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上,母亲自己极不重视穿着,对我亦然,有得穿就行了;用的,如家具,也十分粗陋。但在吃上,那可就非同小可了,母亲做得一手极地道的四川菜,且不说她能独自做出一桌宴席,令父亲的那些见过大世面的朋友交口称誉,就是她平日不停歇地轮番制作的四川腊肠、腊肉等,也足以叫邻居们啧啧称奇。有人就对我发出警告:“你将来离开了家,看你怎么吃得惯啊!”但是母亲几乎不给我买糖果之类的零食,偶尔看见我吃果丹皮、关东糖之类的零食,她总是要数落我一顿。母亲坚信,一个人只要吃好三顿正经饭,便可健康长寿,并且那话里话外,似乎还传递着这样的信念:人只有吃“正经饭”才行得正,吃零嘴意味着道德开始滑落——当然很多年后,我才能将所意会到的,整理为这样的文句。
母亲在饮食上如此令邻居们吃惊,被一致地指认为对我的“娇惯”和“溺爱”。但跟着还有令邻居们吃惊的事。那就是我家是大院中有名的邮件大户。如果那几十种报刊都是我父亲订的,当然也不稀奇,但我父亲其实只订了一份《人民日报》,其余的竟都是为我订的。就有邻居大妈不解地问我母亲:“你怎么那么舍得为儿子花钱啊!你看你,自己穿得这么破旧,家里连套沙发椅也不置!”母亲回答得很坦然:“他喜欢啊!这个爱好,尽着他吧!”
1959年,我被北京师范专科学校录取,勉勉强强地去报了到。我感到“不幸中的万幸”是,这所学校就在市内,因此我觉得还可以大体上保持和上高中差不多的生活方式——晚上回家吃饭和睡觉。我满以为,母亲会纵容我“依然故我”地那样生活。但是她却给我准备了铺盖卷和箱子,显示出她丝毫没有犹豫过。母亲不仅把我“推”到了学校,而且,也不再为我负担那些报刊的订费,我只能充分地利用学校的阅览室和图书馆。
1960年春天,有一个星期六我回到家中,一进门就发现情况异常,仿佛在准备搬家似的……果不其然,父亲奉命调到张家口一所军事院校去任教,母亲也随他去。我呢?父亲和母亲都丝毫没有犹豫地认为,我应当留在北京。问题在于:北京的这个家,要不要给我留下?如果说几间屋都留下太多,那么,为什么不至少为我留下一间呢?但父亲却把房全退了,母亲呢,思想感情和父亲完全一致,就是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我应当开始完全独立的生活。父母迁离北京后的那周的星期六下午,我忽然意识到我在北京除了集体宿舍里的那张上铺铺位,再没有可以称为家的地方了!我爬上去,躺到那铺位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上的一块污渍,没有流泪,却有一种透彻肺腑的痛苦,难以言说,也无人可诉。
1966年春天,我在北京一所中学任教。就在那个春天,我棉被的被套糟朽不堪了,那是母亲将我放飞时,亲手给我缝制的被子。它在为我忠实地服务了几年后,终于到了必须更换的极限。于是我给在张家口的母亲,写信要一床被套。这对于我来说是自然到极点的事。母亲很快寄来了一床新被套,但同时我也就接到了母亲的信,她那信上有几句话我觉得极为刺心:“被套也还是问我要,好吧,这一回学雷锋,做好事,为你寄上一床……”睡在换上母亲所寄来的新被套里,我有一种悲凉感:母亲给儿子寄被套,怎么成了“学雷锋,做好事”,仿佛是“义务劳动”呢?现在我才醒悟,母亲那是很认真很严肃的话,就是告诉我,既已将我放飞,像换被套这类的事,就应自己设法解决。她是在提醒我,“自己的事要尽量自己独立解决”。
母亲将我放飞以后,我离她那双给过我无数次爱抚的手,是越来越远了,但她所给予我的种种人生启示,竟然直到今天,仍然能从细小处,挖掘出珍贵的宝藏来……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阅读文章,回答下列问题。
1.文中两次出现“丝毫没有犹豫”表现了母亲怎样的想法?
2.从文中找出作者受到母亲人生启示的两句话。
3.“放飞”在文中的含义是什么?
