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机前,叶流云看了看表,想到:“小叔叔的婚礼要开始了啊。”
杨宇自告奋勇,其实应该说是死皮赖脸要当伴郎,刘火也拿他没办法,不过看着他那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刘火心中不由五味杂陈,心思反正是完全不在那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新娘身上。
叶流云没来,让刘老太爷发了好大的脾气,连叶父叶母都招架不住,被一顿猛训,但对着这个长辈也只好默不作声,代女受过。当然,叶流云也没有真的那么好过,因为刘老太爷在电话里足足训了她一个小时,后来实在因为年纪大了,这么训人也是很累的,加上叶流云一个劲地说自己那边信号不好,等办完正事回来一定当面向他老人家赔罪,老太爷的气才算顺了点。
不过对刘火来说,叶流云没来,他反而觉得轻松了点,即使要独自面对杨宇,还要对他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有些难受,但至少让他能暂时逃避一下现实,不用叶流云提醒他原来事情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换好礼服的刘火坐在更衣室里,杨宇则跑进跑出地忙碌着,不时还向新郎报告婚礼准备的最新情况。当杨宇再一次跑进来时,刘火叫住他:“你怎么这么高兴?感觉比你自己结婚那天兴致还高。”
杨宇坐下来喝了口水,才道:“我那是替你高兴,话说你才不对劲吧,怎么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你别现在才告诉我你对新娘不满意啊。”刘火一笑:“不会啊,我很满意。”杨宇伸手去拉刘火的脸:“那你倒是给我笑得好看点呀。”
这时常昊开门进来道:“要开始了,赶紧出来吧。”杨宇松手拉起刘火就道:“快走快走,新郎一点干劲都没有像什么样子。”刘火任由杨宇这么拉着往外走,对常昊笑着点点头——不过是个仪式,既然你们都觉得我应该高兴,那么我就笑给你们看好了。
婚礼流程什么的,实在很繁琐,幸好一旁都有人指示下一步要做什么,刘火突然感觉自己很像个傀儡,不过随即释然,外在行为像有什么要紧,反正自己的心里也早就麻木了。刘火看着身边的新娘子,感觉相当陌生,而其实在今天之前,刘火还是见过这个女人几次的,不过因为本来就没什么心思注意,所以也谈不上放在心里,不过对于这个女人的相貌刘火自认应该是认得的,但今天也许因为不同方式化妆的缘故,感觉就像是另一个人一样。
刘火自嘲地笑笑,一个靠着妆容就能改头换面的妻子,到底自己几时见到的才是她的本来面目呢?
也许是因为刘火看着新娘在笑,让新娘以为是自己的这个丈夫表现出的喜爱之心,不由也对他展颜一笑。而这种情形在一旁的观礼众人看来,还真是一幅和谐美好的画面。杨宇就在一边嘟哝:“不是挺高兴的么,果然要看着新娘子才笑得出来么。”
好不容易走到最后的程序:交换戒指、喝完交杯酒后就正式礼成了。虽然不知道这种中西合并的礼仪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所有的事宜刘火一概都不过问,对他来说,只要自己这个新郎到场就好了。
杨宇走上前将戒指交给刘火,这是他这个伴郎今天最重大的任务了,杨宇轻声说:“兄弟,要幸福哦。”刘火一愣,然后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杨宇已经笑着走回去了。对面的新娘也从伴娘手中拿到了戒指,两人正要互相为对方戴上戒指时,还没走出几步的杨宇不经意地一瞥,似乎看到人群中的枪口,想也没想,大喊一声:“刘火,危险!”同时一转身,猛地将刘火扑倒在地,戒指滚落,枪声响起。
因为事发突然,在连响了好几声枪响后,常昊几个才制服了凶徒,在一片混乱中,被杨宇扑倒的刘火反应过来时,才发现杨宇的手臂在流血,还没来得及着慌,就听到耳边的尖叫声响成一团,杨宇脸色一变:“刘火,新娘——”
刘火一直都在杨宇身上的目光转到一旁,才见到倒在血泊中的新娘子,白纱红血,惨烈地让人不忍直视。刘火将新娘抱起,心里有什么冷了,这个美丽的女人再也没法对他笑一笑了,生命有时候真的脆弱到一碰就碎的地步。
