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也猛烈地跳着,伸到半路的手无论如何也不敢推开门。可夏早安硬是从后面用力推着我。
“你进去看看!进去看看!”
“喂喂!我才不进去呢!我不下地狱,谁爱下谁下!”
凭什么老是我当炮灰呀!
“你们让开!”
只见李小崇挺身而出,看得出来他也有点紧张。为了壮胆,他故意像李小龙似的大叫一声:“啊嚓!”
房门被踢得啪啪响,里面根本没人突然扑出来。
“根本没人嘛!自己吓自己!”
我放心地走到门口,抬在半空的脚却突然僵住了,无论如何也迈不下去。非常熟悉的冰凉刺痛感,仿佛透过一支无形的针筒狠狠插进了我的背脊一般,我全身冰冷,动弹不得。喘气的声音清晰地占据了我所有的听觉。
我听到夏早安从身后走过来,她说:“怎么了?”紧接着便是刺破耳膜的惊厥的尖叫,“啊!死人了!”
这丫头又晕倒了!
她姿势优美地倒在我的身上,缓缓滑下去,然后直接亲吻了我那只好久没洗的脏球鞋。
多亏了她,我的身体才条件反射地动起来。
第二次看见死人了,可这一次比班主任那次还要恐怖。
阴沉的灯光穿透稀薄的阴影,线条凛冽地打在倒在那里的尸体上,像幅诡异而凄美的画。尸体被割破了喉咙,鲜血四溅,斑斑点点的殷红以尸体为中心绽开。
书桌上的台灯亮着,可我还是打开了房里的日光管。更明亮的光芒驱散了令人压抑的幽暗,同时也更凸显出尸体的惨状。
尸体的周围撒满了扑克牌,每一张都是方块9!
流窜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张牙舞爪地侵入鼻腔里,我嫌恶地捂住了嘴巴。那具尸体死鱼白的眼睛对准门口的方向,似有无数的冤屈倾诉。我被他看得心里发寒。
“是陈宇生吧?”晕倒在门口的少女这时突然醒了过来,站在我身后。
“爱迪生?是你吗?”
“嗯。”少女点点头,她从我身边走过去,检查了一下尸体。
“是陈宇生。”她查看后回头跟我们说。
“天啊……他果然被恶鬼杀死了!”李小崇的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恐怖,脸色浮现出一层苍白。
爱迪生推断得十分正确,恶鬼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放过陈宇生。被割破的喉咙依然有鲜血慢慢地流出来,尸体的体温仍未散去。
“他刚刚死的。”爱迪生说。
“哎,就是说,在我们敲门的时候,恶鬼正在里面杀人?”
“也可能是在我们之前就杀死了。反正,恶鬼是故意在这里等我们来到。”
“不会吧?这恶鬼也太胆大了!对了,他等我们来是干嘛呢?”
爱迪生沉思了一下,说:“恐怕是想让我们发现尸体吧。可是这里有一点很奇怪,他为什么选择我们?直接让警方来不是更好吗?恶鬼假装那个买家引我们前来的目的何在?”
“比这更奇怪的,是他怎么从八楼跳下去吧?”
“确实。”爱迪生这么说,却不急着到阳台查看。她检查完尸体,又走到书桌前,“啊!这里是游勇的房间呀!”
“你怎么知道?”
“这里有他的照片呀!”
我果然也看到书桌上的相框里那个熟悉的男人:“咦,难道恶鬼和游勇之间有什么关系吗?难道是共犯?”
“不一定。”
“可是,如果他们不是共犯?恶鬼怎么会这么方便地利用这间房子呢?”
“如果是那种可能性呢……恶鬼知道游勇不会再回到这个房子里来了。”
“什么意思?”
“你忘了?在空地上发现的那具焦尸……”
“啊!”我茅塞顿开,“那具焦尸是游勇?”
“应该是吧。不过具体的还必须等拿到验尸结果才能知道。”爱迪生边说边翻起桌面上的一本簿子,“咦?这里好像写着什么?”
他认真地凝视着。簿子上确实像写着什么。他马上找来一枝铅笔,在痕迹上轻轻地来回涂黑,很快纸张上便出现了字迹。
那是死者留下的死亡讯息吧。
我和李小崇凑过去一看,立刻不约而同地脱口而出:“不会吧?”——上面竟然写着“恶鬼是邱子铭”!
“这不可能!”我叫起来,“邱子铭怎么可能是恶鬼呢?!他明明被恶鬼绑架了呀?”
