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第一眼看见左云非时,吸引他注意的不是左云非耀眼的美丽,而是她脸上那苦涩的笑意,很奇怪的让是陌生人的自已心里一紧,后来是琴房门前闪烁在左云非眼角的泪水,让不喜欢女生动不动就落泪的自己心里一慌,最后是左云非在晚会上微闭着眼弹钢琴的身影和眼角闪烁的光芒,让不懂音乐的自己心里一疼。
这不是爱吧,张洛这么对自己说,只是不愿看见左云非带着笑脸却闪烁着泪水的表情,是不想看见那么单纯的一个人有着这样像是沉浸了无尽哀伤的情绪,这只是突然的喜欢吧。
算了,为什么要这么想呢?是爱又怎样?喜欢和爱,不过一个脚步的距离,感情不过是荷尔蒙的分泌。
结束完军训,参加完新生晚会,不过三天,学校校历上就显示,十一了,放长假了。
已经上了大学的人,对于一个长达7天的假期,已经没有了高中时那样兴奋的情绪。习惯了,大学里的每一天,基本都可以是假期,想上课了,拿本书问个人,进教室就好,不想去,托个人,点个到就好。
就算是刚入大学的新生在长达一个月的军训结束,课程还只是进行了3天的情况下,也一个个失去了对长假特有的钟爱。当然也有些人除外,比如说何文远,比如说,张洛。
不是觉着上学多累,何文远对于可以完全放心的投入进游戏的日子有着说不尽的虔诚,就在十一的前一天,他已经将这七天里需要泡面,面包,牛奶等等的干粮准备了齐全,还本着惯例替张洛也准备了一份。
让何文远没想到的时,一贯讨厌和女生前去逛街,讨厌无聊假期的张洛这一次没有感激涕零的对着他说谢谢,反而很潇洒的说,这些都留给你自个儿解决吧,这个假期,我准备约左云非旅游去!
嘴角有些抽搐,何文远突然很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提前问一声。可是看着张洛一脸兴奋的模样又只好无奈的压下心里的不爽,他说,去吧,去吧,哎,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孩子。
被人调侃会觉着尴尬的不会是张洛,他很自然的接受了何文远的怨念,带着一脸的笑意整理好衣服然后拖着箱子来到左云非寝室楼下。
看着眼前拖着行李的张洛,左云非很吃惊,在听见张洛让自己上楼整理行李跟他出门旅游时,左云非更吃惊。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和张洛一起旅游,虽然这个十一她也没想回家,可是,这真的是很意外的状况。
张洛看着左云非一脸的惊讶,依旧笑的一脸坦然的说,一不小心买了两张车票,一个不留神又多定了一张门票,可是不想浪费爸妈辛苦赚的钱,所以,找你一块去。
没出过远门,甚至没有亲自买过车票的左云非,不知道多买的车票是可以退的,多定的门票也是可以转卖的,在听见张洛说不想浪费钱的时候,左云非就不再迟疑了,点了点头,直接理行李去了,甚至都没去想,张洛为什么要来找自己,一个才只见了3面的人。
直到坐上了前往黄山的车,张洛才放下一颗悬着的心,他其实还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借口的,只是没想到的是,左云非竟是真的如此的单纯,单纯的不像是受过伤的人。
稍稍的收敛了思绪,张洛揽过左云非的肩膀,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肩窝,然后轻声的说,需要3小时的车程,睡会吧。
微微一愣,左云非抬头看了看毫不觉着尴尬的张洛,见他只是笑的温和,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她本就不会在意男人和女人的接触,只是从未遇见过有一个人也可以如此自然的将自己揽进怀里的人,宛然间想起,似乎就连林润色也没有这样对过她。
思绪微微有些漂浮,倒也不在意靠在张洛身上有什么了,再想到需要那么久的时间,左云非没做迟疑的闭上了眼。
尽管已经是10月的天气,车里空调却还是开的很低。许是因为冷了,左云非不自觉的往张洛怀里靠去,迷糊间她想起,其实,有一个人也会这样抱着自己,明明是看着冷冷的一个人,却也是温暖的让她忍不住会靠的更近。
左云非的贴近大大取悦了张洛的心情,窗外是飞驰而过的景观,自己只要稍稍的一低头就可以看见左云非安静的睡脸,一股浓烈的满足感占满了张洛的心。无论对着左云非是喜欢还是爱,像这样安静的抱着她就很好,这样就足够了。
有一种淡淡的温馨和甜蜜洋溢在两人之间,左云非睡的很沉,张洛即使早已感觉到手臂失去了知觉也没有试着挪开,只是会偶尔扶一扶因为车子的颠簸而有些晃开的左云非。
3个小时的车程,在这样的感觉下,一下子就觉得短了很多,张洛看着眼前越来越接近的黄山,竟有些失落起来。低头看看依旧熟睡着的左云非,那因为呼吸均匀起伏的鼻尖贴在张洛的肩窝,呼出的热气在充满冷气的车厢里异常的舒适。
情不自禁的,张洛轻轻的扶起左云非的下巴,将她的额头抵至自己的唇边,一个干净不带欲望的吻就那么轻柔的落在了左云非的额上。很快就看见左云非跳动着长长的睫毛睁开了那双布满朦胧的眼,带着茫然看着窗外,像是不明就里,然后带着浓浓的倦意说,“云辞,我们到哪了?”
