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语堂,1895年诞生于福建平和县。1919年后,留学美国哈佛大学和德国莱比锡大学,分获硕士和博士学位。回国后,历任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厦门大学文科主任。1936年举家赴美,长期从事写作。
林语堂一生写过60本书,上千篇文章。他以图书馆为天地海洋,著书立说。
“从图书馆汲取知识,是最佳的学习方法”
无论在上海的圣约翰大学,还是在美国的哈佛大学,或是在德国的莱比锡大学,林语堂都以“高材生”著称,这位渴望潜入知识海洋去探宝的青年人,年轻时就不满足于仅仅在知识岸边的观望和徜徉,他迈出了教室四壁的狭小天地,登上“书”的航船。他认为,在一所大学里读书,最重要的是要有一个好的图书馆。当时圣约翰大学图书馆的规模还十分有限,仅拥有五千册图书,其中三分之一还是宗教书籍。林语堂却认真和细心地浏览了馆内藏书的组合和布局,他精读了达尔文的《进化论》、德国生物学家赫克尔(ErnestHaeckel)的《宇宙之迷》、《生物创造史》和张伯伦(WilliamHowardChamberlain)的《十九世纪的基础》等书。渐渐地,圣约翰大学在林语堂的眼里已不再是一座神秘莫测的知识库,从中所汲取的知识,为他以后从事中西文化的比较研究奠定了基础。
几年之后,林语堂漂洋过海,就读于哈佛大学比较文学研究所。哈佛大学对林语堂的吸引力,与其说是它那阵营坚强的教授群,还不如说是它那收藏丰富的卫德诺图书馆。林语堂住在波士顿赭山街51号,就在卫德诺图书馆后面,他听房东太太说,卫德诺图书馆的藏书如果排列起来,有好几英里长。这令他相当神往。此后,卫德诺图书馆成了林语堂的乐园,除了上课时间外,他都泡在图书馆里了。别人在看戏看球赛,他就从图书馆借书。在林语堂看来,“卫德诺图书馆就是哈佛,哈佛也就是卫德诺图书馆”。在图书馆选择自己爱读的书,从中汲取知识,他认为这是最佳的学习方法。他在《论读书的艺术》一文中写道:“我们须知道读书的方法,一方面要几种精读,一方面也要尽量涉猎翻览。”因为得益于图书馆,日后林语堂对女儿林太乙说,进大学还不如到图书馆读书有收益。
林语堂的文化经历有着奇特之处:他在异邦莱比锡的学府里,熟悉了中国训诂大家王念孙父子、段玉裁和顾炎武等人的考据成就。在德国莱比锡大学攻读语言学的时候,这所大学中国研究所的中文书籍非常丰富,林语堂从这里,还从柏林大学邮借到自己所需的中文书,充分利用这些书籍,认真地研究中国的音韵学,不久又钻进了《汉学师承记》、《皇清经解》和阮元刻的《皇清经解续篇》等古籍中。在莱比锡的那段经历,是林语堂穿越国学文化“断层”中的一段非常艰难的路程。
在“有不为斋”里做学问
林语堂酷爱书,尤其酷爱搜集书。这段历史应追溯到他在清华大学任教的年代,那时候,他是一位英文教员,但他又自惭形秽于对中文知识的贫乏,于是与琉璃厂的书店书商们结下了因缘。琉璃厂是北京书铺会集之地,如一些学者一样,林语堂也常常光顾那里寻找价廉物美的古旧书籍。那里的书铺老板几乎个个精于目录学、版本学,林语堂不耻下问,常常向他们请教版本源流和辨别优劣方法。去琉璃厂的次数与林语堂的中国文化知识的增长速度成为正比。他在那里买到了许多需要的书,有的甚至是善本,堪称是如获至宝,爱不释手。这段时间,林语堂填补了自己在传统文化知识方面的许多空白。当时,林语堂还相当热衷于汉字改革,在1918年先后在《新青年》发表了《汉字索引制说明》、《论“汉字索引制”及西洋文学》,后来,又在《图书馆学季刊》创刊号发表长篇论文《图书索引之一新法》,从目录学视角提出建立图书新分类法,就此还引起了刘半农等人著文讨论。“初出茅庐”的林语堂,所写的文章正好触及到“文学革命”初期被学界多人忽略的图书馆目录学问题。
