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左云非听见林润色的笑语,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有些别扭的挪开头,刚想要问那是不是可以一起吃午饭时,一个冷硬的声音突然响起。
“润色!”
声音响起的同时,左云非感觉到自己拉住的衣袖被快速又不失礼貌的抽离。抬头看向声源,那是一个一样穿着白色T恤,却是穿着黑色宽松7分裤的男生,漆黑的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可以看见反射出的光芒。不像林惜辞白皙的肤色,这个男生有着小麦色结实的肌肤,帅气的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就连看向这边的眼光也是冷冷的。
看着眼前缓步走过来的男生,再一次,左云非感觉到了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差异。说不清那样的感觉是什么,但是左云非却清晰的明白,眼前的两个男生和自己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至少,让她隐约间感觉到了不同。男生和女生之间的不同。
冷着脸的男生,在距离左云非两人面前大约一米的地方停下,看着左云非礼貌的说道:“你好,我是沐云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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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记忆·琴声
张洛也是个负责的男生,左云非在一路的闲聊中得知,张洛本没有义务留在学校接新生,但是却因为在学生会里揪不出个人来,张洛无奈,只好返校顶上。
但尽管是这样,张洛还是很认真的帮左云非注了册,带着她找了寝室,逛了学校。N大里最多的是本地的学生,而左云非宿舍里的,正好都是本地生,所以站在空荡荡的寝室里,当张洛提议说出去逛逛学校时,左云非没有任何迟疑的答应了。
学校很大,但也很陈旧,一栋栋的建筑上都或多或少的存在些坑坑洼洼。张洛毫不在意的对着左云非介绍说,那掉了一块墙漆的是某某楼,这掉了两块的又是某某楼等等。这期间左云非听得很认真,是真的认真,她不仅将楼的名字一一记下了,甚至还记下了哪栋楼哪个角落掉了几块漆,被张洛称之为什么。
这一路异常的顺利,左云非客气的回应着张洛偶然的问话,气氛不显活跃,但也并不尴尬,平平静静的刚刚好。突然,左云非的脚下一顿。
这是钢琴声,来自前方一米楼高的矮建筑里。张洛看出了左云非的困惑,热情的提示说,那是学校的琴房,如果左云非喜欢弹琴,只要开学是申请个表格就可以。
没有否定张洛的假设,左云非喜欢弹琴,她的父亲就会弹的一手好琴。不过真正让左云非喜欢上弹琴的却还是林润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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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沐云辞出现后,左云非还是没能将一起吃中饭的邀请说出口,因为她听见沐云辞对着林润色说,回家了,下午再过来上课。
本以为在这么小的学校里,一定可以常常遇见林润色,但是,自那以后,直到左云非作为高一新生的军训都已经结束了,她也没有再碰见过林润色。
再一次碰面是在为军训的教官送别顺便充当迎接新生的欢迎晚会上。
左云非经过半个月的军训,早变成了一个像是刚从煤窟里出来的小野孩,但是林润色却依旧是初见时那副白皙干净的模样。
左云非记得自己的父亲弹钢琴时总喜欢仰着头,微眯着双眼,他说,那是因为陶醉,陶醉在音乐的世界里。左云非问,那是不是所有弹钢琴的人都会这个模样陶醉?父亲笑着停下弹琴的手,揉着左云非的软发说,每个人弹琴的人都喜欢将自己的感情放进琴声里,有时是为了让自己陶醉,但有时却是希望别人能被陶醉。
看着报告厅前带着微笑认真弹着钢琴的林润色,左云非想,林润色的琴声是为了让别人陶醉而响起的。温柔的基调,缠绵的谱线,轻缓的曲声,听着能让左云非忘记军训的这半月里承受的辛苦和委屈。
一曲结束,报告厅里安静的可以听见兀自的呼吸声,懂乐的,不懂乐的都忘记了鼓掌只是安静的坐着。
“啪··啪··”一声清脆的击掌声在这寂静的报告厅里独自的响起。清脆的声音拉回了左云非的注意,下意识的看向击掌的那人。
报告厅分为三个区,一个是最前方坐着校领导和老师的特等席,然后是后面一整片学生坐着的普通席,还有一个区,是二楼的包厢区,据说只有上级领导来的时候,才会开放。
而击掌的那人此刻就坐在特等席,正对着林润色的位置。那个人左云非记得,那是沐云辞,报告那天和林润色一起离开的男生。
觉着有些奇怪,这是新手的迎接晚会,为什么作为高二学生的沐云辞会在?而且是坐在特等席?好在这样的困惑没有维持多久,在众人反应过来后,那雷鸣般的击掌声里,左云非前排教官席上的窃窃私语就将它解释清楚了。
“又是这个孩子,我不懂音乐,可是每次听他弹,总会觉得身上所有的疲惫都去了大半。”
“是啊,去年第一次听见后,我还特意回去研究了音乐呢,只可惜没那天赋。”
“没事,这不是还有一人比你更没天赋吗?说起来,去年也是那孩子最先鼓得掌呢。”
“是他,我记得,这两个都不是能让人随便忘记的孩子。学校好像就是怕领导尴尬,才让那孩子今年也来参加晚会的吧?”