接着就听到一声哀嚎,刘火茫然地转过视线,看到被常昊几个抓住的人大喊大叫地对着自己怀中的人,似乎是在诉说着生死相依的誓言,又似乎是在狰狞地说着背叛彼此的怨言,直到后来听闻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得知这个人曾是自己新娘的前男友,因为接受不了她嫁给别人而做出这么过激的行为,也没有让刘火清楚地知道在这个人当时的心绪到底是爱多一点还是恨更多一些。
“刘火——”杨宇捂着手臂的伤,在一片混乱中叫了声有些失神的刘火。刘火回过头,看到杨宇,突然有种想上前抱住他的冲动,不过看到立即赶过来惊惶地叫着杨宇的孟诗,刘火心中的寒意更深,将手中已渐渐冷下去的新娘交给围过来的众人,慢慢地站起,对杨宇说:“你快去医院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下。”
孟诗担心地拉着杨宇要去医院,刘火扫了眼身周,感觉一片乱糟糟的,却完全是灰色的,耳边似乎一直都有很多声音在对自己讲话,但一句都没听进去,只是有些木然地迈动着脚步。
或许是幻觉,在所有人都乱成一团的时候,刘火也在人群中看到了枪口,他顺着枪口的方向看到了受伤正被拉着去医院的杨宇。
那一刻,刘火的世界只剩下杨宇,他飞奔过去的时候,杨宇或许因为还在担心有些魂不守舍的刘火而回过头来,正看到他朝自己一笑,然后枪响。
这一声枪响后,世界一下子死寂,所有的声音突然就像拔了电源般瞬间消失,每个人都像被点了穴顿住不动,只有刘火在杨宇眼中像是慢镜头回放般地倒了下去。
杨宇冲上去接住倒下的刘火,刘火微弱的声音:“杨宇,你没事吧?”杨宇按住刘火胸膛上的血洞,下意识地点头,刘火一笑:“你没事就好。”然后声音断了。
叶流云靠在窗口,望着棉花糖一样的云朵发呆,身边的吴语叫道:“老大,还有十几个小时才到目的地,你要不睡一会?”叶流云转头道:“吴语,给我杯咖啡。”吴语叫来了咖啡后,看着叶流云布满血丝的眼睛还是忍不住道:“老大,你看上去很累的样子……”叶流云喝了口咖啡,有些晃神道:“嗯,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很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想休息,但大脑不允许,也不知道又是哪里出问题了。”
吴语有些担心道:“老大,要不要让乐哥他们来看看?”叶流云摇头道:“我的稀奇古怪的症状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你们几个是医生也没辙的,这几天你们都很累了,还是多休息,接下去还要和麦尔斯周旋,我没事,别在意了。”
叶流云都已经这么说了,吴语只好听从命令。说实话,叶流云并不是一点都没有头绪的,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发生,而且还是很不得了的事,就在她上了飞机,接收不到任何外在讯息的时候,不过她希望自己不过是杞人忧天。
好的不灵坏的灵。
一下飞机,叶流云就立即联系父母,太过心神不宁,她已经没法冷静了,当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所有的预兆都成为现实。
叶流云让阿乐他们立即准备一架私人飞机赶回去,麦尔斯那边的行程取消,对她来说,就算因此得罪麦尔斯也无关紧要。
当叶流云冲到医院的时候,刘火还没度过危险期,子弹几乎是擦着心脏射穿,医生已尽力,接下去似乎只能听天由命了。
叶流云看着守在医院的每个人,所有人都灰头土脸的样子,特别是杨宇,身上还穿着染血的礼服,在其他人见到她还站起来叫老大的时候,他也是一副已经完全灵魂出窍要死不活的样子。
叶流云握着拳头,看着躺在重症病房的刘火,有种想打人的冲动,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一个婚礼会搞成这样!
“叶子。”
叶流云回头,见到来给众人送饭的杨凌紫和身后的常昊,精疲力竭道:“凌子,到底怎么了?”
找了处清静的地方,杨凌紫将当时发生的一切告诉叶流云。当时常昊他们抓住那个射杀新娘的凶手,正押走,没想到又响起一声枪响,这次只是一声枪响后,就再也没有动静,当时所有人都愣住了,因为没想到还有一个枪手,直到刘火挡在杨宇面前倒下去,众人才反应过来,不过那时已经完全不知道凶手是谁了。
“叶子,你没事吧?”杨凌紫说完后,叶流云一个字都没说,让她不得不担心。叶流云开口道:“我爸妈和刘老太爷呢?”杨凌紫道:“刘老太爷病倒了,在家休养,伯父伯母陪着他老人家。”叶流云点点头,突然身子一倾,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