30年代,林语堂移居上海,寓所在忆定盘路(今江苏路)43号(A),这是一座花园洋房。林语堂的小书房在楼下,取名为“有不为斋”,墙上挂着梁启超亲笔书赠的一幅对联:两脚踏东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四面都是书架,书架上洋装书和线装书并存,真是个颇具规模的私人藏书室。林语堂并不对自己的藏书进行分类排架,他认为把书籍分类是一种科学,但不去分类是一种艺术:你那五尺高的书架,应当别成一个小天地。必须把这本诗歌搁置在科学的文章之上,同时使一本侦探小说与名人著作并列。这样安排之后,一个五尺书架会变成搜罗广博的架子,使你感到天花乱坠。如果架子上只有司马光的一套《资治通鉴》,当你无心去看《资治通鉴》的时候,就变成一个空空如也的架子。他这样做,是为了使自己的书房常有一种玄妙不可捉摸的空气存在。林语堂在这间书房里,为《论语》、《人世间》等杂志组稿,处理编务,接待客人;林语堂的许多著作和译文也先后诞生在这个“有不为斋”中。
1936年,林语堂举家赴美,家中各种繁琐杂事均由妻子操办,唯有对家中藏书的处置仍由林语堂“大权独揽”。他将十几箱书寄存商务印书馆,剩下要带走的书仍非常多,仅是有关苏东坡的各种参考书籍就达13类100多种。可以断言,若干年后,林语堂所著《苏东坡传》和《孔子的智慧》、《庄子》等盖出于此吧。
在国外生活的几十年中,林语堂一家在迁移中有时把家具都卖掉了,留下的仅仅是衣服和书,在林语堂眼里,这数千本藏书,无论家搬到哪里,都要带走的。他自己设计了一种木箱,竖起来便是书架,搬起来简便多了。1966年他从美国返回时,又带回了二十大箱的书,有中文、英文、法文、西班牙文、意大利文,还有希伯莱文,在视书为第二生命的林语堂眼里,书比金银财宝更珍贵。
发明造字九万的中文打字机
兴趣广泛的林语堂,并没有把自己的学术视野仅仅停留于写作和语言学的范畴中,他在治学过程中,编过索引,发明过“上下形检字法”。在他漫长人生中的这些浪花,使他的生活更具色彩。
在莱比锡大学读书时,他深感参考书目的重要,“以短短几行字介绍某一题目该读什么书”。他曾协助编了一本大学生的“好读物”索引,作为指引研究生的入门之钥匙,这份目录极受欢迎,居然卖了约一百万份。
在语言学方面造诣颇深的林语堂,对文字也相当有研究。1924年,他发明了“汉字号码索引法”,主张“首末笔留在字之外围,不可跟字母笔顺入于中部”,并认为,“凡一字必有四个号码以定其位置”。这一年,他又发明了“国音新韵检字”,刊登于图书馆协会专刊,还担任了图书馆协会索引委员会会长。
也许人们很难想像,这位作家、语言学家,居然还是中文打字机的发明者。40年代后期,林语堂在自己发明的“上下形检字法”的基础上,潜心研究,巧妙设计,竟然制造出一架64键能以拼音法造字九万的中文打字机,取名为“明快打字机”。尽管这项发明几乎使林语堂倾家荡产,但此后,这项专利得到了万国商业机器公司(IBM)的重视,特别是键盘输入法。在此基础上,公司制造出“电子翻译机”。当我们跨入信息时代,电脑的使用已十分普遍的时候,我们怎么会想到,当年电子计算机的雏形,与林语堂的“明快打字机”的输入法有着如此密切的联系呢?
1976年林语堂在台北逝世以后,家人将他生前藏书、作品、一部分手稿及有代表性的遗物,捐赠给台北市。1985台北市便在士林区仰德大道二段241号成立了“林语堂先生纪念图书馆”。图书馆保留了林语堂原来的书房、卧室及客厅,参观者可以看见他的书桌、眼镜、烟斗等等。文物陈列室里展示他中外文著作手稿、画画及发明中文打字机的原始资料以及一架以“上下形检字法”为输入法的神通电脑终端机等。图书馆每周开放5天,供公众阅览。时人有诗为证:
有不为斋作馆名,大师才气任纵横。
心悬宇宙文笔著,足履东西学术精;
麓色青舒环墓苑,园花红映入轩楹。
能遗手泽高评价,千秋文光日月争。(陈家添:《参观林语堂图书馆》)。
(上海社会科学院图书馆朱正娴)
链结林语堂在美国从事写作,有时发生难题,常常赴附近哥伦比亚图书馆查找、核实,但不便使用自己名字,其女儿替他取了一个名字:“林语珠女士”。
余思台湾阳明山林语堂故居的墙上,写有他的名言四句,前两句就是“两脚踏东西文化,一心评宇宙文章”,那么后两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