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原因,绯喜兄妹面面相觑说不话来,罗停云倒并不在意,但对加租的人很生气,说“那人真可恶。”低头想了想,对惜言和雪驹道“你们来帮我好不好?”惜言忙点头答应,雪驹看着罗停云的眼神就如看着稀世珍宝。罗停云又转向绯喜兄妹,和气的道“有多少和你们一样的农民租这片地?”听二人报完人名数目,她想了半天,道“大家交不上租就先缓缓吧。”又转向干娘“把地契先拿回来。”绯喜兄妹面露喜色,干娘带着哭腔叫道“拿不回来,违约的话我得赔付十倍金额。”
罗停云皱起眉看向雪驹,雪驹问“您将地租与何人?租约拿来我们看看。”干娘犹豫半天方道“当初只是定的口头的,有个保人,就是雪驹家的大管事,要不我能这么办,当时为给如锦看病,我也急了,就……”
所有人面色都变了,惜言忍不住埋怨“娘,你干的这叫什么胡涂事。”雪驹对罗停云苦笑道“我知道谁租的你的地,我会处理,只是我须得回京师,你是等我的信儿,还是一起回去,见见爹娘?”雪驹渴望的眼神让罗停云心乱如打鼓,她想起长风,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干娘苦着脸道“你娘京里的房子也让我租出去啦,还是回去看看吧。”罗停云忍不住道“干娘,给如锦治病,需要钱你直接和我要,为何瞒着我租地租房?房是租与谁人?”干娘看一眼雪驹吃吃道“他的舅舅。”罗停云无奈的一笑,惜言瞪了母亲一眼,雪驹面有难色,他舅舅是京师有名的大财主专以放贷为业,人言:雁过拔毛,雪驹舅舅就是把雁的毛都拔光也不过瘾。
罗停云轻声的告诉雪驹,“我和你回京师吧。”惜言对干娘说“娘,我们也回。”
干娘的表情活像吃下一头生猪“京师?如锦也回么?”一众人都不吭声,罗停云转向绯喜兄妹 ,歉意的道“很抱歉让你们陷入麻烦,如果再有人催租,这些碎银子也够抵过。”见绯喜接过,罗停云又有些黯然,心道“可是还有那些农户如何办好?”雪驹看她神色知她心意,便柔声安慰。绯喜哥哥不由唉声叹气“穷人不好活呀,啥时候才有这风调雨顺?我们不怕苦和累,可老天也不能让我们一味的苦呀。”目光炯炯的看向雪驹和罗停云道“不过,今天的事,委屈罗停云姑娘,也谢谢二位啦。”
他的脸上殊无喜色,罗停云就知他还惦记别的农户,和雪驹对视一眼,她目光中的探询和雪驹目光中的肯定尽在惜言眼底,惜言心里又是欣慰又是矛盾,但还是对母亲说“带上如锦该去京师就去吧。”
十三
十三
几人打点停当一路出发,路上雪驹对罗停云倍加体贴,罗停云心里柔肠百结也努力对雪驹好。惜言私下提醒她,要早作选择,她见了雪驹要说什么,一看到雪驹深情的眼神,心里一软又不忍说出口。好容易到京师,雪驹急忙回家面见双亲,一是看望二老,二是欲禀告罗停云也回京,自己还要接她回家。凤于林因接到惜言传书忙忙来见面,罗停云就先和惜言先一起,凤于林只是要她们暂时先别出家门,就急忙走了,话也不多说。同时雪驹也失去消息。罗停云和惜言不停的猜,正着急时,当晚,凤于林一身将军服饰赶回来,一见干娘就告诉她,君王赦免了如锦,干娘又是高兴又是伤心。
罗停云等不得雪驹,正在狐疑,雪驹家的仆人居然上门来请,罗停云一肚子疑惑,进了府是雪驹父亲接见,倒也还客气,吩咐人奉上茶水点心,罗停云不见桃夫人,四下看了一遍,忍不住问“父亲,为何不见母亲?”雪驹父亲沉默半晌,低低道“染病啦,还是因为心病呀,先是我被贬,想念雪驹在边境,后又听说你娘去世,一股急火呀。”罗停云想到桃夫人对自己的好,忍不住落泪,但还是问“雪驹呢?”雪驹父亲淡淡道“他一回家,听说母亲病了,也急病啦。”
罗停云急道“母亲不妨事吗?还有雪驹,我得去看看。”雪驹父亲道“你看又能怎样?你也一向对雪驹不过如此,我接你过来,主要还是有一事。”说时用眼迅速一看罗停云的反应,便道“你只需同意,雪驹的舅舅租你的地和房子,我们没有二话,就退租。”
说时将一张文书放到罗停云面前道“看好,没有二话就签字按个手印吧。”
惜言一眼先看见是张退婚文书,忍不住一愣。雪驹父亲只把眼死死盯着罗停云。见罗停云还是一动不动,忍不住长叹道“可怜雪驹,何时才能真正幸福?”
