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儿潜意识的恐惧着他们的目光,总感觉他们打量她的眼神,是要将她的衣服给剥掉似的。她迅速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过了半晌,她才说:“他们……我、没有被欺负。”
他们好像很怕颜廷海,他们也应该算是得到教训了吧?
觑眼惊魂未定的苏瑾儿,见她身上的衣着完好,“裙子上的脏痕是怎么回事?”颜廷海蹙眉轻问。
“呃……我刚刚不小心滑了一跤。”她回答说,担心手上的伤痕也被颜廷海看见了,一手拎着包包,另一只手收握成拳,一带藏到身后去。
不用照镜子,她也很清楚自己此时有是多么的狼狈,只是……为什么偏偏是教他看见了这样子的她?
她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昏暗的巷子,她发誓以后再也不敢像今天这样鲁莽了。
又往苏瑾儿身上瞟了一眼,这才丢开手下钳制住的那只手臂,“滚!”颜廷海冷冷地看着跌倒在地上的人说。那两个人如获大赦,唯恐颜廷海会改变主意,转身就一溜烟的逃离巷子。
见二人已离去,苏瑾儿松了口气,绷紧的心渐渐舒展开来。“都这么晚了,为什么你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他别过脸来看着她问。
她身上穿着的白色裙子沾满了尘埃,北风溜进巷子来,撩拨着她刚好过了膝盖的裙摆。呜呜的风声鼓动着颜廷海的听觉,这一刻站在他面前的苏瑾儿,她就似是一株弱不禁风的******,格外惹怜。
被颜廷海这么肆无忌惮的盯着看,苏瑾儿整个人马上又变得紧张起来了。现在、这个老旧的巷子里头,就只有她与他两个人了……抬眸觑眼不知为何突然陇起眉心的颜廷海,苏瑾儿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思绪,一幕幕关于想入非非的画面就这么唐突的盘踞她的脑海。
苏瑾儿被陡然出现的这些邪恶想法给吓到了,暗捏了一把汗,庆幸颜廷海不知道她都在想了些什么,却又总觉得他也许会读心术,于是她频频掀动羽睫,不安地偷偷观察着他。
心里头斟酌了一下,她小声地回答说,“我……今天惹妈妈生气了。”他冷不防的将她扯入怀中紧紧抱住,苏瑾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整颗心又吊上了半空去,四肢僵直,“你……”小嘴好不容易才挤出一个发音,他双臂一收紧,她闷哼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是快要窒息了。
“不要说话!”颜廷海拥着苏瑾儿说。他把脸埋进她的发里,呼吸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馨香。
他也觉得自己的脑筋一定是坏掉了!但是……想到他冲进巷子来时候,她脸上受惊无助的表情,他根本就无法控制住想要拥抱她的强烈欲念。
如果他不是刚好的路过,刚好的认出了她的声音,又或者他出现的时间稍迟些,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不敢想象了,凭着心中的愿望将她紧紧的拥抱在怀里,感受她的体温与气息,只有这样、他那失控的心才能够得以安定下来。
巷子突然的来了冬天的冷冽,风吹过,穿着单薄的苏瑾儿冷不防的打了一个喷嚏。
她感觉到他的身体蓦地一僵,“不好意思。”她声如蚊呐的抱歉说,捁住她的两只手臂松了松,她正耳贴着他的前胸,冷不防听见了从胸膛处滚出来一串愉快的笑声。
颜廷海放开了苏瑾儿,“是不是所有的淑女,都像你一样的小心翼翼?”被他吃了豆腐,还傻愣愣的送他一句“不好意思”。
苏瑾儿瞅着他发笑的脸眨了眨凤眸,猜想着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外套倏地就罩在她肩上。“谢谢。”两颊迅速飞上红云,她低下头去轻声言谢。
苏瑾儿知道颜廷海在看着她,她也知道把脸压低用脑袋回避着他的注视,这样子有违淑女风范、很不礼貌,但她的心里此时好似是突然住进了一只爱蹦跳的淘气兔子,乱怦乱怦的,她就是不敢抬头、扬起眼睑,落落大方的接受他的目光。
“走吧,我的车子就停在外面,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见苏瑾儿低头不语,颜廷海微笑着牵起她的手,正要拉她行出巷子,岂料她被蛰了似的猛地抽回小手,“你的手……怎么了?”黑眸瞬也不瞬的盯着她躲开藏到身后去的那只手问。
苏瑾儿将两只手都藏到身后,十指在身后反掌抓住,柔唇轻咬,说:“没、没事……”
“给我看看你的手。”他盯着她说。
“真的、没事……只是……”才张声,颜廷海突地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一扯,她整个人又跌入他怀中去。“都破皮了,还要逞强?”他的执起她的双掌,又气又心疼的问着,见她不语,他将脸凑低,对着她掌上的那些伤痕轻轻地呵了呵气。
抬起脸,颜廷海拧着眉心问苏瑾儿,“还疼吗?”
