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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植物童话(17)

这老两口活了一大把年岁,只生了一个独生女,恰好与金儿同岁,取名叫达莱。提起这姑娘,邻里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夸她模样长得俊,就是花见了也要捂脸害臊,月儿见了也要自愧不如;夸她心灵手巧,绣出花来能叫它散出香气,引来蜂蝶,画出鸟来能叫它眨巴眼睛,拍打翅膀。这一来,不知有多少个姑娘羡慕、嫉妒她,不知有多少个小伙惦记着她,不知有多少个媒人上门求亲。半尺高的门槛踏破了,黄牛皮的门栓扯断了,可达莱每次都是含笑摇头。

金儿和达莱是太阳底下的人成对儿,油灯底下影成双儿,好的就跟一个人似的。金儿要铲地,达莱给扛锄;金儿要打猎,达莱备弓箭;金儿干活回家来,达莱给端上热腾腾的大米饭……

俗话说:没有太阳搭不起彩虹,没有媒人成不了亲。别看金儿和达莱这么要好,可是,你有情,我有意,心里有,嘴里无,谁都抹不开说。不过姑娘到底比小伙子有心计:达莱特意绣了一只凤,问金儿绣得好不好?还该绣上点什么?金儿说凤绣得好,上面还应该绣上一百只鸟,就不好意思说那个“龙”字。达莱跟着金儿去打猎,碰到两只鹿儿在喝水。达莱有意问金儿:“你看前面是什么?”金儿答:“前面站的是鹿哥俩。”就是不说出“成双对”。

岁月如流水。金儿和达莱这样相亲相敬地到了二九一十八岁,也该成亲了。还是当父母的最了解女儿的心事。老两口在临终前把金儿叫到跟前叮嘱说:“我们老的折腾一辈子,也没能给你们攒下什么家底儿,留给你们的只有一句话:你俩从小就很要好,我们死后你们就成亲吧,成了亲好好过日子,我们死也就能闭眼了……”说完父母双双离开了人间。金儿和达莱守着去世的父母哭了一天一宿。可是人死了总是要安葬的呀,身无分文怎么办呢?金儿和达莱商量来商量去,最后还是达莱出了个主意:卖画。

这时春天到了,冰雪化了,柳枝绿了,两只百灵鸟落在柳枝上亮开了婉转的歌喉。金儿研好了墨,铺开了纸,只见妙笔在达莱手中上下翻飞。画着、画着,忽然外面的风停了,树上的百灵鸟不叫了。你猜怎么着,百灵鸟从树上飞到了屋里,一会儿一幅《百灵双栖图》就画出来了。金儿把画卷巴卷巴就一溜小跑,奔向了集市。穿过拥挤的人群,找了一块空地,把画一摊开,不用叫卖,大伙儿呼啦一下子把金儿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人群里传出了啧啧的赞叹声。这时,一个尖嘴猴腮三角眼的家伙撞进了人群,见了画顿时惊叫起来:“嗐嗐!你们这些人光知道看,还不把那两只百灵鸟给我逮住,再待一会不就飞了吗?”说着蹑手蹑脚地一下子就扑到画上去抓百灵鸟,结果碰了个嘴啃泥。周围的人们乐得前仰后合,他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那是一幅画。这个人是都市里的奸商。既然是个奸商,见到如此名贵的画,哪有肯放过的道理呢?他一边连连称赞:“神画!神画!”一边打开钱褡子,连价都来不及问,就捧出一捧银子来,“哗啦”一声撂到了金儿的面前,像是很怕别人抢去似的,慌慌张张地把画卷了起来。

金儿呢,埋葬老人心切,揣起银子“腾腾腾”就走,可那奸商收起画来,皱皱眉头,又赶忙挡住了金儿的去路:“嘿嘿,年轻人,俗话说得好啊,‘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啊’。这画好是好,可就是不知出自何人之妙手,画匠姓甚名谁,家住哪里?”金儿心里有急事,也就顾不得往深里想,就把达莱的名字和住处告诉了他。那奸商嘴里数叨着达莱的名字,嘴里露出一丝奸笑。

奸商笑什么呢?一笑自己福气大,想不到在这样一个小山沟里得到这样一张宝画。回去把画献给国王,一定会得到很多的赏钱。二笑知道了画匠是谁,这样还可以多捞几张画,发一笔大财。他越想越高兴,第二天一大早,就朝达莱住的小村庄走去。

