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宅门口,正当记者们七嘴八舌热烈的讨论着要不要追、能不能追得上楚子军的蓝宝坚尼时,那辆被他们争论不休的蓝宝坚尼,载着楚子军直奔“人医”。
楚子军侧脸盯着担任司机的孟罗,促狭问:“堂堂中东管事贝子,你不赶紧回去坐镇,却跑来这里给我当司机,不是吧,最近中东那边的钱有这么难赚吗?”
凤隐社创始人是清朝的贝勒,后来清朝灭亡,“贝勒”成了凤隐社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人的尊称,而“贝勒”底下,还有六名他亲自选拔出来的“贝子”,代其分忧亚洲、欧洲、美洲、澳洲、中东、非洲六大区域的社务。
孟罗是凤隐社现任“贝勒”亲选的中东管事贝子。
中东丰富的石油资源一直是极大的迷惑,贪婪的人千方百计地想占为己有,又想一并拿下诺贝尔的世界******,所以经常会送钱给凤隐社索取情报,暗地里对中东实行监控,并伺机煽动、激发、加剧宗教冲突,挑起战争,然后再穿着“和平天使”的外套走出来调解争执。
同样的,中东各族也依赖凤隐社的情报网。
“中东的石油这么快就枯竭了?还是中东人终于联合发出声明,统一或者是废除宗教信仰?”
孟罗莞尔:“反正送上门的钱不会飞走,我可以先在这边看完戏,回头再慢慢收钱不急。”凤隐社一向不愁没钱赚,只有别人愁凤隐社不肯收钱。
这边正在上演的好戏,却是机会难得。
楚子军挑眉,咧嘴一笑:“是留下来看戏呢,还是留下来看戏兼追老婆?”
心事被人看穿,孟罗轻笑出声,他转过脸看楚子军一眼,大方的承认说:“一箭双雕。看戏,追老婆,两不误。”
为免引人注意,负责接应路弗兰的是一辆白色大众商务车,半新不旧的车子混在一大堆采访车里头,压根就不显眼。
虽然路弗兰她们先行出发,只不过到底还是一分钱一分货,当白色大众姗姗而来,死贵的蓝宝坚尼已经在“人医”的停车场占好座。
蓝宝坚尼让路弗兰气结。
站在蓝宝坚尼旁边的孟罗,则让路弗兰险些气绝。
从大众车里下来,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孟罗面前,跺脚大声抗议:“孟先生,你未免也太偏心了吧!你亲自开蓝宝坚尼接他,却丢我一辆破倭寇车,有没有搞错?我要打电话给妇女联合会,我要抗议,我要控诉你性别歧视!”
“我没有听错吧?妇女联合会?”孟罗身后的楚子军闻言,目光在路弗兰身上梭巡一转,不禁笑喷:“路弗兰,你确定人家妇联会理你这个非典型妇女吗?到时候可千万别被人家给扫地出门啊!”
爽朗的笑声令到路弗兰一时丧失理智,她扑身上前。楚子军却似早有防范,眼见一脸狰狞的路弗兰扑了过来,他大手倏地拉开车门,推前格挡。
砰!
“Shit——”路弗兰捂住撞疼的鼻子,“你竟然用车门打美女鼻子?”
“天杀的!你这算什么英雄好汉啊!幸好老娘及时刹住了,该死的!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撞到我的胸了!你知不知道现在隆胸有多麻烦!”最后她瞪着脸上毫无歉意的楚子军,咬牙切齿的说:“我真应该找个机会把你敲晕,直接丢上手术台!”
楚子军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以为你应该将情敌逐一消灭掉,而不是为自己创造一个新情敌。”就像迎面泼来一桶冷水,而且是最冷的南极冰水,路弗兰高涨的怒火瞬间熄灭。
“米克,总有一天你也会踢到属于你的那块铁板,我祝愿那一天早日到来!”路弗兰满是哀怨的说。
楚子军会不会踢到铁板她是不知道,可当遇见他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踢到自己命定的铁板。
不远处站着三人,两男一女。
安琪的目光始终黏在那个,于她心里头扎了根、拔也拔不掉的人身上。
刚刚她被一阵熟悉的笑声所吸引。掉头一看,果然看见了楚子军。
像阳光一样扎眼的笑容,无声地,重重地,撞上她的心脏。
左胸猛然一下揪痛。
其实也不是很痛,只不过呼吸没有前一刻那样顺畅。只要紧紧咬住下唇,咬出一丝身体的疼痛,左胸下面好像就不那么痛了。
如果,如果别开眼睛不再看那张笑容,可能会更好些。
可是她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看他。
她知道自己已经病入膏方药石无灵了,早在她不能控制地爱上他,一点点、一天天的为他越陷越深的时候。
说不清是生气从前自己的不争气,还是生气眼前,贝齿狠狠地一咬。
血腥迅速地在安琪口腔里蔓延开来。
嘴唇破皮,新的痛楚,勉强拉回了她的注意。
他怎么会在这里?
跟楚子军一起的还有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大概是四十岁的样子,气质儒雅,至于另外那个女的……很眼熟,非常眼熟,烧灰她也会认得她。
那女人不是他的客户,也不是他的下属,却拥有自由出入他办公室的特权。
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在这里和她见面?
他不是爱他的新娘的吗?
不是他爱他的新娘,所以之前电视直播中看到他的笑容,才全部是发自内心的吗?
新娘跑了,满怀期待的婚礼泡汤,身为新郎的他,为什么在他脸上却找不到一丝的难过?
为什么他转过头,可以这样若无其事的跟别的女人在这里见面,而且还笑得这样欢?
