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看看手里印着素雅梅花的锦锻面被子,再看看一脸意外和惊愕的连嬷嬷,似乎对她的话不明所以——小丫头扬了扬手里的被子,随后才讷讷地说道:“这是从库房里拿来的啊!”
连嬷嬷惊奇地睁大眼睛——库房里的被子,岂不是全部都湿了么?怎么现在还有簇新的在那里呢?
连嬷嬷向前两步,低声问那个小丫头:“你真的是从库房里拿出来的么?”
小丫头点点头,说道:“是的啊,就是库房里啊,……那东西湿了不少,可唯独这一床被子却是完好无缺的,于是,我只好就拿来了!”
库房里的东西湿了不少?
商紫如微微地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连嬷嬷,后者连忙咳嗽一声,却将话题适时地叉开了:“这是不是谁刚刚送来的呢?”
小丫头用力地摇了摇头!连嬷嬷让她拿被子,她就去拿了,拿了之后,还赶快送回来了,至于其他的什么之类的,她一个临时抽调来的小丫头,哪里会知道那么多呢?
连嬷嬷看到小丫头摇头,眸光微微地闪了一下。。非是她多话多说,只不过呢,对于她来说,这来路不明的东西,自然是用不得的,因为,若是到时出了什么问题的话,那可真的,都成了她的问题的了!
再者,对于这个小丫头来说,这样东西是哪里来的,她势必得问个清楚,因为,连嬷嬷生怕这些个缺心眼的小丫头们会拿错了什么东西,又或者是上了别人的圈套了!
然而,这些话,自然是没法子当着商紫如说的,是以,在商紫如无声的催促之下,连嬷嬷只好接过小丫头手里的被子,然后,小心翼翼地盖到汪韻宁的身上去!
一侧的商紫如,看着连嬷嬷慢手慢脚的样子,有些不耐烦地扯过了被子,又再次冷冷地哼了一声!
连嬷嬷连忙放快了手脚,手忙脚乱地帮“商静盈”换了被子!
干净的棉被,似乎还带着阳光的温就人让人感觉到十分的舒服。这一盖到汪韻宁的身上,连嬷嬷这才轻轻地吁了口气!
那弄脏了的棉被,很快就被送被子来的小丫头给拿走了,干净的床上,又是整洁的一片!
连嬷嬷望着床上紧闭着眼睛的汪韻宁,眸子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折腾,换绷带的事情似乎被忽略掉了。只不过,商紫如蹙着眉,看了一眼放在桌边的药碗,似乎想说什么。
连嬷嬷连忙走上前去,她端起手里的药碗,朝商紫如说道:“那个,奴婢去把这药热了再回来喂三小姐吧!”
说完,连嬷嬷匆匆忙忙地端着药碗,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商紫如,商月筝还有杜甄三人。
商紫如看了一眼商月筝,带笑说道:“二姐姐,三姐姐醒来之后,若是知道你这么心疼她的话,她一定会非常感激你的!”
商月筝不由地白了一眼商雪玉,冷道:“哼哼,商紫如,人常说近墨者黑,近朱者赤,看来这话还真的没错,你看看,你才和商雪玉混在一起多长时间啊,就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商雪玉……
似乎听到了这个名字,床上的人儿眼皮忽然动了一下,然后,又归于无声了。
八面威风,没有人知道床上人的动静,商紫如听了商月筝的话,冷笑一声:“五姐姐是墨也好,是朱也好,总算她为人公正磊落,从来不会依附于谁,更不会偏私于谁,更不象有些人,墙头草一般,顺风倒也还罢了,偏偏还总说人家不好!”
商紫如向来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商月筝被她的一番话气得直翻白眼,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听商紫如冷道:“怎么,二姐姐,难道我说错了不成?”
商月筝气得狠狠地甩了甩帕子,不想和商紫如一般见识了!
杜甄看了商月筝一眼,严厉地说道:“你们这个样子,象是姐妹么?哪里有自家的姐妹你贬斥我,我看低你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你们是真的不明白么?”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两人都是太明白不过,但在商月筝而言,商雪玉就是肉中刺,在商紫如来说,商月筝就是天生的没事找抽的典型——明明就是个婊-子,偏偏还想立个牌坊!
听了杜甄的话,两人同时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了!
杜甄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昏迷在床上的汪韻宁,忽然摇了摇头,说道:“看看三女的肤色,倒不象是那么严重的样子啊!”
正在这时,内屋的门,被再一次给推开了,只见面色有些仓皇的连嬷嬷站在内屋的门口,望着杜甄,什么话都不说!
杜甄看了一眼连嬷嬷,又问了几句关于“商静盈”晕倒前后的细节,然后,就转过身去,准备离开了!
商永霖这次出府,眼看着已经整整三天了,直到现在,都还没半点的音讯。而商雪玉,虽然派人捎了个信儿,说是伤了脚,在要药庐里休养几日,但杜甄总是不太放心的,这些个事全部都集在一起,让她的心,也觉得烦恼不已了!
