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第一周,又一轮的金工实习拉开了帷幕。我和凯丝穿着迷彩服,一手拿一茶叶蛋,边吃边往工程实践中心走。
凯丝极土的戴上了帽子,还毫无自知之明地问我,“帅不帅?”
我将蛋黄扔了,敷衍了一声,“嗯,帅呆了。”
“呸,要是信你我就是猪。”
我白她一眼,走了一段路方才问她,还特地用了一本正经的语气,“凯丝,我考考你哈,要是这世界上一夜之间,所有猪都死光了该怎么办?打一歌名!”
凯丝蹙了眉心,等手上的茶叶蛋都吃完了,还是没想出问题的答案,她瞥我一眼尚不肯认输,“和风,这问题可难,你别说,挺有那么点内涵的。”
我差点笑出来,“我可说答案了。”凯丝点头,“答案就是,《至少还有你》!凯丝,确实挺有内涵的哈!”
她二话没说,抬手就我后脑勺上来了一下子。
我疼得嗷嗷直叫,两个女人间的战争一触即发,一辆银色的跑车风驰电掣地过去。
凯丝立刻拍着我的肩,激动万分,“哇,那不是顾老师嘛,奥迪R8,他好有钱!”
我对车没什么研究,便问了问,“贵么?”
“不贵,也就一百来万吧!”
我一脚绊上块突出的砖头,差点没跌得四脚朝天,凯丝连忙扶了我一把,我随即将满手的茶汤悄无声息地抹在她迷彩服上。
这一周是铸造实习,和我这专业一个名,光听着就是牛叉哄哄。可刚刚进了材料大本营中的这间教室,看着满地的金属框框和一堆堆的红土,我忽然觉得自己被深深欺骗了。
“和风,他们是让我们来玩泥巴的?”凯丝也觉出了不对,掸了掸座位上足有一毫米厚的灰尘,“铸造两个字怎么听也不像是和土有关系呀!”
我一拍凯丝的肩膀,满脸深沉的期望,“凯丝,你这就外行了吧,甭管现实怎么残酷,咱跟着组织走,准没错!”
凯丝认真地点了点头,“和风,我的觉悟还有待提高,真心感谢你不厌其烦的谆谆教导。”
我一颔首,“都是建设祖国的大好青年,莫要客气,莫要客气。”
一早就来了的汪安安在旁边直吐了两口气,一副吞了脏东西的样子,将我们两个上下打量了一遍,十万分清高地摇了摇头。
若不是铸造老师来得快,依着我这暴脾气,绝对要掀起不小的风波,凯丝按着我的手,叮嘱我要听得淡定要冷静。
可听老师讲了半天也是迷迷糊糊没明白,我正琢磨着要如何开始,所有的男生倒都聚去一边筛土了。还是凯丝机灵,一把抓住我挑了两个小板凳和较轻的铝合金砂箱。事实证明,这是两桩极富有前瞻性的准备工作。
一个班在筛好的红土外坐了一个圈,待老师做好示范,立刻抢着铲子挖土。我没轮上,直接用手捧来两把,埋一个最简单的铸件在地上,往砂箱里一个劲填砂子,凯丝便拿着铁锤一个劲地砸实土。
就这样填土夯实,若是取铸件时落土失败,还要推倒从头再来。忙了一整天,真真正正是灰头土脸地回宿舍,毫不夸张的说,洗把脸水都能滤出半碗砂。
如此艰难地循环往复,第四天更是关键中的关键,老师提前照应要认真做模,下午就要完成浇筑。可一大早,凯丝竟然没爬起来,我给她一量体温,三十九度五,这么高的温度,实习是绝对去不了了。
大任落于我一人之肩,正感到重担当头恐难完成,对着镜子高喊“长风破浪会有时”时,学生会一个电话把我给找了过去。
我穿着迷彩服,在济济一堂的文艺部里蜗居一角,真不想让美女干事们看到我这满身尘土的副部长。
偏偏部长大人不放过我,开了话筒让大家的视线齐刷刷转向我这一边,“这次的校庆晚会需要四个主持,团委那边的意思是两个学生两个老师交错搭配,这样显得和谐友爱。”
我连忙点头,“组织说了算,领导说了算,我们一定要符合社会主义社会和谐友爱的主旋律呀!”
部长坐到我身边,语重心长起来,“沈副部的话不错,关键是,这两位学生主持从哪儿来。男主持我们初定是校广播台的播音部部长,可这女的吗……”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部长,女主持一定要在他们经管或是设计学院找,想当年都是学文科的女生,温柔大方,翩翩佳人,关键长得漂亮,男生们爱看!”
部长摇摇头,“可团委那边说了,咱们是工科学校,要体现咱们工科女生的特色。”
我耷拉下脑袋,“工科女生的特色……那就只剩下矮胖黑了。”
旁边一溜小干事都噗嗤笑起来。
部长被我噎了一下,缓了缓方说,“沈副部,其实我看你就挺好的,当年你刚来我可就听过大名,绝对是大家公认的机械材料第一系花!”
“拉倒吧,两个学院总共就五十九个女生,还抵不上经管两个尼姑班的人数,就这瞎了眼的非官方排名您还信?”我哈哈笑着,可看着他那绿豆眼,越笑越觉得背脊发凉。
到底是部长,不论我如何巧舌如簧,他自始至终岿然不动,最后直接帮我拍板,“答不答应也没办法,名单我都交团委了,这两天就喊你过去念词呢!”
“……”那你还浪费我时间,找我来假民主真霸权?
“沈副部,你千万要自信,虽然你比那些设计学院的女生差一点,但放眼材料能动建筑……你还是占上风的,惊艳什么的我们就不多想了,最起码不丢人呀,放宽心吧。”
“……”他……这是在夸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