4.你认为“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10.聆听植物的心声
秦岭
①古老的印第安人有这样一个传统:他们在砍树或锯树枝之前,会做上一段祷告,以此来请求树木原谅。现在一些科学家认为,美洲土著居民的这种传统习俗,可能会成为科学家们研究植物也有语言的一种依据。
②德国波恩大学应用物理研究所对植物进行最新声学研究后发现:人采花时,花朵会“哭泣”;人摘黄瓜时,黄瓜会“尖叫”;甚至连正常生长的水果也会发出咯咯的声音。看来现代科学的研究成果,似乎还真为民间的传统提供了佐证。不要以为植物会“说话”是一个古怪可笑的问题,法国物理学家施特恩·海默说:“20年前也没有人相信鲸鱼会唱歌,而现在鲸鱼的歌唱已经被破译了。”
③为了探索植物语言是否真实存在,科学家们从不同的角度进行了广泛的研究,后来他们发现:当植物的叶子被昆虫咀嚼时,植物身上所发生的反应与动物抑制疼痛和创伤的反应几乎一样。例如在虫咬叶子时,叶子便释放出一种激素,类似于动物受到伤害时释放的内啡呔。它们对待伤痛的化学反应如此相似,在植物表面喷洒阿司匹林或布洛芬后,就会像在动物身上喷洒此类物质一样,都能消除伤痛反应。对此,纽约州立大学植物生理学家伊恩·鲍德温说:“这就是植物喊‘哎哟’的方式。”
④德国德雷斯顿的生物物理学家魏泽教授认为,树木是通过声音来相互沟通和了解的,但由于这种声音频率很高,人耳反而听不到。而波恩大学的科学家弗兰克·朱利曼不仅证实植物语言的存在,而且还研制出了能够探听植物语言的激光驱动麦克风。当植物叶子或根茎被切开时,植物就会发出痛苦的声音信号——在整个切面释放出乙烯气体。弗兰克·朱利曼一直用钟形玻璃容器收集这种气体。这种气体的分子开始轰击标准激光束,然后产生振动,形成麦克风能够探听到的声波。朱利曼说:“植物受到的压力越大,麦克风收到的声音信号就越强。”
⑤还有的科学家认为,植物是通过一种能量进行相互交流的。这种能量是微弱的光,它可以被测量出来,人们甚至可以通过“剩余能量放大器”使这种光变成可以看得见的光。不管是通过高频声音还是通过光,随着技术的不断发展和科学研究的不断深入,科学家们最终一定会破译植物的语言之谜。
阅读文章,回答下列问题。
1.文章开头叙述印第安人的传统有什么作用?
2.文章第②段中引用施特恩·海默的话是为了说明什么观点?
3.从目前研究进程来看,科学家认为植物之间是通过哪两种方式来沟通和交流的?
11.词典的故事
阿来
我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上的是两个班合用一个教室一个教师的小学。快读完小学了,不要说现在孩子们多得看不过来的课外书与教辅书,我甚至没有过一本小小的字典或词典。那时,我是多么渴望自己有学问啊,并觉得世界上的所有学问就深藏在张老师那本翻卷了角的厚厚词典中间。小学快毕业了,学校要组织大家到15千米外的刷经寺镇上去照毕业相。我们便每天盼望着去到那个对我们来讲非常遥远的小镇。
不久以后,十多个穿上新衣服的孩子,一大早便由老师带着上路了。将近中午时分,我们这十多个手脚拘谨、东张西望的乡下孩子便顶着高原的强烈阳光走到镇上人漠然的目光中和镇子平整的街道上了。第一个节目是照相。照完相我们走到街上。太阳照在头顶。
我们开始出汗。我伸在衣袋里的手也开始出汗。手上的汗又打湿了父亲给我的一元钱。父亲把吃饭与照相的钱都给了老师,又另外给了我一元钱。这是我那时候可以自由支配的最大的一笔钱。我知道小伙伴们每人出汗的手心里都有一张小面额的钞票,比如我的表姐手心里就攥着五毛钱。表姐走向了百货公司,出来时,手里拿着许多五颜六色的彩色丝线。
而我走向了新华书店。书店干净的木地板在脚下发出好听的声音。干净的玻璃柜台里摆放着几十本领袖书,以及几部当时流行的小说。我有些胆怯地在玻璃柜台前轻轻行走,突然停了下来,因为我一下就把那本书认了出来。
那本书跟领袖书同样大小,同样的红色,同样的塑料封皮。但上面几个凹印的字却一下撞进了眼里:“汉语成语小词典”。我把攥着一块钱人民币的手举起来,嘴里发出了很响的声音:“我要这本书!”