还有商宁蝶……
杜甄不由微微地摇了摇头——这个商府究竟是怎么了?连接着这一段时间,真是家无宁日啊!
看到杜甄出门儿,商月筝和商紫如互相看了一眼,也都跟着出门去了。
商紫如因为走路不方便的关系,由莺儿陪着,慢慢地向外走。在走到内屋门口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一个极低的、如释重负的声音:“好了,她们终于都走了!”
终于都走了么?
商雪玉在心内微微冷笑了一下,然后,她继续脚步不停地向前走去!
商月筝还在因为方才的事情生气。她站在商静盈的院子外面,等着商紫如。
当看到商紫如在莺儿的扶持之下,一拐一拐地走过来的时候,商月筝忽然叉起腰来,面色狰狞地说道:“商紫如,你告诉我,那个商雪玉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啊,害得你这样死心塌地的对她?”
商紫如微微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这个如此没有营养的话题,实在不是商紫如的强项。因为,怕是商月筝到死都不会明白,她和商雪玉的差距,究竟是在哪里!
看到商紫如轻蔑地看了自己一眼,商月筝的气,顿时从头顶冒了出来——这个可恶的商紫如,居然敢轻视自己?她可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想到这里,商月筝不由地大怒起来。她怒吼一声:“商紫如,你个不识好歹的东西,就是这样对你的姐姐的么?”
听了商月筝的话,商紫如站住了!
她回过头来,看着商月筝,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惋惜的表情,她淡淡地说道:“二姐姐,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五姐姐而讨厌你么?”
商月筝似乎没有想到,商紫如会说如此露骨的话,她站在那里,呆呆地愣了一下,似乎说不出话来!
只听商紫如的眼睛,望向了前方的那些花树柔枝。在那没有任何花叶的枝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了商紫如的眼神。然后,她冷冷地说道:“因为,在你的心里,就只有你自己,你所关心的人,也只有你自己,甚至是能给你各种各样的好处的人,但是五姐姐,她的心里,却装着她所有在乎的人……”
商紫如望着商月筝懵懂的神情,微微地叹了口气,说道:“算了,和你这种人说那种境界,你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清楚的……二姐姐,你还是好好的做回你自己吧!”
犹如山鸡之美,只在展翅炫耀的华丽色彩,但是凤凰之美,却是雍容天下。
充其量,商月筝都只能算是一只小小的山鸡,而在商雪玉的面前,她永远都没有任何的优势可言!
听了商紫如的话,商月筝更加的不以为然,她冷冷地说道:“哼哼,还舍己为人——我说商紫如啊,我是说你蠢好呢,还是你真的蠢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你可听过?”
商紫如望着商月筝,再也说不出话来!
好中,商紫如现在终于明白了,她和商月筝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沟通性和可比性啊!
商紫如气馁地拍拍自己的额头,有些认命地说道:“好吧,二姐姐,你就当我什么话都没有说过吧!”
商紫如说完,在莺儿的扶持之下,一拐一拐地走了。只留下商月筝一个人,还站在原处,气得七窍生烟!
商月筝左右看看没有人,这才气恼地甩甩帕子,也跟着离开了!
所有的人都走了,“商静盈”的屋子里,一片寂静。
随着连嬷嬷的脚步走近,那个躺在床上的人儿慢慢地睁开眼睛。
入鼻的药味儿,刺得她微微地蹙了蹙眉,连嬷嬷连忙端起了桌子上的药,然后,轻轻地将那药倒在了窗前的花盆里!
汪韻宁淡淡地看了一眼连嬷嬷,说道:“怎么回事,我姑姑还是没有来么?”
连嬷嬷摇了摇头,说道:“回小姐的话,夫人和二小姐、五小姐倒来了,但是二姨娘她……”
这不应该来的人,都来了,不应该惊动的人,也全部都惊动了,可是,只有二姨娘汪蔻还是没有出现!
汪韻宁听了,脸色重重地沉了一下:“看来,姑姑是真的想和我们顽抗到底了啊!”
连嬷嬷低下头去,不敢说话!
两日前,汪蔻让人捎信给汪府,说是今年的银子略有短缺,她又忙于寻找商静盈,所以,这短缺的银子,一时没办法凑齐,所以,也还不能送去!但这一笔银子,可是每年固定的数目啊,对于汪府来说,也可算是宠大的开支,可是决定着那些人的去向的啊。这银子不到的话,那些人又要靠什么来过活呢?
可眼下,汪蔻这捎来的信里,虽然是把话说得非常的委婉,但是,意思却是十分的明白,而且,坚定极了。那就是说,汪蔻现在是用银子和汪府的人来对抗,换言之的话,若是商静盈不能平安归来的话,那么,这银子怕是一时半会儿都凑不齐了!非但凑不齐,而且,也不会在短时间之内,送到汪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