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爱情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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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如何证实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叶程决定在所不惜一探究竟。

如不这样做,那心底的这个结会取她性命。

两天后,她央求年轻人帮他约见那个叫林佳怡的女子。

年轻人灰心地说:“你能想到的,我已经想过,我已经屡次试图说服对方,但对方坚决拒绝。”

叶程说:“威逼我们没有筹码,利诱呢?”

这时候连这个年轻人也说话变得充满讽刺意味:“如果是真的,对方是林氏集团的独女,人家利诱我们还差不多。”

叶程想一想,他说的有道理,但觉得还是有入手之处,说:“就从林氏集团入手吧,一定能找到这位名媛的蛛丝马迹。”

年轻人若有所思:“我已经试过,但奇怪,这个曾经赫赫有名的林氏集团似乎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一样,资料少得很。我在网络上找了很久都没有查出什么,只知道,该公司曾经是做建筑出身的,十多年前,在行业内也是属一属二的,但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整个集团瘫痪,倒闭,从此,掌门人也不知所终。”

叶程越来越觉得事情超出了想象,迷雾重重,让她禁不住被引诱而一探究竟。

还有什么办法呢?两个人皱紧眉头苦苦思索。

突然,年轻人一拍脑袋霍然而起,他想起来了。

他曾经在电话里以一个记者的专业性质疑那个叫林佳怡的陌生女子:“要我相信你的理由是什么?”

对方轻声尖笑,那是一个心灰意冷的女子的笑声,冷酷而绝望。

年轻人立刻感到背脊发凉,但记者的专业素养让他保持了冷静,他悄悄地拿出录音笔。

但年轻人抓住机会问问题:“那你从来没有更改过名字吧……”

对方回答:“林佳怡就是我原来的名字。”

年轻人又问:“你有没有照片传给我……”

电话已经被挂断,再打那个号码,已经打不通。

那时那刻,年轻人怀疑自己在做梦。

他提议去林佳怡读大学的地方寻找蛛丝马迹。

叶程立刻赞成,说一声:“立刻出发。”

年轻人已经穿上外套,两个人说着走出去。

在车上,叶程问年轻人:“不要说,你这么热情,只是因为当年你见过我受难,你同情我?”

年轻人转过头来,看牢她:“为什么不能?这个世界难道连同情心也抛弃了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难道就不能?”

叶程坦然面对他目光,不说话。

少顷,年轻人垂下头。

年纪轻轻的他谈起当年事时,突然神情暗淡,整个人苍老了十岁。

他的父亲原是本地一所重点高中的副校长,为人正直,作风清廉,本来升任正校长是众望所归,但,没有想到,遭人陷害,冤枉他贪污,而且拿出了莫须有的证据。

最让人心寒的是,温父竭尽全力证明自身的清白,在关键点上邀请几个当事人做证明,结果他们在一夜之间失声。

温父灰心至极,一夜之间白了头。

之后,他们派人来当说客,说是看在他多年来对学校的贡献,只要他肯提前退休,学校绝不追究。

二话不说,办理了提前退休手续,离开了他为之奋斗了近一生的地方。

年幼的儿子那时候读初中,将一切看在眼里。

他暗暗发誓:要做一个追求正义、勇于承担的人。

年轻人终于抬起头来,眼睛恢复神采,嘴角浮上一丝讽刺的笑:“这个理由是不是太过牵强?”

叶程立刻摇头:“不不,这是最好的理由。”

真的,每个人都有创伤。每个人都不像他们表面看起来的那样。

一个小时后,他们已经站在了那所服装学院的系办公室里。

一位姓郭的小姑娘接待了他们,那是一个美丽的小姑娘,有一双异常明亮的大眼睛。但叶程和温凡两个人站在她面前,她只是顺势从左到右地扫了一眼叶程,目光就温柔地定格在温凡身上。

叶程暗笑,深信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她热情地帮忙,提供她能提供的一切帮助。

叶程暗自想:看看,色相多么有用,不论男女。

不一会儿,电脑显示出消息:林佳怡确实是服装学院服装设计系的,99级学生。

但此林佳怡是不是彼林佳怡,还有待确认。

最终,他们决定去找林佳怡的班主任。

出门的时候,叶程善解人意地叮嘱年轻人:“你和郭小姐互留一下电话号码吧,以后有进一步的帮忙还得麻烦郭小姐。”

在走廊上,年轻人不满地说:“那样做是一种什么意思?”

叶程故意装傻,“什么是什么意思?”

年轻人气结:“就是刚才。”

叶程笑:“就是表面的意思,你想太多了。”

年轻人张张嘴要反对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班主任正在上课,两个人站在走廊里等。

不一会儿,郭姓小姑娘热情地出来送茶。

小姑娘欣喜盼望的目光全部投注在高大帅气的温凡身上。

叶程接过茶,识趣地说:“我去那边走走。”留两个年轻人聊天,创造机会,增加了解。

但她心知肚明,这是一场一厢情愿的关系,不会有结局。

喜欢一个人怎么能表现得那么热切,万一吓跑了对方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远远地回头看,两个人的姿势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直直地站在那里,歪着头看她,而她则微微向前倾,头抬起来,姿态神情专注热烈,已经表达了一切,没有任何余地。

叶程摇摇头,她的外表气质没有吸引到他,又不懂得慢慢来,怎么能得到他的爱?她为年轻的小姑娘惋惜,想,也是等了很久才碰见一个顺眼的人吧,但对方又无意于她,肯定会很伤心。