奸商边走边打听,来到了达莱的家门口,摸着下巴颏故意干咳了两声。正在厨房干活的达莱还以为是金儿呢,赶忙用围裙擦了手迎了出来,正好和奸商打了个照面。达莱赶忙侧过身子,施过礼问道:“先生,您有什么事吗?”“……”奸商半晌没答话,可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达莱那美丽的容貌:一弯柳叶眉,两旺清水眼,一轮明月似的脸盘,两片花瓣儿样的嘴唇,不拍香粉自来白,不抹胭脂自来红。这美貌就是皇宫里的七十二妃也没一个能和她比美。

这美貌勾住了奸商的魂,他只知咂嘴流口水,也就忘了回话。达莱又问了一句,他才像刚从梦中醒来,结结巴巴地回答说,是来买画的。达莱见这个家伙贼眉鼠眼的,居心不良,便打发他说过三天再来取画。

奸商见到了像达莱这样天下绝佳的女人,哪有不打鬼主意的道理。他三角眼一转,一拍大腿,心想:我若是把达莱的美貌告诉国王,娶她为妃,我不但可以躺在金山银山上过日子,说不定国王还会赏我个官儿做呢!

话分两头。这一天,金儿出去打猎回来,刚下到一个沟岔,听到一阵呼救声。金儿急忙朝喊声跑去一看,原来是一条大长虫在追赶着一个少年。说时迟那时快,金儿把箭往弓上一搭,就听嗖的一声,箭头不偏不斜,正好穿透长虫的脖子。那少年千恩万谢就不用说了。

单说那金儿扛着猎到的东西,拽着长虫回到家来,达莱就把白天发生的事一来二去地学舌了一遍。金儿就知道那奸商没怀好意,要打狗就要有棒子,金儿和达莱一合计,想出一条好办法。

第三天,那奸商果然早早就取画来了。达莱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画卷,神秘地说:“这是我家祖传的宝画,若不是我家贫寒我才不卖给你呢。可有一条,不回到家里是不能随便打开看的。”那奸商连连称是,付了银子之后就匆匆地上路了。

那奸商听说是祖传的宝画,心里就别提有多高兴了。心里越高兴,他手就越痒痒,总想看个究竟。可是又怕打开了真的出什么岔,只好忍着。奸商不知走了几天几夜,这一天鸡叫头遍的时候赶到了家里。他饭没顾上吃,水没顾上喝,插上大门,拉上窗帘点上油灯,拿起画卷打开了一层又一层,开了一道又一道线。最后奸商把画面一展开,突然从画里窜出一条长虫,张着牙,吐着须。吓得他“哎哟”一声,口吐白沫,当场就昏死过去。不知又过了多长时间,那奸商渐渐醒过来。他睁开眼,壮着胆突地朝画上一瞅:原来画的是一条长虫。不过这一吓不要紧,奸商整整折腾了九十九天加一天。可金儿和达莱呢,他们已经成亲了,小两口你恩我爱,甜甜蜜蜜地过了一百天。

再说那奸商病好以后,先给国王献上了那幅《百灵双栖图》,领到一大笔赏钱以后,又向国王说,达莱如何美貌超群,又如何心灵手巧。国王一听,哈喇子都淌了下来,当时就命令奸商带领一队人马去抢达莱进宫。

这天头晌,金儿正在家里拾掇菜园,冷丁瞅见村头上尘土飞扬,一队官兵直奔他家而来。再仔细一瞅,那骑着高头大马领头的正是那个奸商。金儿赶快回到屋里,从墙上摘一弓箭,领着达莱就往后山跑去。

奸商领着官兵把两间草房搜遍了,也没看见达莱的影子,便赶紧朝后山追去。人的两条腿怎能赛得过马腿呢!金儿和达莱一会就被奸商和官兵撵上了。金儿愤怒地搭上弓箭,左一箭右一箭,上一箭下一箭,箭箭不离官兵的胸口,他身上带了九九八十一支箭,射死了八十个官兵,只剩下了一支箭,奸商以为金儿的箭射完了呢,从马屁股后面钻出猴头,拼命叫喊着:“谁抓住达莱赏金一百两!”金儿一怒之下,拉足了千斤力,把最后一支箭射了出去,那奸商的头一下子就被穿了个透。

