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你不要得寸进尺。”刘如阳的声音一沉,冷冷地警告道。
“谢谢刘总提醒!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不劳您费心。相信我,您还会用到我的。”安然的脸上笑容缓缓绽放开来,在刘如阳看来却如一株邪恶的罂粟。见刘如阳无话可说,安然优雅地起身,款步离去。
刘如阳没想到自己竟然栽在一个小丫头手里,不过这也怪他自己玩火上身,现在无论怎么澄清都没用了,八卦媒体从来不管事实真相,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噱头,只要有一个噱头,可以不断的制造娱乐话题,提供新闻热点,他们就成功了。至于对当事人和其他相关的人造成了什么影响,他们一概不管。出面澄清只会制造更多的话题,让处在风口浪尖上的安然成为持续的焦点,正好达到了安然的目的。
他拿出手机拨文静的号码,接连拨了几个,一直等到电话自动挂断都没人接,只好烦躁的将手机扔向一旁,从衣兜里掏出烟点上,烟雾袅袅,他的眼神变得迷离,看不出究竟。
泽远来到医院,还没进病房,就被苏朝夕拉了过去,“文静这次应该是要彻底放弃刘如阳了,你安慰安慰她吧。”泽远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苏朝夕已塞了一叠报纸在他手里,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泽远暗暗松了一口气。
进入病房看到文静同往常一样坐在床前和伯母聊天,表情也看不出异样,泽远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或者以他的角度,无论从何种立场、以何种方式、说何种话都是错的,虽然文静不一定会这样认为。
泽远酝酿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因为文静根本就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让他无从说起,当着伯母的面他也不能随便提这件事。
苏朝夕进来时,文静接到哥哥的电话说他快要到达北京了,她立刻说马上到机场去接。挂了电话和苏朝夕他们简单说了一下便门外去。
泽远趁机追了出去,“我陪你一起去。”
泽远和文静还没到达,文静的哥哥顾宇轩就已经到达了。他从机场走到候机厅,刚找了个位置坐下,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眼前匆匆走过,他立刻跑上去叫住他:“心阳?”
见他周围没有其他人,显然不是来出差的,“你怎么一个人?”
“哦,我过来办件事。”想起之前宇轩对他说过的话,刘如阳没有说明自己真正到北京的目的,反而问顾宇轩:“你怎么也来北京了?”
顾宇轩看了一眼出口处,“来看看文静。”刘如阳脸色一变。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了,他正想先走,顾宇轩已经先开口,“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吃顿饭?你也很久没见文静了吧?”
刘如阳拍拍顾宇轩的肩膀,“不了。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改天我请客。”说完朝顾宇轩招招手,没入来来往往的人流中。
顾宇轩出了机场口,便撞见文静和泽远并肩走过来,,他停了下来,凝视着越走越近的文静,等着她开口,哪怕是一句讥讽的话,可是文静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从他身旁走过,他抓住文静的手,文静仍没看他,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放开。”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没有厌恶、没有怒气。
看着文静的侧脸,他知道文静已经对他完全失望了,来之前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知道即使有误会一旦解释清楚,文静就会原谅他的。可是这一次他错了,他手一松,文静甩开了他,令一只手却不期然挽上泽远,泽远惊讶的看了一眼文静,见文静面不改色,便也将文静的手握紧。
刘如阳看着那十指相扣的手远去直至在视线里消失,放于身侧的手成了拳头,渐渐握紧,当年离开时那种心痛的感觉又涌上心头,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再也挽不回。
文静和泽远走进候机厅,顾宇轩远远的就看见了他们。他当然也没有忽略他们是手牵手走进来的,不觉对泽远多看了几眼,文静走近,自然而然地松手,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上前抱住了他,“哥,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待文静放开后,顾宇轩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谁让你这么久都不回一次家?狠心的家伙!”文静边揉着被敲的额头,边小声辩解,“这不是工作忙嘛,抽不出时间。我也很想回去看你和爸妈的。”
“胡说,我看你是有空陪其他人,没空陪我们。”顾宇轩佯装生气,看向泽远。
文静无奈地叹一声,看向泽远笑着说道:“这就是我哥。多大的人了,还无理取闹。”文静开玩笑时,顾宇轩已经先伸出手,“你好!顾宇轩。”泽远也礼貌的伸出手,两人交握,顾宇轩客气道:“多谢你对文静的照顾。我知道我这个妹妹很爱惹麻烦。”
文静刚要辩解,泽远已先说道:“没有。文静很好,反而是我造成了她的困扰。”这句话一出,牵动了文静敏感的神经,原本轻松的气氛变得有一丝异样,文静笑笑,“是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以后决不会了。”她在心内暗暗重复着这句话,好像怕忘记似的。
泽远察觉到文静的微妙变化,便说道:“走吧,我先帮宇轩哥安排住处。”
顾宇轩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揽着文静的肩,朝出口方向走去。
(八)
文静帮哥哥在她入住的酒店订了一间房间,她和泽远带顾宇轩过去安排好一切之后,又往医院去了一趟,虽然苏朝夕和文静是死党,和顾宇轩却不那么熟,只在小时候去找文静时偶然见过几面。他们寒暄了一阵,顾宇轩说了一些“好好休息”之类的话,在医院待了大约半小时,便起身离开,不再打扰。
离开医院,泽远邀宇轩和文静去他家,想起上次的事,文静不好意思再去,顾宇轩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也不客气,随泽远上了车,文静跟在后面,泽远以眼神示意她上车。
顾宇轩和泽远似乎很能找到共同话题,文静在一旁看着他们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恍然想起大学时苏朝夕和刘如阳也是这样把她晾在一旁,讲得唾沫横飞,完全忽略了她,难道世事总是如此相似,这就是所谓的轮回?