罗停云一听这话忍不住全身一震,拿起笔颤巍巍签上字,雪驹父亲面色转晴,自袖中掏出俩张租约道“还给你吧。”罗停云接过道“江大人,我对不起雪驹,请您代言愿他平平安安,早日觅得如花美眷。”
走出雪驹府第,罗停云只觉心中空空落落,又悲又痛,这才发觉虽然心中还是以长风为重,但对雪驹也一向好感有加。回到干娘从前的华康国夫人府,干娘看了租约,咧嘴一乐,但听罗停云说道被逼退婚一事,她眼珠一转,手一拍大腿大声道“哎呀,当初是雪驹舅舅主动找的我,出大价钱要租房租地的,我还奇怪,一个大抠门财主如何就舍得这般花钱?现下想来,肯定是设下套啦,到时候往罗停云头上一套,好让她退婚。”
惜言瞪了母亲一眼,罗停云面色平静,道“惜言,今晚先住一夜,明日一早收拾好,回以前的笼香村我和娘的小屋。”干娘大声又道“你正好等长风呢。”罗停云苦笑,并未说话反身进房看天色已晚便和衣而卧,迷蒙中看到雪驹面色苍白,一身白衣自门外徐徐走来,看身形清瘦许多,冷冷道“你和我退婚原是为了你的长风,我也能理解,只是我用错一片苦心,以至未能对娘亲尽到孝道。”罗停云不由哭叫“雪驹,对不起。你再找个好姑娘吧,我不配你。”雪驹不理转身大步而去。罗停云一声惊呼,坐起身方发觉原是南柯一梦。
她正在伤神之际,忽的发现房中还有一人正坐在自己对面忍不住惊呼一声,那人早已一把抱起她,点中她穴道,人就如一只蝙蝠穿窗而出。这人带着罗停云一路奔跑,到一民房径直进去,将罗停云放下地,亲切的问“吓到啦?好孩子。”一听这熟悉的话音,罗停云大喜“野花婶。”一头扑入她怀里,也不知那里的委屈放声大哭,窗外天色一点点的亮了起来,屋里也看的清楚,野花婶拥着罗停云也忍不住黯然神伤,叹道“好孩子,经历的太多啦。”
罗停云这才想起,忙问“婶婶,你为何来了这里?怎么又把我带来?”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亲热的招呼“好孩子,委屈你啦。”罗停云寻声望去不由大吃一惊,桃夫人盘腿坐在床上,下半身围着一条棉被,面色萎黄,整个人动也不动,眼中的神色还是那般慈爱。罗停云心如中刺,忙走过去,想问又不知该如何问,桃夫人看出她的心意,苦笑着对野花婶一颔首,野花婶忙在一旁说明,话音里不胜悲愤。
当初野花婶回到天逸山不久,甘雨带贯英下山只说要查出一个人的踪迹,怀疑她是敌国冒充的公主,哪知下山后一去不回,野花婶实在等不得便也下山去找,到处转遍未找见主人和丈夫,回了天逸山,又吃惊的发现,住处早已被火烧成废墟,野花婶心情便如滚油煎,只好下山投奔罗停云母女,哪知刚赶到京师,天色已晚,城门紧关,野花婶无奈只好在城外一处破败的民房栖身,睡到半夜,就听门外有人走动,还有个男人的声音粗暴的喝道“你就先在这里住一阵子,过些时候,我们再来接你回家。”野花婶听得心跳不已,正巧有人推门进来,那人把一盏油灯放在破木桌上,又把一个人用辆破木轮车推进来,转身就走也不回头,只听大门“咣当”关上,车上的人忍不住放声大哭,野花婶慢慢走进试探的问“你可是桃夫人?”对方抬起头满面泪水,形容枯槁,但面目还是桃夫人。