像是被猛的浇了一泼冷水,张洛心里堆满的甜蜜在一瞬间只剩下空白,左云非刚刚说的,是云辞,不是张洛。
早在吐出云辞的名字时,左云非就微微楞了愣,在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浑身笃然间僵硬了之后,睡意也在瞬间消失不见。有些惊慌的坐直身子,左云非尴尬的看着脸上满是惊愕的张洛,抱歉的说:“对不起,一时没醒过来。”
苦涩加着绞心的疼在左云非说完话的那刻,汹涌的在张洛的心口汇聚起来。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张洛收回自己麻痹的手说:“没事,到了,下车吧。”
是啊,没事,自己能有什么事?追问左云非那口里的云辞是谁?责骂左云非在自己怀里梦着另一个人?还是斥责左云非将自己当成了别人?
这真是些笑话,左云非从认识到现在就没说过喜欢自己,是自己擅自喜欢的左云非,左云非压根就没准备和自己出来,是自己兀自邀请的左云非,左云非从开始就没要求自己抱着,是自己甘愿搂的左云非,这样的问题对于这样的自己有什么资格问?
气氛在一瞬间变的有些尴尬起来,张洛想试着说些什么,可是试着开口,除了满心的苦涩,什么也说不出来,原来喜欢一个人也会让自己这般难受,这是不被喜欢带来的心碎和痛苦。
静静的走在张洛的身侧,这样的尴尬,左云非知道缘由,可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样的苦涩,她懂,张洛说过喜欢自己。当自己喜欢的人就在身边,可她梦醒时呼喊的却是不是自己的名字,这比听见喜欢的人在睡梦中念着别人的名字来的更让人痛苦不堪。
可是,那又能怎样?左云非很清楚,就像沐云辞曾经告诉过自己的那样,不是所有的喜欢,都必须要得到回应。有些喜欢,有时候永远只能选择放弃,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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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记忆·永远在一起
还在以前,左云非还不知道这样一件残酷事实的时候,左云非永远都不会去考虑,是不是喜欢就一定能得到回应,她只会在想,自己和林润色在一起,不论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只要和他在一起,那自己就会是快乐的。
左云非是正确的,至少她和林润色还有沐云辞在一起的日子里总是开心的。沐云辞依旧是那样会突然的不在,只是在认识了左云非后,就没有出现过连续消失一个礼拜,慢慢的,行迹变得有规律了起来,礼拜天他会消失,然后礼拜二会准时的出现。
同样的,左云非也发现了另一个规律,沐云辞在的几天,林润色会一直带着一块雪白的毛巾,每天会和沐云辞一起来一起走。沐云辞不在的几天,林润色会由两个大哥哥陪着来,大哥哥会一直呆在办公室,除了中午时为林润色送来午饭,直到放学也不会再出现在任何人面前。
好奇心一直是饶人心痒痒的元凶,左云非看的久了,终于问:“润色,为什么云辞在的几天要拿毛巾?那两个大哥哥是谁?”