泽远将父亲的车子缓缓泊入小区的停车区,时候已是傍晚,太阳沉到天边,缓慢地下降,柔和温暖的光辉透过挺直向上的枝桠射过来,车身泛着银白色的光泽,亦在每个人脸庞的轮廓勾勒得更加鲜明。
泽远带着文静兄妹俩进门后,母亲笑吟吟地迎上来,“回来啦!赶紧坐。”说完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泽远的爸爸也该回来了,又转身对他们说道:“这就开饭了,文静你来帮帮阿姨的忙。”顾宇轩看了一眼应声跟着伯母进厨房的文静,这俨然把文静当成他们家的儿媳妇了,他对泽远摆摆手,泽远倾身靠过来,他小声问道:“你和文静是怎么回事?”
泽远面露犹豫之色,“这个你还是问文静,不过绝没有不正当关系。”顾宇轩看向他,两人相视一笑,看向厨房里那抹纤细的身影,不再多言。
泽远的母亲忙完刚出厨房,就迎上泽远的父亲进门,呵呵笑道:“哟,回来的还真是时候。”
饭桌上俨然是一家人,泽远的母亲不停地给文静兄妹俩夹菜,还一个劲儿地说:“文静你这么瘦,要多吃点,将来好生养。”一听这句话,文静的脸刷的红到耳根,尴尬笑道:“伯母你说笑了。”
“没说笑,我就盼着有个文静你这样的儿媳妇。”泽远妈妈边说边看泽远,泽远也看着文静,等她的反应。
文静假装没看到他们的目光,并不说话,这时顾宇轩开口,“文静能有这样的婆家是她的福分,我们家文静还害羞了。”文静横了他一眼,嗔怒道:“哥——,我——”欲言又止,像泽远这样的人,她实在找不到什么理由拒绝,但是现在她脑子里一团乱,暂时不想思考这些问题。
刘如阳在酒店生了一会儿闷气,打听到文静入住的酒店,便给文静打去电话,电话一直被挂断,他只得发信息。
文静看了一眼信息:我想见你,在你酒店的餐厅等你。抬头撞上哥哥和泽远询问的目光,文静连忙收起手机,掩饰道:“打错了。”虽然表情足够镇定,但心里却再也平静不下来,是该说清楚的时候了,再这样纠缠下去已没意义了,不过,还有什么好说的,事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们本来就坐在两辆不同的列车上,强行在一起,只会导致列车脱轨,造成更多的伤害。她,只要走在的自己的方向上就好,不会给他人造成麻烦,亦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吃过饭后,文静借口想去超市买东西便先回去了。
在一身休闲打扮的男子对面落座,服务员过来问她要喝什么,文静摆摆手,“不了,谢谢。”
“怎么,这么忙?连和我喝杯茶的时间都没有了?”刘如阳冷嘲热讽,文静懒得和他争辩,直接进入主题:“我今天来,只想告诉你一句话,从今以后我与你没有任何瓜葛。”
在文静转身的那一刻,刘如阳请求道;“我承认这一次我很过分,可是你就不想听听我的解释?”他原以为文静会给他解释的机会的。
“不必了,我不在乎。”依旧是毫无波澜的一句话,留下刘如阳一个人。
从文静毫不在乎的表情,刘如阳知道这次真的无法挽回了,文静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她甚至不想和他多呆一秒。
不在乎了便不会再生气,因为一切早已与自己无关。
刘如阳起身追出去,拉住文静的手,慢慢握紧,“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我会给你天长地久的幸福。”
文静缓缓回过头,松开刘如阳的手:“你想要天长,抱歉,我给不了地久。”说完缓缓走上楼,留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
可谁知道,在这一场爱情的角逐里,林文静早已疲惫不堪,她是自私,自私得不想让两个人不断痛苦,自私得只想一个人生活。或许日后的日子会很苍白,但总好过一片灰暗。
刘如阳看着文静的背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处,呆立了一会儿,慢慢转身,对上了顾宇轩意味深长的目光,他朝餐厅走去,走到顾宇轩身旁时说了一句:“要不要喝一杯?”顾宇轩迟疑了一秒,跟上他的脚步。
“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打文静的主意。”顾宇轩还没落座就揪起刘如阳的衣襟,给了他一拳,刘如阳一脸颓唐,喃喃道:“可惜不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你离文静远一点!”顾宇轩端起服务员送上的一瓶酒仰头就喝。
“我离开,她不会幸福。”刘如阳自顾自地喝着,顾宇轩再次冲动地揪起他的衣襟,“你给我清醒点!你看看文静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这就是你给她的幸福?”想起报纸网络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八卦新闻,顾宇轩恨不得将刘如阳狠狠揍一顿。