书店里只有我,还有一个营业员。
营业员走过来,和气地笑了:“你要买书吗?”
我一只手举着钱,一只手指着那本成语词典。
但是,营业员摇了摇头,她说:“我不能把这书卖给你。买这本书需要证明,证明你来自什么学校,是干什么的。”我说自己来自一个汉语叫马塘、藏语叫卡尔古的小学,是那个学校的五年级学生。她说:“那你有证明都不行了。你们马塘是马尔康县的,刷经寺属于红原县。你要到你们县的书店去买。”我的声音便小了下去,我用自己都不能听清的小声音说了一些央求她的话,但她依然站在柜台后面坚决地摇着头。然后,我的泪水便很没有出息地下来了。我越想止住眼泪,这该死的液体越是欢畅地奔涌而出。营业员吃惊地看着我,脸上浮出了怜悯的表情。
她说:“你真的这么喜欢这本书?”
“我从老师那里看见过,我还梦见过。”
现在,这本书就在我面前,但是与我之间却隔着透明但又坚硬而冰凉的玻璃,比梦里所见还要遥不可及。
营业员脸上显出了更多的怜悯,这位阿姨甚至因此变得漂亮起来。她说:“那我要考考你。”
我看到了希望,便擦干了眼泪。她说了一个简单的成语,要我解释。我解释了。她又说了一个,我又解释了。然后,她的手越出柜台,落在了我的头顶,深深叹了口气,说:“不容易,一个乡下的孩子。”然后便破例把这本小书卖给了我。
从此,很长一段时间,我像阅读一本小说一样阅读这本词典。从此,我有了第一本自己的藏书。从此,我对于任何一本好书都怀着好奇与珍重之感。
阅读文章,回答下列问题。
1.简要复述“词典的故事”。要求写清楚事件的起因、经过、结果。
2.文中“我”的情感是怎样变化的?请用几个词语依次概括出来。
3.文中有这样一个细节:“她的手越出柜台,落在了我的头顶,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不容易,一个乡下的孩子。’然后便破例把这本小书卖给了我。”请体会这一细节,用一段话描写营业员此刻的心理活动。
营业员心想:“ ”
12.永恒的坐标
余秋雨
终于来到了奥林匹亚。
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风景,在快要到达之时就已经是密树森森、清溪浅浅,道路、房舍也变得越来越齐整,空气间洋溢着一种不知来自何处的自然清香。一脚踏入这个体育圣地,伪卜定会猛然停步;无数苍老的巨石,不管是当年的楼础、殿基还是雕塑,全都从千年的颓弛或掩埋中踉跄走出,整整规规地排列在大道两旁。就像无数古代老将军们烟尘满面地站立着,接受现代人的检阅。这条大道看不到尽头,只知道它通向一个最简单的终点:为了人类的健康。
见到了宙斯神殿和希拉神殿,搞清了古代每次运动会前点燃圣火的路线,抬头仰望无数石柱,终于明白,健康是他们的宗教。
走进一个连环拱廊,便到了人类黎明期最重要的竞技场。残彭直四周的观众看台是一个绿草茵茵的环形斜坡,能坐四万人,中间有几个石座,那是主裁判和贵宾的席位。实在忍不住,我在这条神圣的起点跑道上跑了整整一圈。许戈辉在一旁起哄:“秋雨老师跑得不对,古代奥运选手比赛时全都一丝不挂!”
我说:“这要怪你们,当年这里没有女观众。”确实,当年有很长时间是不准女性进入赛场的,要看,只能在很远的地方。据说,进门左侧背后的大山坡上,可让已婚女子观看,未婚女子只能在进门正前方一千米处的山头上远眺。许戈辉说:“原以为运动场是少女挑选如意郎君的好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