官兵们见金儿断了箭,像一群恶狼扑食一样嗷嗷叫着,把金儿和达莱逼到了一个砬子头上,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此时,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就在官兵扑上去的一眨眼的工夫,金儿和达莱紧紧地抱在一起,狠命地朝砬子头上撞去。

金儿和达莱的鲜血把黑砬子染成了红砬子。第二年一开春,砬子头上一堆一丛地盛开着粉红色的花儿,人们为了纪念金儿和达莱,就把这种花叫做金达莱。

丁 香 花

在很久以前,有这么一家子,姓訾,住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小镇上。訾家夫妇成亲多年没有生养。后来妻子怀孕,过了九个月,到了产期,还不生,一天、两天、五天、七天……夫妻俩急得要命。丈夫对妻子说:“你下金蛋呢?!该到时候了!”妻子说:“你以为我不急呀?我比你还着急!”

就这样一个月后,訾家娘子临盆,盼的是小子,可生下来的是个姑娘。但这个姑娘和别的婴儿不同,一出娘胎就很好看。訾家夫妇没有别的孩子,就把这小姑娘当成掌上明珠,并为她取名叫丁香。一家三口,过得不太富裕,但也不缺吃少穿。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小丁香三岁这年,母亲因病去世。父亲看她太小,一个人无力照顾她,很快就给她娶了个后娘。起初,后娘待她还不错。当年,后娘也生了个姑娘,渐渐地对她就不如从前了。五年以后,姑娘的父亲因病去世,这一下子,她可掉到苦海里了。可怜八岁的孩子,一天从早忙到晚,顶个大人干活。后娘对她张口就骂,举手就打,有时还不给饭吃。丁香吃的是猪狗食,穿的是破衣烂衫,但她长得挺美的,高高的个头,脸盘挺俊的。最叫人纳闷的是,姑娘身上有一股香气,不浓不淡,怪好闻的。邻居们说:“这是老天爷有眼,可怜这个苦命的孩子。”

后娘生的闺女,啥活也不干,家里最好吃的给她吃,最好穿的衣服给她穿,却怎么打扮也不美,原来她天生是个丑八怪。别看她长得丑,却想要找个好婆家。本镇人都知道内情,不敢沾边。

一天,一个远道来的小伙子从镇上经过,后娘看人家长得俊,想招为女婿,就花言巧语把人家骗到家。事有凑巧,一进门撞见了丑丫头,小伙子说什么也不愿和她成亲。偏赶这时,丁香来送茶,后娘正不顺气,白了她一眼,丁香平时被打怕了,吓得直哆嗦,不小心,茶盘茶碗掉到了地上。小伙子一开始并没有注意这个破衣烂衫的姑娘,听到响动仔细一看,眼前站的竟是个月里嫦娥。俊小伙子自言自语地说:“若能和这样的美人成亲,真是福分。”后娘说:“那是我家干粗活的使唤丫头!”小伙子说:“使唤丫头我也愿意,我不嫌!”

“你愿意我不愿意,我家还留她干活呢!你愿意娶我家小姐也得娶,不愿意也得娶!”

小伙子一看这母夜叉不定想出什么鬼点子,强迫自己和她的丑丫头成亲,就在她母女俩责骂姑娘时,乘机溜走了。这下丁香就成了出气筒,后娘拿烟袋锅子一边烫她的脸一边说:“让你俊!让你俊!”丑丫头逼她跪在打碎的茶盘茶碗上又把一盆猪食扣在她身上,恶狠狠地说:“让你香!让你香!”娘俩轮流折磨丁香,直到累了才罢手。

丁香被打得昏迷过去。昏迷中,她感到有一双手在抚弄她,轻轻为她擦洗伤口。她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母亲。她一头扑在母亲的怀里失声痛哭,哭着哭着,她发现母亲不见了,定睛一看,自己还是躺在平日睡觉的草堆上,根本没有母亲的影子。她对着满天的星星哭,眼泪像断线的珍珠,她整整哭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邻居们发现姑娘悬梁自尽了。后娘看了哼了一声理也没理。好心的邻居把丁香掩埋了。