看着坐在沐云辞位置上,一脸好奇的左云非,林润色有些无语的想到,这个位置基本已经成了她的专座了:“因为云辞有洁癖的,不帮他擦过桌椅,他不会坐。”
没有回答那两人是谁,但左云非已经不在乎了,因为她发现了让他更惊奇的一点,沐云辞有洁癖!这是大发现,左云非和两兄弟呆在一起已经不短了,晃悠着也已经快过了个把月了,却一直没有发现这一点,这让她无比自责。
林润色看着左云非先是惊讶后是懊恼的神情无声的笑了笑,可是笑容没有维持太久,他转过头,看向窗外。其实,云辞以前没有洁癖的。
沐云辞的洁癖是在14岁生日那晚开始的。
究竟那一晚经历了怎样的危险,林润色已经记不清,但他却记得当匕首刺进自己腹腔时,那种生命的流逝感是那么的清晰,记得在自己陷入黑暗时看见的沐云辞那张苍白带着浓浓绝望的脸,记得他在自己失去意识时在耳边死寂的低语着:“润色,我不开舞会了,你别睡,别睡了。”
也记得醒了后看见的第一张脸不是沐云辞却是沐爷爷。他说:“润色,云辞只有你一个弟弟,所以,答应我,无论怎样都不要再出事了。”
病床上虚弱的林润色,开了开口,他想说好,却只吐出一丝沉重的呼吸,混着鼻尖的酸涩,让他忍不住冒出眼泪来。这样个好字太沉重了。
因为一直都知道,即使沐爷爷再疼自己的孙子,他作为国家大元帅的身份不会让沐云辞依赖,沐家的其他人对着沐云辞手里的集团也是一样的虎视眈眈,远在意大利的姥爷更是不可能被信任。所以,自己是沐云辞最后可以依靠的壁垒了,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出事了,或许,沐云辞也会崩溃。
可是,总有一天,自己是会疯的,像父亲一样,会彻底疯了。
对于沐爷爷的要求,林润色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好。简单的一个字,却像一座大山一样的沉重。即使面对的是沐云辞自己,这个好字,他依旧说不出口,回应着的只有决堤的泪水,和不甘的愤恨,恨为什么这个人为什么是自己,恨这个自己为什么有一天会疯。
那天,沐云辞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抱着自己哭着说:“润色,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无论什么我都会答应你,你永远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然后自己也开始哭,像个孩子一样在病房里拼了命地哭,即使扯到了伤口还是哭。却忘了,14岁地沐云辞,12岁的自己,本就还只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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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窗外的林润色,眼眶开始微微的发红,这一直都是林润色不愿回忆的事情,这些回忆里有着太沉重的责任,是林润色永远也扛不起的。
左云非不会知道这一切,如果知道,也就不会有以后的事情了。
看着朝着窗外的林润色,左云非突然心里一疼,她似乎看见一直带着暖暖笑意的林润色眼眶里好像闪着光。刚想要问什么,林润色又突然回过头,眯着眼笑着对自己说:“今天云辞不在,想要去哪里?”
瞬间,幸福感挤满了左云非的心灵,刚刚的不解就像从未出现。急切的点点头然后说:“室长说现在十里红枫的枫叶都变红了,我们去看看吧。”林润色点头,说好。
十里红枫是小镇上很美的一个地方,一棵棵饱览人间沧桑已越百年的参天古枫姿态婀娜的屹立在古道的两边。一阵凉凉的秋风吹过,头顶上密密层层的枝叶并发出沙沙的声音,一片片艳红色的枫叶也会在这时随着凉风的拂过轻巧的飞落,在空中肆无忌惮的飞舞着。
一整条长长的古道上,铺满了艳红色的枫叶,随着左云非的轻轻踩过的脚步,软软的发出唰唰的回声,在只听得见风声的古道上就像是林润色温柔弹奏的曲调。
林润色带着暖暖的笑意看着眼前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欢快跳跃着的左云非,只是单单的看着,随着嘴角不断扬起的弧度,眼角反射出的光芒也越来越明显,终于随着一片红叶在他的脸颊轻轻划过时,带走了他眼角那晶莹的泪水。
常听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林润色就会想自己的眼泪为什么会如此廉价,廉价到只是一个幸福的瞬间就会让它从眼眶里蜂涌而出。也常听人问,枫叶的飘落究竟是因为树的不挽留还是因为风的追求。林润色就会想,枫叶的飘落终究是因为时间的不允许,必然的离去。
左云非不是喜欢安静的人,她喜欢空间里可以永远的充斥着欢声笑语。但是当她回头看见林润色微微昂着头闭着眼感受着枫叶轻轻的拂过脸颊带来的温柔时,竟也会突然地觉得,这样的安静有时候也很美好。甜蜜的笑容就会这样缓缓的爬上她的脸颊。她想,能一辈子和润色这样呆在一起,就算是如此安静的时刻,她也会想要的更多。
“润色!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我多想说好,无论是对左非还是云辞,我多么想要开开心心的说好,如果可以,我也多么想要说,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可是,为什么这个世界有着那么多的如果,却没有属于我的一个?
听见林润色的回答,左云非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一个人了,尽管林润色说的是如果,但在单纯的左云非心里,这个如果只是在说沐云辞:“加上云辞,三个人永远在一起!”
看着左云非那样开心的笑脸,林润色想,左云非是喜欢云辞的吧?她会在说起云辞时笑的那样开心,她会在云辞不在的时候那么频繁的说起云辞。这样也好,至少他们会幸福。
眼角的泪水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不见,林润色带着那样暖暖的笑容说:“和云辞一直在一起。”
··············
回去的路上,林润色会用一辆只容得下两人的毛驴车载着左云非绕着小镇跑一圈又一圈,直到毛驴车开始抗议罢工才会回去。左云非会一路用力的环着林润色的腰,她说,爸爸说,小肚脐如果透了风,润色会感冒,所以自己要帮他捂住小肚脐,这样润色才不会感冒。林润色笑着默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