爱迪生却不苟同我的看法:“办案不能感情用事,更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如果那次绑架案是邱子铭自导自演的,那也可以说得通呀。”
“他为什么要假装被绑架呀?”
“太简单了,这样就不会有人认为他是恶鬼,只要到时候他假装从恶鬼手里逃出来,就能置身事外,而警方只会去追捕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恶鬼。”
“哇……这种诡计真的很高明咧!”李小崇佩服地说道。
我仍拼命地摇头:“打死我也不信邱子铭是恶鬼!这些死亡讯息是恶鬼伪造的!”
“也不排除这个可能。只要等警方拿笔迹去化验就一清二楚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尖锐的警笛声。快而迅猛,警车不消一会儿便驶到了楼下。死气沉沉的房间顿时被这些喧闹的声音填满。
“哈!来得够快!”爱迪生笑了一下,“看来恶鬼还故意让警方知道了。”
三分钟后,大批的警察冲进了房间。领头的正是我老哥米杰。
“你们怎么在这里?”
待我将来龙去脉详细道出后,他有点生气地斥道:“你们几个遇到这种情况应当立刻报警,别留在现场破坏证据!”
什么嘛!臭老哥!
如此这般,我们便被赶到客厅里安分地坐着。公安局鉴证科的人员忙里忙外,整栋大楼顿时热闹起来,隔壁的人家也跑过来看,警方不得不在走廊上围起警戒线。被外面看热闹的人们指指点点,我们感觉像嫌疑犯似的,如坐针毡。
替我们录口供的警察有点口吃,样子略显滑稽。
“你们进……进到这个……个房间时,看见什么……么人没?”
“有,我们看见恶鬼从屋里走出来,见到我们他又转身跑回了屋里。”
“恶……恶鬼?!”
警察倒抽一口冷气,像被噎到了,脸憋得通红。这段时间以来,恶鬼的行径令社会上人心惶惶,警队当中也弥漫着一股颓丧的情绪,好像永远也抓不着恶鬼的真身似的。
“那……那你们……让……让他跑掉了?!”
“可不是……”我说,“而且,他是以不可能的方式跑掉的。”
“啊!”对方露出惊惶的表情,无需再问,只待我将经过道出,他又两眼圆瞪,脸上的恐惧更茂盛了。他双手颤抖地收起询问笔录,赶紧进去告诉了米杰。
“你是说,他从八楼跳了下去?”
米杰这时站在阳台上,探头往下望。漆黑的夜色沉甸甸地浸泡着整座城市。
这种旧式楼房的阳台非常常见,他实在想不出恶鬼是怎么从这里跳到楼下的。就算是古代有轻功的大侠,从八楼这么高跳下去也不可能丝毫无损吧,更何况那种大侠只在武侠小说里出现,这本可是推理小说呀。
用非常短的时间从高处跳下而又不受伤,只有利用蹦极才能做到。但是,这样一来,阳台上应该还留着那些设备才对,可现在阳台上空空如也。
“你们真的看见他跳下去了?”米杰转过头来问。
“千真万确,而且我们还听到落地的声音呢。”
“……”
米杰没有说话,他眉头紧蹙,若有所思地走回屋内。随后便有两个鉴证人员走到阳台上仔细地搜查。
爱迪生在栏杆上像要找什么似的,过一会儿才回来跟我们说:“恶鬼应该没有跳下去。”
“欸?”
“栏杆上没有鞋印呀。要从阳台上跳下去,得先踩上栏杆吧。我想恶鬼总不会像刘翔那样直接跨过去了。”
“可是,我们都看到了他跳下去的背影,还有他落地的声音。”
“不一定,这个我可以解释。”爱迪生双眼又微微发光,仿佛已经看出什么端倪,“所谓的背影,我想是恶鬼扔下去的外套,在黑夜中以此造成我们的错觉。而落地声呢,可能是公文包掉下去时发出的声音。”
“那么恶鬼他是怎么逃掉的呀?”
“很简单。”爱迪生得意一笑,“他没有跳下去,而是从厕所里跑了。”
“厕所?”
“你们过来看看,我刚才发现的。”爱迪生领着我们走到阳台的左边,他指向紧贴着阳台的一个窗户,“即使是你,也可以从阳台上轻易地爬进窗户里吧。”
“这个倒是……”我点点头,又不合时宜地加了一句,“可是,我有畏高症。”
且不管恶鬼是否有畏高症的问题,厕所的那个窗口离栏杆不到一米的距离,只要窗户敞开着,从阳台爬到里面也不是不可能。我们刚才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因为窗户一直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