“连你也不相信我?那些都是误会。”
“不管误会不误会!现在已经满城风雨了,你从来没想过文静的感受!如果当初知道你们在一起,无论如何我会阻止的。”
“我绝不容许别人伤害她一丝一毫,哪怕是她爱的人。”顾宇轩一字一句地说,锐利的目光射向一脸痛苦的刘如阳。
(九)
文静回到房间,疲惫至极,无力地躺倒在床上,想起这几年自己过的日子,不觉嘴角浮起一丝凄凉的笑,曾经以为谁会为谁停留,曾经执着要找到那个能与自己相守一辈子的人,回首才发现,无论如何,在时光里斑驳了的碎影,再也不是当年的模样。
这世上没有不伤人心的感情,或多或少,或大或小,它都会在你的灵魂上留下伤痕的,以伤痕为代价换得感情的喜悦,以感情的喜悦作为回报的伤痕。这世界上,没有能回去的感情。就算真的回去了,你也会发现,一切已经面目全非。唯一能回去的,只是存于心底的记忆。
充满激情的爱情象火柴燃烧,刹那间放射出炫丽的光芒,将两颗心融化。甚至有人愿意用尽一生的激情去燃烧只为了享受这短暂的幸福。所有划过的火柴都只是美丽的瞬间,它却无法温暖一生。当它燃尽,留下的是无尽的失落。其实,所有的绚丽都是短暂的,它最终都会归于平静。
那么,就让这一切回到原点,回到他们还不曾相识的时候,如果他们之间还有一层关系的话,只会是陌生人。
手机响起,文静拿过来一看,竟然是“安然”,她接下电话,还没说话,就听到安然熟络的问候:“文静,好久没联系了。最近还好吗?”
文静淡淡道:“承蒙你的照顾,我一切都好。”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和心阳已经打算订婚了,到时候请你一定来参加,我的好姐妹。”安然笑道。
听到“订婚”这两个字,文静的心突然像被撕裂一般疼痛,好似深植于心底的那棵树被连根拔起,她清晰的听到撕裂的声音,甚至没能说出一个字,呆呆地任安然挂断了电话,她能想到安然此刻居高临下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俯视她的表情。
文静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个画面,那些和刘如阳在一起的快乐,曾经刘如阳对她许的诺言,接连不断的模糊报道……
文静突然起身冲下楼去。
她在餐厅里转了几圈,没有看到刘如阳,便直接走到前台,要到刘如阳房间的号码。
“刘如阳,你给我开门!我要你给我说清楚!”刘如阳刚走进浴室。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他缓缓打开门,看了穿着睡衣的文静一眼,“你确定你想要听我的解释?”
“我已经不明不白的过了三年,我想要一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文静的语气十分坚决,她直视着刘如阳的眼睛,湖水般清澈的眼睛让人甘心沉溺。
刘如阳让到一侧,“进来吧。这么多年,你终于肯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你有什么话想问就问吧?”
“我想听你说,所有的一切。”
“好吧。其一,我和安然没有任何关系:其二,当年的离开我十分抱歉。”
“我承认当初我有意利用安然来刺激你,看你的反应,但是那是因为我不确定你是否还爱我,并且,安然的很多举动都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的。文静,我为这件事道歉,你能原谅我吗?”刘如阳抓紧文静的手,凝视着文静已泛起泪意的双眸。
“那当年呢?”文静忍住内心的痛,既然要说清楚就一次说完,她不习惯拖拖拉拉,纠缠不清。
“我知道当年我在我们就快结婚时弃你而去,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虽然之前你查过我的资料,但是对于我的家庭你应该还不是太清楚。小时候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那时候虽然不富裕,但是一家人在一起,每天都很幸福。但是,七岁那年,父亲和母亲突然离婚,父亲去了日本。我和母亲相依为命,你可能没有见过我母亲。她是中学教师,当时一所乡镇的中学工资很低,她靠着微薄的薪水供我上大学。记得我上大学时,母亲为了负担我高额的学费,每天帮一群孩子补课,几年间苍老了许多。直到现在,我每次回去看望母亲,看到她满头的白发,都忍不住想抽自己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