第二年春天,在丁香的坟头上,长出一棵树,树上开满了紫色的小花,小花的香味很像姑娘身上的香味,只是增添了点淡淡的苦味。邻居们说,这树是姑娘变的,姑娘姓訾,和紫同音,花是紫的,花香有苦味,是因为姑娘的一生太苦了,姑娘的名字叫丁香,就把这种树叫丁香树吧。也叫紫丁香,又叫苦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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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在白云缭绕的太行山深处,一条山谷,涧水滔滔,两旁古松参天。在一棵古柏下躺着一个男孩,衣衫褴褛,遍体鳞伤。他太累了,太悲痛了。他刚闭上眼睛,似睡非睡,朦朦胧胧,忽见一个身着青衣的姑娘走过来。那姑娘十四五岁,杏脸桃腮,满脸泪痕,见了男孩倒身下拜,哭道:“好心的大哥,快救救我吧,我快活不成了!”

男孩见了一惊,急忙坐起,忙道:“你是谁,有什么难处啊?”

那姑娘道:“我姓莫,名丽。家居海州,偶来此地,花光了路费。如今,已三天没吃东西了,心中冒火,口干舌燥,请给我一口水喝吧!”

听姑娘要水喝,自己也觉得渴起来,于是挣扎着站起来,想去找水,可挣了几挣也没站起来,却惊醒了,原来是一场梦,他也没往心里去,又想睡。他刚一闭上眼睛,那姑娘又来了,哭道:“好心的哥哥,快救救我吧。我会报答你的!”他见那姑娘抹抹眼泪,用手指指身后,男孩回头一看,身后是一棵干巴树,什么也没有,正要问姑娘,又醒了。他睁眼一看,又是在做梦,心里觉得奇怪,暗道:“莫非是神仙给自己托梦,让自己救人?可眼前什么也没有啊。”他揉揉眼睛想站起来,可刚一挺身便觉得眼前一黑,栽倒了,鼻子碰到树上,昏了过去。

过了好一阵儿,男孩终于醒来了,睁眼一看,有个年轻的姑娘正喂自己饮水,定睛细看,正是梦中之人。再看身后的大树,早已绿茵如盖,满树开满小花,花香浓烈,沁人心脾。男孩闻了花香,顿觉神清气爽,于是一骨碌爬起来。诧异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因何救我?”

那姑娘笑笑道:“我确实叫莫丽,家居海州,父母早丧,我独自一人生活。只因今春遭天火,把家业烧个精光,我没法生活,这才来此投亲。不料,亲戚早搬了。我又花光了路费,只好靠乞讨生活。谁知天不佑人,我又得了重病,躺倒在前边的沙地里,已经三天没吃没喝了。幸亏昨天夜里神仙托梦,说是只有你才能救我。所以我一早就起来了,见你倒在树下,鼻子流血不止,急忙解救。不知是何原因,我的手一碰到你的鼻子,便觉得神清气爽,病也好了。但不知大哥姓甚名谁,家居何处,因何这般模样?”

男孩见姑娘长相忠厚,言语诚恳,就忍不住地倾诉了他的悲惨遭遇,他说:“我姓刘名玉,跟父亲进山采药,采到一只世人少见的灵芝草。父亲捧在手里细看,这时山上来了一男一女,非说灵芝是他们栽的,并不容分说,夺过灵芝就走。父亲不答应,那男人竟把父亲推下山涧,把我打成这个样子,我四处寻找我父亲的尸体,还没找到,就昏倒在这里了。”

姑娘听了道:“原来大哥也是个苦命之人。还望大哥留下小女子跟你做个伴吧!”

刘玉一听,涨红了脸急道:“不成,不成,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怎能再连累你呢?”

姑娘听了呜呜地哭了起来,半晌方道:“如今我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如果大哥不肯与我同行,我只好死了!”

刘玉听了叹气道:“难道你在这里就没有什么亲戚了吗?”

姑娘道:“没有!”

“家乡还有何人?”

“父母都死了,我又没有兄弟姐妹,族兄族弟倒是有几个,可多是奸猾之人。小女子怎能指望他们照顾!”

“可我身无分文,又没什么本事,没法养活你啊!”

“这个,你放心,小女子虽然命苦,但有一手泡制茶叶的本事。你看这株大树,就是千年茉莉,已干枯多年,今日复活,也是天助我们。我们就在这开个茶店,摆个茶摊,不愁钱的!”

刘玉听了暗道:反正自己也无家可归了,不如在此先住下来,以后再想辙。想到这里,他只好道:“好吧,如此就难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