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国。
柯仪走进童颜住的寝宫,扑面而来的是一阵刺鼻的酒味,如她所料,酒坛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莫蔚潦狼狈靠坐在案书下。柯仪无奈的叹口气,自颜儿离开后,潦儿就没离开过她的寝宫,终日借酒浇愁,触物思人。“潦儿,去找颜儿吧。”
原本黑亮的青丝也有些黯然失色,有些凌乱随意的披在肩上,几缕轻垂在额前,紫眸因却乏睡眠而猩红,下巴上也长满胡渣,此刻的莫蔚潦,落魄、糟粕、脏乱,哪像那个高傲如天神,一身冷冽霸气的帝王。冷冷地看了柯仪一眼,拿起酒坛往自己嘴里倒。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柯仪怒了,大步上前,一把将莫蔚潦手中的酒坛抢了过来。“喝喝喝!你就算在这里喝得烂醉如泥,醉生梦死又能怎么样,颜儿她看不见,她看见的是你跟美儿在床上翻天覆雨,是你的伤害,你的背叛。”
“给我。”莫蔚潦一手紧拽住柯仪的手,一手伸去夺回她手中的酒坛。
柯仪一把挥开莫蔚潦,抱着酒坛退后一步。“莫蔚潦,你要么就去天龙国找自己的妻儿,要么就在流沙国等死。既然选择了放弃,就要放得干脆利落,你在这里煅炼自己的酒量,准备去跟谁拼酒。我吗?还是流沙国的所有百姓?”
“颜儿。”莫蔚潦悲痛的抱着头,手指插入发中,想到当时颜儿那透心凉的悲痛,凄凉洞空的笑,平静的语气里有着无以挽回的坚毅,一种极致的绝望与痛苦漫延至四肢百骸。“颜儿不会原谅我了。”
流沙国的子民,上至皇亲国戚,下至平民百姓,国有难势必与国家共存亡,临阵脱逃者,生生世世,世世代代,将会受到天神诅咒。死人跟国主除外,童颜的名字在六年前就被天神届的长老划除在石碑上,入了皇陵。童颜死而复活,莫蔚潦一颗心全在挽回童颜身上,没来得及将她跟天儿、筠儿的名字刻入石碑。
莫蔚潦本想等童颜腹中的孩子出生,再一起刻上去,结果意外发生了,孩子失去的那天,先知也来找他,告诉他流沙国将面临的危机,两件事同天发生,压得他快透不过气。
痛苦中他也感到庆幸,利用艳兰的背叛,俏美的计谋,将她逼走,他不想用那么残忍的方法逼她走,可只有那样,她才会带着天儿跟筠儿负气离开,才会恨他,重新去找她的幸福。
“潦儿,最后听姨娘一次,去找颜儿,告诉她真相,她爱你,会原谅你。天儿跟筠儿还那么小,交给颜儿一个人带,会很辛苦,她给得了他们母爱,却给不了他们父爱。”柯仪蹲下身子,拍着莫蔚潦的肩,再次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是流沙国国主。”莫蔚潦抬头眼中是一片冰冷的死寂,面如死灰地看着柯仪,身为帝王的悲哀与无奈有谁能体会。
面对莫蔚潦的执着,柯仪又气又叹,将手中的酒坛塞给莫蔚潦,他愿意作贱自己,那就由着他。“你是皇上,要墨守成规谁也阻止不了你。不过我要说你,既然选择放弃颜儿,跟流沙国共存亡,就应该在流沙国举办一场宴会,普天同庆,不醉不归,然后在共赴黄泉。”
柯仪看着依旧抱着酒坛猛喝的莫蔚潦,转身离去,在要跨出门槛时,柯仪停下脚步。反正他现在都很痛苦,就让他痛上加痛。“颜儿那傻丫头对你绝望了,跑到天龙国,用幻术跟易容术成了姑苏果果的替身,如果龙小雨对她日久生情,天儿跟筠儿就要叫他父皇了,也许他们还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果不其然,柯仪的话刚落,就听到背后传来酒坛落地声。
颜儿跟龙小雨,他的儿女叫龙小雨父皇。莫蔚潦身体猛的一颤,五脏六腑在瞬间痛的绞在了一起,血液逆流。
双手按在酒坛碎屑上,锐利坚硬的碎屑陷进他手心里,艳红的血液跟酒水搀和在一起,血腥味跟酒气混淆在空气中。
痛,不是手,而是心。
莫蔚潦剑眉微蹙,眸子微眯,薄唇紧抿,盈起一股肃杀之意,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冷傲的气息,仿佛要将万物撕裂般。童颜怎么会傻到去招惹龙小雨?他跟龙小雨没有太多的交际,却因同命相连而了解对方。如果说他暴戾残酷,那龙小雨就是腹黑霸道。龙小雨对姑苏果果就如他对颜儿,没有日久生情,有得只是残酷对待。
“龙小雨,你若敢伤害颜儿,做鬼我都不会放过你。”森冷的语气带来毛骨悚然的决绝,让人不寒而栗。
童颜敛起忧伤,在大街上漫无边际的走着,阳光笼罩上她依旧绝美的脸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哀伤。去而复返的龙小雨静静地看着那抹穿梭在人群里的身影,纤瘦而单薄的背影有着不能承受的寂寞和悲痛。
她到底是谁,跟果果有什么关系?除了在竹屋她表现出猝不及防的惊慌,这两天的相处,她将果果模仿的很透彻,那怕是微乎其微的动作,若非他亲眼所见,甚至不会怀疑她是果果的替身。
龙小雨怀疑过她是童颜,可很快就在心里否决,莫蔚潦会将天儿跟筠儿赶出流沙国,绝对不会把童颜赶走,更何况还是来做果果的替身。
童颜低着头,走着走着,一抹身影挡住她的路,心情跌到谷底的她自然不会给对方好脸色。“滚。”
原本以为对方会识趣的让路,却不料那抹身影充耳未闻,童颜恼怒的抬头。
“好狗不挡……”当童颜看清对方的真面目后,脸色一变,“路”字硬生生的咽回腹中,懊恼的都快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在心中纠结一番,谄媚一笑。“呵呵,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