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衣一把拉住惟儿,急切地问道:“惟儿,你没有听错吧?对方的确是在说瘟疫……”
瘟疫?那可是不治之症啊,而且,传染的速度极快,一旦被发现的话,就会快速地将整个府里的人传染,没有任何办法扼制,只能一死求解脱!
而现在,这个傻丫头惟儿居然在说瘟疫,那么,她可知道,这瘟疫究竟代表了什么吗?
这样想着,绯衣的脸色慢慢地变得沉重起来——若然真的是瘟疫的话……那么,可还了得?
秋日的晴空之下,小小的丫头一派天真,只不过,这天真之中,似乎有着太多令人看不透的东西!
绯衣拉着惟儿的手,慢慢地松开了。她的眼神,凝聚出严肃的光芒,只听她缓缓说道:“惟儿,你可知道,这瘟疫究竟代表了什么?”
惟儿摇摇头,说道:“真的,姐姐,我不会听错的,那一天晚上,她们把姚婆子拉走的时候,我就在附近……”
姚婆子被拉走的时候,惟儿就在附近?
绯衣听了惟儿的话,神情慢慢地变得严肃起来!
这个惟儿,还有个姚婆子,甚至是个得病的六姨娘,这几个人之间,有没有什么让商雪玉看不清的关系呢?
绯衣盯着惟儿,说道:“惟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和我说说清楚么?”
姚婆子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失踪了,而且,当日她被拉走的时候,惟儿居然就在附近?那么,姚婆子的失踪,和这个惟儿,究竟有什么关系呢?要知道,这瘟疫之症,可是人人谈虎色变的啊,若说是惟儿不知,那个六姨娘未必不知,但是,为什么六姨娘连一点声息都没有露出来,还敢让自己的丫头出来找夫人寻太医呢?
不得不说,这桩桩件件的,可让绯衣开始起了疑心起来了!
绯衣紧紧地盯着惟儿,她是真的想看看,这个看似单纯的小丫头,是不是真的一如她自己所说的那么单纯!
惟儿感觉到了绯衣瞬间变冷的眼神,她看了绯衣一眼,用力吞了一下口水,讷讷地朝绯衣说道:“姐姐,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了……我并没有偷听的意思,只不过呢,当晚的时候,我想拿回那个香囊!”
惟儿想拿回那个香囊?
绯衣还真不明白了,既然主子告诉惟儿,那个香囊是害人的东西了,可是,惟儿还为什么要拿回那个香囊呢?
单单这一点儿,绯衣就十分的不明白!
只听小丫头说道:“主子说那香囊是个害人的东西,我原本想去埋了,可是,姚婆婆又抢走了,我寻思着,主子交待的事情没有做好,回去了,主子肯定会说的,再说了,既然主子说那个东西是个害人的东西,就一定是个害人的东西,所以,我怎能让那东西去害姚婆子呢?”
小丫头搓着手,脸上流露出十分紧张的神色,她说道:“那一晚,我原本想着,要和姚婆子说说好话,让她把香囊给埋了呢,可没想到的是……”
可没想到的是,居然看到了那样可怕的一幕……
惟儿缩了缩脖子,眼神之中,有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象流星一般地闪过!
瘟疫!
这是在那一晚的时候,惟儿听到的,最后一样有关于姚婆子的评价,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姚婆子的人了!
绯衣的神色缓和了一下。
看这个惟儿的样子,似乎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又或者说,她所说的一切,可都是真的么?
绯衣看着惟儿,又问道:“你既然知道姚婆子是瘟疫,你可觉得害怕么?”
惟儿摇摇头,又点点头,她说道:“说实话,我是很害怕的,可是主子躺在床上不起来,更让我害怕,于是,我就想着,要让夫人请个太医,替主子好好诊治一番……”
既然得了瘟疫,那轻则是要送到庄子里静养,若是重的话,可是要封院活活烧死的啊!绯衣看着惟儿,说道:“可是,惟儿,你想到没有?若是你让夫人替你的主子请了太医,知道了你家主子是什么病的话,那么,你的主子很可能会落得和姚婆子一样的下场的啊!”
人人对瘟疫都是避如蛇蝎,那么,那个心如明镜一般的六姨娘,又怎么会让自己的丫头出来找什么太医呢?怕是她想躲避众人都来不及吧?
惟儿用力咽了一下口水,瘦弱的脸上,流露出成年人才有的坚毅,她说道:“我原本也是害怕的,可是再想想,这主子就是主子啊,有谁敢害主子的性命呢?所以,我就趁着主子休息的时候,自己偷偷地跑出来,想找夫人,求个太医回去!”
主子的命也是命,是人都会惜命,若真是六姨娘得了瘟疫的话,怕下场一样好不到哪里去吧?
但这话绯衣是没办法说出来的。她想了想,说道:“好了,惟儿,我现在带你去见夫人!”
绯衣说着,拉了惟儿的手就走!
然而,惟儿指了指前方的高墙,说道:“可是,那里是墙壁,我们进不去的啊!”
绯衣淡淡地说道:“只要你想,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能难得倒你的!”