苏瑾儿忙摇头答说,“不……不疼了。”本来很疼的双手,被颜廷海这么吹了吹气,很神奇的变得不怎么的疼了。
抓在他手上的小手,肌肤是如此的细嫩,上面擦痕看得他整颗心都揪在一块了。“怎么可能不疼呢!”颜廷海低叹着说。
这个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压抑!知道要被绑架,她可以淡定的告诉他:就算是要被绑架也要保持礼貌;明明有自己真正的兴趣,却似是见不得光一样藏着掖着。
还有眼下——痛就是痛,为什么硬要说不痛呢?
苏瑾儿怔怔然的凝视着颜廷海,见他正一面肃然的细细检查她掌心上的擦伤,她感觉到体内的所有水分都在朝着眼眶迅速地凝聚着。
他……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温柔?
从巷子里走出来,颜廷海什么也没多问,直接就把苏瑾儿带回他的住处。
苏瑾儿原本还在烦恼落脚的地方,不过当她双脚踏入了颜廷海的住处,那一瞬间,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呢?
跟在颜廷海的身后,随之步入他的套房,屋里的灯蓦然全点亮了。苏瑾儿在心里微微一震,目光不禁投向四周,悄悄地打量了起来。
房子的装横是采纳完全开放式,走进来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传统的墙壁几乎全被打掉了,往屋里任意角落随便一站,屋里的一切是一目了然。
在空间设计上竟然如此的不保留,由此可见房子的主人是不打算招待客人了。
苏瑾儿抿了抿唇,“我……会不会造成您的困扰?”她收回打量的视线,转而盯着颜廷海问。而后者正陇着眉心,双手扯开脖子前面的领结。
将领结随手丢到地上,然后又伸手迅速地解开了胸前紧扣住的两个扣子,呼吸顿时变得顺畅多了。“难不成你还有别的地方可去?”颜廷海陡然别过脸来问。
苏瑾儿当即哑口无言。是呀,如果颜廷海不收留她,她还能上哪去呢?
但是、他有必要问得这么直接吗?他又不是对她很熟悉,凭什么就以为她无处可去了?
苏瑾儿掀了掀凤眸,“如果你觉得困扰了,那么……我会离开的!”她半是赌气的说,话才说完,水灵的凤眸不禁红了。
见苏瑾儿把脸压得低低的,自然垂直的两只小手紧握成拳,颜廷海一愣,“你是宁愿流落街头,也不愿意留下来?”
“我……我可以回家。”今晚上的教训她没忘记,当然不敢流落街头,那么唯一的选择就只能是回家了。
虽然她是真的不想回去,因为一旦回去了,等待她的又是身不由己的命运。只是……苏瑾儿的心里面就偏偏是憋了一股这样的闷气,她就是不愿意让自己成为颜廷海的麻烦。
正常人都应该会讨厌麻烦吧?
颜廷海万万没料到她竟然宁愿回去也不愿意留下,突然想起了下午与楚子军的那通电话,然后一团莫名的火就这么倏地燃烧了起来,“所以……”黑眸瞬也不瞬的定定看着苏瑾儿,他压抑着满腔怒火说,“你是甘心回去接受安排,乖乖的嫁给楚子军?”
瞪着苏瑾儿看的双眸正喷着火,如果她敢给他点头,如果她敢……半眯着眼睛,颜廷海暗暗压抑住想要冲上前去的冲动,就怕自己一时失控了,真会直接冲过去掐断她的脖子。
抬起脸来,见到他满脸怒色,额头上青筋淡露,苏瑾儿不禁愕然愣住。
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难道、他希望她留下来打扰他?