但又一想,不过,还年轻,凡事可以从头再来,失望后重新振作,还会有新的际遇。但一定要记得,吸取经验,再接再厉,绝对不能自暴自弃,一下子看轻自己,就不划算了。

正思索间,听见温凡叫她,原来下课了。

风华正茂的大学生们从教室里蜂拥而出,一阵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叶程看见苹果脸蛋、阳光笑容和亮晶晶充满盼望的大眼睛,不由得羡慕。

曾经自己也那样青春明媚过吧?那时是什么样子呢?她惆怅地想。

紧接着,在一间堆满了书和各种石膏造型的办公室里,叶程和温凡在一张红色的漂亮沙发上落座。

两人面面相觑,对眼前的这位四十余岁、气质非凡、举止潇洒、着装时尚的教授感到好奇。他们以为所有教授到了这个年纪,都应该戴着老花镜、步履蹒跚、神态严肃,然后眼神透过厚厚的眼镜片散发出冷静理性的光芒。

可见,人们的常识多么狭隘。

叶程到那个时候才承认,原来,真正的美丽可以脱离年龄单独存在。叶程不由得仰慕教授。

她戴着敬仰的目光真诚的神态,开口说出此行的目的。

但她的目光并没有打动理性成熟的教授,教授注视着她的脸,说出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林佳怡是我的学生,仅此而已,除非有一个恰当的理由,否则,我这个年纪,已经不是行侠仗义的年龄,真不愿意多管闲事。”

叶程完全理解,教授也是人,不会处处慈悲有求必应。

她轻轻坦白:“林佳怡给了我一些信息,但我们没有办法见面,我心中有疑问,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女子不能说她是林佳怡我都相信,仅此而已。”她抬起头来,看见教授脸上的温情,又补充说,“我只希望,我问的,教授能答就答,不能答的就沉默,您看怎样?”

教授脸上绽开微微不易觉察的笑意,宛如秋天里湖水的涟漪。

呵,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子。

教授第一眼看见这个女子,先是因她的气质相貌产生好感;现在,心里上又拉近了一层距离,因她善解人意。

教授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喝一口,说:“那试试看,你问吧,我尽力。”

但,教授没有让他们失望。

林佳怡确实是教授的学生。那么惹眼的学生,教授并不是没有注意到。

林佳怡身为林家大小姐,性格却传统内向、忍耐谨慎、沉默执著。

大学四年,林佳怡成绩出色,但却并非那种有天分的学生,她待人有礼且慷慨,同学大都喜欢她,也有男同学鼓足勇气踏上天梯向她表白,但她一直没有意中人,寂寞地度过了四年的学生岁月。

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她却突然宣布结婚。

大家并不觉得诧异,因为潜意识里以为千金小姐的婚姻就是如此。

但奇怪的是,她一个千金小姐,却没有举行盛大的婚礼,而是选择蜜月旅行。

之后,一毕业,她就去了国外,据说,是陪丈夫异国求学。

后来,关于林佳怡所有的消息,都是从大学同学的聚会上听来的。

原来,她嫁的人也是本市富商之子,属于门当户对的青年才俊。

后来呢,后来似乎有个转折。

有人说,林佳怡家道中落,异乡定居,又遭到丈夫抛弃。

教授的故事讲到这里,完结了。

叶程禁不住单刀直入问:“她的丈夫可是姓杜?”

教授理性的目光看住她,柔和却没有半点犹疑,她这样回答她:“其他的,我就不清楚了,就是得到一些消息,也是道听途说捕风捉影,并没有确切证据,不好乱说。”

年轻人这个时候按开录音笔的开关,林佳怡的声音传出来。

教授脸容突变,感到诧异。

年轻人猜测地说:“她的声音似乎没有怎么变吧?”

教授并不在乎被诱导,点点头。

年轻人又问一个问题,教授婉言拒绝。

叶程知道,谈话应该结束了。

她向教授表示真诚的感谢,然后站起来。

走到门口,她没有忘记问一声:“如果可能,很想下次有机会请您一起喝茶闲聊……只是闲聊。”

教授笑意不退,叶程觉得她脸上闪烁着智慧的晶光,叫她不由得想要靠近她。

她听见对方说:“好的,随时联络。”教授也是常人,也需要朋友,以她那样的年龄和道行,朋友已经极少,但眼前这个年轻女人让她感到气味相投,超尘脱俗,好奇心大增。

叶程感激地接过对方名片。

教授的一举一动在她眼里都是那样舒服妥帖,叶程简直已经视她为人类模范。

走出来后,温凡好奇地说:“真相差不多已经大白,奇怪,你竟然这么平静,还有心情交朋友。”

叶程讽刺地说:“你以为我会又哭又闹,撕心裂肺,然后当场晕厥,之后,发誓报仇雪恨?我又不是电视剧演员。”

年轻人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一会儿,他突然讲出心底的疑团:“我以为揭开真相、争取公正是最有意义和价值的事情,但现在,我开始怀疑,有一天,你会不会恨我。”

叶程理解他作为一个年轻人的困惑,但她并没有打算正面回答他:“你一定迷惘吧,不打紧,你还年轻,年轻的时候不迷惘就没有进步,有了迷惘才有顿悟。”

年轻人终于不满地嘀咕:“语气总是老气横秋,不过比我大几岁,说话就像老太太。”

听了这话,叶程感慨无限,他提醒她,自己还年轻。

奇怪,只是过了半年,她却觉得似乎有十多年那么久,心境一下苍老了很多。

她忍不住继续想:如果这个大学生没有出现,大抵自己还是过着简单自在的生活吧。日子看起来要多如意就有多如意。所以,可见,生活的烦恼都是自找的,不能怨别人,或者命运。

那天晚上,她站在镜子前看牢自己,发现镜子的自己,眼神清冷,神态沧桑,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睡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