就好像,只要说完了,就可以真的不再这样承受那说不清的苦涩,就好像只要说完了,就可以彻底的跑开如今心里矛盾的不安。
于是,她问,张洛,想听听我的故事吗?张洛点头,然后她说,曾经,我喜欢林润色,最后却爱上了沐云辞。
林润色以为只要沐云辞和左云非在一起,那么就算有一天他彻底的疯了,沐云辞身边还会有左云非支持着。沐云辞以为只要自己和左云非在一起,那么至少这样的快乐可以维持的久一点,无论是左云非还是林润色都可以过的好一点。左云非以为,只要自己坚持喜欢林润色就好,既然沐云辞不允许自己喜欢,那只要不说就好,只要还是像以前这样陪在林润色身边就好。
只是,太美好的愿望永远不会这么简单就能实现。在沐云辞答应了林润色后的第三天,他约了左云非。他说:“左云非,你想要陪在润色身边吗?”
“恩,你不让我喜欢,我不说就好。”
“那就和我在一起。从今天起,不再继续喜欢润色。”
“不要!我喜欢润色,我要和他在一起,他不喜欢我,只有我喜欢他就好。”
“你的喜欢,会给润色带来无尽的苦恼,所以,放弃就好!如果做不到,明天我就带润色离开。”
委屈和不甘,像潮水一样涌向单纯的左云非,她不明白,为什么沐云辞要这么坚持。没有回应沐云辞,左云非第一次哭着跑开,她唯一可以想到的就是去问润色,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喜欢会给他带来苦恼,为什么沐云辞要这么狠心。
站在林润色的家门前,屋内隐隐约约的传出林润色自己谱的那首曲子,依旧只是序篇,依旧是那样暖暖的让人舒心,可是此刻的左云非却觉得自己隐约听出了曲子里包含着自己说不清的苦涩和哀伤,逼的她那刚刚止住的泪水再次决堤。
没有敲门进去,左云非就站在门口听着屋内的人躺着曲子,然后放声的大哭。她突然间想到,就连常常不在的沐云辞都发现了自己喜欢林润色,那天天和自己在一起的林润色又怎么会不知道?
现实就是这样爱开玩笑,当左云非以为林润色知道自己喜欢他,却依旧让沐云辞去追自己放声大哭的时候,林润色却在屋内想着,这样就好,自己喜欢的两个人可以幸福的在一起,就算有一天自己不在了,他们依旧可以快乐下去。
那天左云非终究是没能问出口,也没有进去,直接离开回了学校在寝室哭了一夜,这让寝室内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用尽了方法安慰她依旧不顶用,终于等左云非哭累了,她才断断续续的将一切她和两兄弟之间的事情说了个大概,然后寝室里再一次静谧,却没有再发出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