谁来告诉她一下,这时候他脸上真心真意的笑容,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视直播里意气风发的他,眼前轻松惬意的他,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一股陌生的、无力的感觉不断在安琪心里蔓延,无限放大。
凭是她再耗费心思,她以为她至少挤进去一个唤作“楚子军”的圈子里,她以为自己就要成功了……
她下意识地又咬了咬流血的下唇,却发现原来流过血以后的疼痛,会让人再也分不出究竟是左胸在痛,抑或是右胸在痛。
安琪双手捂住胸口,默默地望着车窗外,蓝宝坚尼旁的嬉戏打闹的一对。
学雷锋再也看不下去,他探手,将女儿的手紧紧握住。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安琪全身僵住。
终于,痴缠的目光从某人身上挪开,却没有勇气迎向握住她手给她温暖的人的眼睛。
也不敢看温暖的热源。
她看向前面,目光失了焦距。
一股酸酸涩涩的液体在鼻腔里奔腾。
她很努力、很努力地咬住下唇,强忍着,流泪的冲动。
“知道你今天要跟我回去,你妈很高兴……”
“她说要做你最爱吃的五味鹅和羊肉煲……”
“她说你一个人住外面,也不知道有没有照顾好自己,难得你回家一趟,想趁着这次机会,给你好好的补补身子……”
“你打小就特别爱泡澡,你妈说要到隔壁老叶家的院子,摘些玫瑰花给你晚上泡澡……”
终于,眼泪不受控制地,静静的滑下面颊。
像雨点,滴落在二人相握的手。
安琪倔强地咬住双唇,克制住自己不发出任何的脆弱的声音。却不知道她的脆弱,早已经被学雷锋看在眼里。
心脏就像被一把笨钝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切割。
说不清的痛楚,说不出的心疼,全部写在父亲凝视女儿的眼神。瞳眸深处,还有一股浓烈的悔意——痛就是痛,为什么硬要说不痛?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他对女儿的教育方式是错的。
握紧女儿的手,学雷锋清了清嗓子问:“现在头还晕不晕?”
安琪摇头。
她用力吸了一下鼻子,把鼻涕全部吸了回去,然后说:“大概是我早上没吃早餐,一时之间血糖降低,才会突然晕倒,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没必要做检查这么夸张啦。”
“还是检查一下比较放心。”学雷锋松手,安抚似地轻轻拍了拍安琪的手背,“更何况……都已经来到楼下了,走吧,也该上去了,米院长正在上面等我们。”
“院……院长?”她没听错吧?
安琪反手握住学雷锋的手,撇转头,她睐眼学雷锋:“嗳,老爸,你不觉得你这样太夸张了吗?”
“你搞清楚哎,你女儿我可不像你是领导,也不是什么重病患者,你要人家堂堂一个院长,来给你女儿我治低血糖?”安琪突然双手抱头,一副十分头痛的样子。
学雷锋不由的紧张问:“是不是……又头晕了?”
安琪抱着脑袋摇了摇头。
跟着放下双手,露出那一面的郁结表情。
吐了口气,“老爸,你会害我被亿万国民同胞的口沫给淹死的啦……”安琪闷闷的说。
学雷锋与安琪先后下车。
眼尖的路弗兰一眼就认出安琪。能在楚子军办公室里走动的女人并不多,撇开公事,到目前为止,够格进他办公室大门“走私”的总共也就三个——楚夫人,她,还有……这女孩叫什么名字来着?
艾青?艾情?安茜?安琦?安琪?
“中国人真麻烦,连名字也特别麻烦!”路弗兰忍不住抱怨说。
楚子军用力赏她一个后脑勺,“路弗兰你这番婆说啥?”打完爽过,他做好被番婆反扑的心理准备。
岂料,番婆中邪似的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亲爱的,我真高兴你愿意陪我来做产检!你说我们的宝宝生出来以后,是长得像你多一点,还是长得像我多一点呢?”
路弗兰在楚家上演的那一幕突地掠过楚子军脑海,她要演戏,所以有观众在场咯……下意识地别目,眼睛四处梭巡。
毫无意外的,他发现了不远处一面苍白安琪。
一个老男人正牵着安琪的手。
她怎会在这里?楚子军皱眉,正想行上前去询问。
不料身后路弗兰突然用力拉了他一把,他没反应过来,她迎面扑进他怀中,像八爪鱼一样死死地抱住他,脑袋直往他胸膛里撞。
“怎么办,怎么办,我这么爱你,万一我难产死掉,你跟宝宝怎么办?我好怕我们最后会分开!米克,我爱你!我爱你!”
安琪脸色白得不能再白,恍恍惚惚的任由学雷锋牵远。
孟罗走近大众车,带着“苏瑾儿”也火速离开停车场。
一觉醒来会有什么变化?
睡美人一觉醒来发现一百年已经过去了……
微风轻吹,窗外的阳光一晃一晃的照在苏瑾儿的面庞,她双眸轻阖,睡容安静而美好。颜廷海侧身躺在她身畔,目光缠绵地凝着她。
胸臆间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微妙的满足感。
薄唇忍不住地凑近。差点就可以一亲芳泽,蓦然手机震动了几下。
颜廷海顿住,怔了怔神,然后闭上眼,深呼吸了一下睡美人所散发出的馨甜。
睁开眼睛时,嘴角往上勾起一抹笑。
又看了一会儿,他才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出阳台。
掏出手机,看到孟罗发来一条简讯。
【孟罗】:一切顺利。
看完,颜廷海扯唇一笑。
孟罗做事一向沉稳,要是没有十分的把握,他是绝对不可能发这样的讯息。看来路弗兰跟楚子军已经会合了。
说不定,他们此刻就在“人医”里。
苏瑾儿也醒了,双眸一张,目光下意识地搜寻颜廷海的身影,最后看到在阳台外面讲电话的人,心头悄然松了口气。
她什么都没有了,她只剩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