说完,绯衣抱着惟儿,就要打个没人的地方,跃进二姨娘的院子!
正在这时,忽然,汪蔻的院子里,传来谁大声的呼唤,只听有人大声叫道:“走水了,走水了……”
走水了么?
绯衣听了,心里顿时一惊,她抱着惟儿就要进汪蔻的院子,然而,就在这时,汪蔻院子里的大门,陡地被打开了。那里,无数人蜂涌而出,惊慌失措地朝着四面八方奔逃。
可是,这奔逃的人群之中,并没有看到夫人杜甄,甚至是商雪玉的身影。
绯衣心中一急,连忙逆着人流,奋力地朝着院子里冲去,绯衣一边朝里冲,还一边大声喊道:“夫人……小姐!”
然而,没有任何人应声。
只有浓浓的烟雾,从院子里飘了过来,而且,这一飘过来,就呛出一种极其难闻的气息!
绯衣悚然一惊,这烟有毒?她连忙拿出帕子掩住口,再一次的,朝着院子里冲去!
烟雾变成一种奇怪的形状,慢慢地升上了虚空。而巨大的烟柱底下,是那些红色夹杂着黑色的火焰,那火焰,正以一种奇特的姿势,朝着天空,慢慢地蔓延开来!
绯衣冲进了烟雾之中,只看到错乱的凳子,被踢飞的托盘,甚至,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鞋子,甚至是帕子之类!
那火,很象是从戏台的里面燃起来的,而在这燃烧的瞬间,似乎就烧着了所有可以燃烧的东西,这一下子,就已经将这里变成了一片的烟海,火海!
火海里并没有人,想来那些戏班子里的戏子们,都和那些院子里的人一起跑开了。这里,空空荡荡的,就象一个烟雾之城一般的,除了烟雾和火光,什么都看不清了!
绯衣什么都顾不得了,她奋力地冲进烟雾,凭着记忆,朝着商雪玉和杜甄方才所坐的方向搜寻而去!
然而,那个位置,除了两张被踢翻的椅子之外,空空如也,一无所有!
绯衣焦急地冲烟雾之中叫道:“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绯衣的声音很大,浓烟呛进了她的喉咙,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然而,只要一想到商雪玉的眼睛看不到,杜甄的身体不好,绯衣更加着急起来,她不由地再次大叫起来:“小姐,绯衣来找您了……”
空气之中,传来劈里啪拉的声音,那声音,响在绯衣的耳里,有一种难听的惊叫。她不顾一切地四处搜寻,想在这里找到商雪玉的踪迹!
然而,那烟。扑满了整个院落,霎时间人都跑得干干净净,这里,哪里还有人的存在呢?
绯衣寻了一圈又一圈,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寻到。就要她因为失望而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然,远处的火海浓烟之中,忽然传来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绯…衣……”
绯衣!
听到这个声音,绯衣悚然一惊!她连忙循着声音望去,却只看到浓烟的深处,似乎有一个身影,正在那里艰难地爬动!
绯衣一看,那正是商雪玉的身影,她不由地一惊,连忙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商雪玉,叫道:“小姐……小姐!”
商雪玉所处的地方,就在院子的一个角落,这里,已经远离了烟雾,再加上商雪玉是爬在地上的缘故,所以到了现在都还有知觉!
绯衣抱紧了商雪玉,想带她离开这里!然而,商雪玉却用力地拉住绯衣的手,吃力地指了指前方的某一个方向,说道:“母亲……”
母亲?杜甄?
绯衣连忙抱着商雪玉朝着前面扑去,然而,那里只有一堵高墙挡住了两人的去路,剩下的,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绯衣看看面前的墙壁,再看看怀里的商雪玉,纳闷地说道:“小姐……这里只有墙壁啊!”
绯衣并不知道杜甄究竟去了哪里,她只知道,这前面是一堵墙,墙的四壁光滑,根本就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痕迹,难不成说,杜甄是越过墙壁自己走了么?
可是,杜甄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家闺秀啊,她怎么能从这里离开呢?
绯衣原本想问个清楚的,可是,怀里的商雪玉已经整个人都晕了过去,无论绯衣再想问什么,都没有一点儿办法了!
绯衣没法子,只好抱紧了商雪玉,用脚尖用力一点地下,就越上了院墙,然后,离开了那里!
汪蔻的院子里,还是浓烟一片。在院子外面的某一处,汪蔻满面灰尘,一脸狼狈地坐在那里,她的衣服,也被烧焦了一片,她的头发,完全的散落下来,此时的汪蔻,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要多憔悴就有多憔悴,但是,没有人发现的是,此时的汪蔻的眼里,却是光芒涌动,似乎有什么阴戾的杀机,正从她的眼里,无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杜甄的头,微微地低着,所以,她并没有发现,两边的人,已经全部都让开了,有一个男子的身影,一步一步一朝她走来!
四周,大家喊着救火的声音,慢慢地远了,远了,似乎,汪蔻的一个人被隔绝在一个孤岛,那里,寒气逼人,那里,没有任何的声息和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