后面的话在越来越激烈的鼓掌声中变得模糊了起来,不过左云非没有觉得可惜,毕竟她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只是不同于前面的两名教官,左云非却觉得或许这里真正听懂林润色乐声的人只有沐云辞。
父亲曾经和自己说过,当一个人真的陶醉进了另一人的乐声中时,他的思绪可以跟着演奏者达到同步的境界,演奏者深陷乐声中时,他也深陷,演奏者随着音乐缓缓恢复神志时,他也会缓缓的恢复过来。
报告厅里的所有人都没能跟着林润色的乐声走出那轻柔的世界,但是沐云辞却做到了,所以左云非相信这里,真正融进林润色音乐里的,恐怕只有沐云辞。
这样的发现让左云非微微有些不甘,她懂琴,早在很小的时候,父亲就手把手的教过她弹琴,只是自己更偏爱数学,不喜欢那样文艺的儒雅,所以一直没有好好学。但是相比别人,左云非觉得自己更有资格谈论音乐,可是,今天她发现自己却和别人一样没能融进林润色的琴声里。
不甘慢慢的变成了恼怒,又变成了自责到最后却又奇迹般地变成了动力。左云非是个单纯的人,她想既然自己还没到那个境界,那就现在开始重新学。以前只是觉着看父亲弹琴很舒服,但是现在,左云非却觉着自己突然就喜欢上了琴,就像喜欢林润色弹琴时带来的那种温暖舒适的感觉一样。
在后来,左云非问过林润色那是什么曲子,他说,那是他自己创的无名曲,在学校弹奏的也只是序篇而已。
记得左云非听见这话时,很不雅的瞪大了眼,只是序篇的无名曲就已经可以达到这样的效果,那整首曲子该是什么模样?左云非很想听林润色弹完整首曲子,但是每一次林润色总是笑着拒绝自己说,这首曲子,他只会弹给一个人听。有一次左云非问,那个人是谁?林润色说,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人。
自己最重要的一个人,第一次听见林润色这么对着自己说的时候,左云非心理洋溢起的是一片浓浓的幸福感,她很天真的问,会是我吗?林润色这时又会温柔的看着左云非回答说,傻丫头,你对我来说本就很重要。
张洛看着停下脚步半闭着眼听着从琴房里飘出的乐声的左云非,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庸俗。他试着听了听那琴声,可是悲哀的发现自己除了勉强听出个不熟悉的调来,其他什么感觉也没有,然而看着左云非的模样,他想那琴声一定很美,有种对着自己的鄙视感缓缓的爬上了心头。
琴声其实并不连贯,相反断断续续,听着有些破碎。左云非也并不是真的在听那从琴房里传出的琴声,她只是回忆起了第一次听见林润色弹琴时的模样。
慢慢的苦涩从胸口蔓延上了眼角,停在琴房门口的左云非,抬起了头,将闭着的双眼睁开,看着蔚蓝色的天,努力的让眼角的泪水回到自己的眼眶里。
新开学的一天对着自己的感触竟是那么大吗?左云非有些悲伤的想到。那时还天真的自己,在听见林润色说自己对他很重要后,开心的忘记了思考,假如自己对他很重要那为什么曲子不能完整的弹给自己听?
努力想要让自己融进断续别扭琴声里的张洛,终于最后无奈的肯定自己不是个音乐的料子。刚想征询左云非是不是可以离开,就看见左云非努力的在让眼角的泪水回流,那嘴角扬起的笑容,比起放声大哭还来得难看。
一下子,张洛的心慌了,他不知道只是几声难听的琴声竟能将左云非感动成这个模样?还是说因为左云非是个太过感性的女孩?想想,张洛又很快否定了这种看法,左云非是数学系的女生,如果她是感性的那早进人文系了。所以,可能真的是残破的琴声有着自己不理解的哀伤。
慌乱的摸索出自己口袋里的手帕纸,想要递给左云非,却发现她紧紧的握着拳。无奈,张洛本着我只是好意的想法,轻轻的为左云非拭去微微溢出眼角的泪水。即使感觉到手指下的这个人明显的僵硬了起来,张洛也依旧没有停下,直到左云非底下昂着的头接过张洛手里的纸帕,然后微微沙哑的说,谢谢。
之后的浏览从开始张洛的滔滔不绝演变成了沉默,气氛有些尴尬,但是无论是张洛还是左云非都没有开口打破这样的氛围。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少了张洛繁琐的介绍,后来的浏览速度很快,看似庞大的校园也不过片刻钟便走到了尽头。临散前,张洛很郑重的对着左云非邀请说:“我能请你吃晚饭吗?”