别傻了,怎么可能有人会喜欢别人打扰自己的!苏瑾儿轻甩了甩头,借此甩掉占据着她思绪的可笑想法。
眸光又不自主的往颜廷海身上投去,但是、他为什么会知道她与楚子军的婚事?才觉得纳闷,随即又想到了楚子军与颜廷海他们本就认识,既是深交好友,会知道这桩可笑的婚事也就没有好惊讶的。
兴许颜廷海就是冲着与楚子军的这份交情,才愿意勉强自己收留她的。
思索了半响,“那么……”明眸一转,秋波直飞向颜廷海熠熠闪亮的黑瞳,粉唇轻含,而后苏瑾儿才蠕动樱唇缓缓说道,“拜托颜先生收留我一阵子,我会尽快找到房子搬走的!”
竟然连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也没有,这一刻,苏瑾儿多么的痛恨自己!
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很可悲,一直都只是苏家的一个傀儡娃娃,明明是自己的命运却只可以照着妈妈规划好的路线活着。兴许颜廷海就是看穿看透了这点,他才一口咬定地说“难不成你还有别的地方可去”。
倏地记得颜廷海说这句话时候的语气,苏瑾儿又在心里多怨恨了自己一分。
原来阳台外面与另一间套房相通,颜廷海领着苏瑾儿穿过阳台,然后步入另一个较为女性化的套房。
举目环顾,手工蕾丝窗纱、熏衣草色的窗台、优雅的白色镂空小圆桌与藤椅,略略跳过这些,苏瑾儿被雪白墙壁上挂着的那幅画给吸引住了。
风吹草动,漫天遍野都是紫色的花瓣,身形高挑、长相英俊的男人,他嘴角轻笑,手推着坐在单轮推车上的少女顺风向前去,她穿着葡萄紫色的连衣裙,裙摆层层叠着散开在脚踝,露出了藏在裙子里面的一截绿白横纹长袜。风带起了她长长的卷发,带起了她眼角处的愉悦,带起了她怀里好大的一束紫花儿,她随风飞舞的发勾勾缠上他酒红色的围巾……
这画面那么的美,强烈震撼着苏瑾儿的视觉,她看着看着,心都醉了,同样的…也心都碎、了。
她一眼就看出来了,画上面的男人、他是颜廷海。心醉与心碎这样矛盾的两股情感交织在一起,于她素来平静的心湖里兴弄着丝丝涟漪。
他是画中人,那么画里面的另一个人,她是谁,她在哪?视线一偏,苏瑾儿带着探究的目光正好对上了颜廷海投了过来的视线,她的呼吸为之一顿,思绪却像是手滑了而滚落到地上去的线球,越滚越远,越扯越乱。
为什么与他有一段故事的人,偏偏不是她,为什么她不可以成为画中人,与他一起穿过漫天遍野的花儿?
苏瑾儿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稍不留神,猛地就又发现了自己在呆呆的盯着看画中笑得一脸幸福的女人。
那个画面真的好美,那么美的一幕,重重又闷闷的锤击着苏瑾儿的心脏。
她多么希望,她就是另一个画中人,她强烈地羡慕着又嫉妒着那张刺眼的笑颜,无论现在她在哪,无论他们是否还在相爱着,苏瑾儿觉得自己嫉妒得要发狂了。
发狂?苏瑾儿如梦惊醒。扯远了思绪又倏地拉回,就似是使劲地拴住一头不驯的野兽般倍觉吃力,脑海里只徒留下一片空白。
直到感觉心在渐渐、渐渐地放松,半响过后,她才将目光倏地又对上了一旁颜廷海审视的视线,“我住在这里,万一房间的主人回来了,怎么办?”她轻问,以为会是梗塞在喉里的声音,却是可以把话儿说得不浓不淡,丝毫不泄露半点情绪。
颜廷海微微一愣,讶异的看着苏瑾儿。看她这会儿脸上那既熟悉又陌生的淡定,也看她容颜上的贞静美丽。错过的时光霎时间突然一个飞身反扑,他们身在同一个空间却又似乎分别屹立在不同的时空,但最后一样的沦为了光阴的背影。
颜廷海才回答道:“她最近出国去了,有一阵子不会过来。”见母亲夹在他与楚方天之间左右为难,他干脆送母亲去欧洲的一个小镇上,让她在那里暂住一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