野花婶先是吃了一惊,又好一顿安慰,听桃夫人断断续续讲述这才清楚,原是雪驹父亲为了金炬国要与本国休兵议和并且欲向本国男青年贵族中寻一个优秀的人与公主结亲,同时还听说金炬国王病重,只公主一个独女,很可能公主将来会登王位,雪驹父亲顿时心活,便和桃夫人商量,以雪驹的人才人品绝对是公主的不二人选,桃夫人却不同意只要儿子自己做主。夫妻二人几次谈崩且越吵越烈,桃夫人此次态度的坚决,雪驹父亲一怒之下把夫人送回娘家,仆妇也不让带一个。娘家也就是她的弟弟家,江老爷本意让弟弟好好劝她,,哪知桃夫人睡一觉想来发现双腿已不能动弹,弟弟奸笑着告诉姐姐,先送她去一个地方住上几天,就来了这里。野花婶吃了一惊“你亲弟弟为何这般狠心?难道是你丈夫授意?”
桃夫人摇头“实是他贪我的财产呀。”原来当年桃夫人的父亲因妻子过世女儿又小便续弦,桃夫人的后母还带来一个小男孩,也就是她现在的弟弟,桃夫人家的财产在京里数得上,桃夫人父亲生前便因后妻再未生育而留下遗嘱,所有财产全由桃夫人继承,只有桃夫人死后,其弟方有权继承,其后不久桃夫人出嫁,与弟弟倒也处的和睦,二十余年也未有过什么事情。桃夫人只道这个弟弟虽非同胞也一样是个亲人,谁知莫铜多年来一直觊觎姐姐的娘家遗产,一直处心积虑,但碍着姐夫这座靠山,不敢有所行动。这次莫铜借姐姐被遣回家,暗中给姐姐下了软筋散,趁黑夜将姐姐用一辆破车送到城外这所破房子里,本以为地方偏僻,又无人看管,姐姐双腿动弹不得,过不几日就活不成,便也再不去看视,腾了几天苦着脸哭着告诉姐夫,只说姐姐想不开跳进井里啦,因尸体泡得变形已经埋啦。雪驹父亲知道妻子表面温婉但一向要强,想是赌气想不开自尽,他一味伤心愧疚,也未多想更未多问,只嘱咐莫铜不要怕花钱,好好操办桃夫人的身后事,但暂时先不要让外人知道,以免影响雪驹下一步结亲。雪驹回府,听到母亲死讯伤心病倒,其父趁势要罗停云退婚,自己去操办雪驹如何攀上贵亲。
桃夫人这几日由野花婶精心照料,日子倒也不难过,但心中一直惦记雪驹与罗停云的婚事,府中家人守卫严密不让外人出入,桃夫人身体动不得,野花婶也进不了府,同时野花婶探到桃夫人弟弟就住在府里。以后怎么办?桃夫人想了半日,还是野花婶想到,先把罗停云找来,那孩子厚道不会袖手旁观。
罗停云听完,沉吟片刻一看桃夫人憔悴的面色,不好说出已同意退婚反过来劝桃夫人养好身体,并说自己在京师有母亲留下的房子,还是先回去那里居住再找到雪驹说清情况,桃夫人闻听心下很是欣慰。
只听门外一阵阴测测的笑声,走进一个衣服考究的尖脸汉子,他身后一溜膀大腰圆面目凶恶的壮汉,桃夫人冷冷看着这尖脸黑汉道“莫铜,你又来打算什么?”莫铜很是不悦的道“老天对姐姐不薄,又有人伺候,活的还挺好,哦,罗停云也在?”对身后众汉子一使眼色,各人均从腰间拔出雪亮兵刃,野花婶脚下移动,莫铜眼睛看过去,扬声叫道“莫让那那老乞婆溜掉。”立刻便有俩个汉子拦在野花婶身边。罗停云冷冷看着,对着窗外道“惜言,你该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