左云非没有拒绝,因为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很自然的,张洛接着方便联系的借口,要走了左云非的手机号码。根本没有察觉到张洛真正意图的左云非,没做任何思考就将号码给了张洛。她一直是个很单纯的孩子,小时候被爸爸保护的太好,后来被林润色和沐云辞保护的太好,即使受过伤,她依旧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
张洛看着对自己毫无戒备的左云非,隐隐有些担心起来,这么单纯的女生,会不会被骗?还是赶紧追到手比较安全。对于自己突然坚定了的想法,张洛觉着有些惊讶,他从来就不相信一见钟情这样美丽的故事,也自诩是个多情的公子,现在对着一个才刚见面不久的女生突然有这般想法,真的让他觉着又惊奇又新鲜。
才入秋的月季,时间让人觉着过的很慢很慢,至少张洛这样认为,在好不容易等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他第一反应就是拿起电话拨通那刚存下的新号码。
选了自认为是学校边上最好的餐馆,张洛心情很好的等着左云非的到来。约定6点的时间,左云非不差一分一秒的出现在了餐馆门口。
有些抱歉的坐在张洛对面,左云非说:“对不起,一时没找到这里,让你等久了。”
微微一愣,看了看时间的确是6点整,不差一分一秒,张洛突然觉着有些悲哀,左云非这是很官方的寒暄,虽然不知道她是那学的,但他听着心里很不舒服,微带着语气也有些不爽:“没有,你很准点的到了。”
刚说完话,张洛就愣了,自己这像是在生气,无故的生气?懊恼的暗骂了自己一句,刚想开口抱歉,却看见左云非也是一愣,然后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说:“是吗?那真好,没浪费时间,我们点餐吧。”
这样的一幕,左云非发现竟是和两年前第一次与林润色一起吃饭时是那么的相似,只是换了一个人,换了一个角色,这里是张洛等的自己,当初是自己等的林润色。
6。记忆·寝室密谈
新生迎接晚会结束的第三天,所有的学课就进入了正规。左云非和寝室里的所有人混了个脸熟,她发现,其实和别人一起住并没有什么不好。相反还多了些自己以前从未尝试过的快乐。
从小一直都是一个人居住的左云非,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关灯是可以用来为讲鬼故事增添气氛的,没想过,原来熄了灯以后是可以用手电来取光的,没想过,原来和别人住在一起是可以增添资讯的,没想过,原来自己很想知道的事情,只要问一问,这里就可以拼凑着说出个大概来。
就像,在和室友熄灯后窝在被子里小声的谈论着班里哪个男生长得最好看,那个男生最有个性,又或者那个男生最适合做男朋友时。只要简单的问了一句,你们知道林润色吗?信息就会像潮水一般向左云非涌来。
宿舍是8人一室的小房间,左云非的问话一结束,没有引来不解的反问,相反,室友们毫不客气的笑了一阵,直到门外巡视的值班生不耐的敲了敲门,室友们才强忍下不再发出笑声。
她们说,林润色是学校的名人,就算是新生,对于林润色这个名字也是耳熟能详。不仅仅只是这好听又奇怪的名字,更是因为那本就温润的人,而提及林润色时却又必定会说起另一个人,那就是沐云辞。
左云非从室友那零零碎碎的讲述中,了解到,林润色和沐云辞是一起入的学。原本并不在一个班级,但据说沐云辞直接去了一趟校长室,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5分钟后,校长就亲自陪着沐云辞去了林润色的教室通知说他们一个班。
也听说,沐云辞从来就没有认真的上过学,一个学期内,沐云辞在学校的日子也可以用天来数,可是学校却从不在意。有时沐云辞会在课堂上突然的离开,或则突然的出现,但是任课老师却不会说什么,只会淡淡的看他一眼,然后继续上课。
左云非问,是不是那沐云辞是被老师们放弃了的学生?室友们再次笑,很鄙夷的笑,然后会再次引来一阵不满的敲门声。
室友们说,那不是被放弃,而是没必要要求他遵守而已。
学校里的人,在了解到沐云辞的作为后,有羡慕有不甘也有鄙夷。羡慕的是他竟然可以这样明目张胆的无视所有的老师,不甘的是为什么他这样违纪校长依旧不给予处分,鄙夷的是他如此猖獗一定是因为他有一个让校长不得不低头的后台。
那一年的期中考试,沐云辞没有参加,也让学校里的人坚信了他只是个纨绔子弟。有人问过和沐云辞同桌的林润色,你知不知道沐云辞为什么这么嚣张?林润色每次都会微笑着说,他不是嚣张,只是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