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颜闭上双眸,深吸口气,听着那不堪入耳的话和恶毒的诅咒,心还是会隐隐作痛,睁开双眸之后,又恢复昔日的清冷。“兰麽麽临死前告诉了我一个秘密,你曾经托付她将梅花烙在你女儿肩上。”
“你……什么意思?”柯仪一愣,兰姨临终前……不,不可能,兰姨是特别疼爱这丫头,但她也有分寸,不可能出卖自己。
“知道那朵梅花,为什么会烙在雪儿手背上吗?”童颜清冷的目光不曾从柯仪身上移开过,接着又道:“那梅花原本是要烙到我肩上,雪儿的手突然打了过来,梅花才烙到她手背上。这个秘密兰麽麽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直到那天,我坚决要打掉我跟哥的孩子,兰麽麽才将她封锁在心底的那个秘密告诉了我。”
柯仪心魂为之一震,冷意袭上心头,接着猛摇头,颤声指控道:“不可能,不可能,贱人,你一定是在骗我,想要我悔恨自己找人奸自己的女儿,你的奸计休想得逞,我不会相信,不会。雪儿才是我的女儿,雪儿才是,雪儿才是,我要掐死你。”
柯仪情绪有些激动,双手伸向童颜的脖子,想要掐死她。童颜一退,柯仪整个身子从床上滚了下去,嘴里还直嚷嚷。“我要掐死你,雪儿才是我的女儿,雪儿才是,你不是,你不是。”
报复不是非要置对方于死地,而是让她活在愧疚中,饱受良心上的煎熬,生不如死才是最残酷的折磨。
童颜转身朝桌子走去,提起水壶,倒了杯净水,端起杯子回到柯仪身边,蹲下身子将杯子放在地上,不顾柯仪的反抗拉过她的手,划破手指,将一滴鲜红的血滴到杯子里,再划破自己的手指,顷刻间两滴血液融合到了一起。
看着杯子里融合的血,柯仪彻底傻了,耳畔响起童颜的话。“是你让我来到这世上,也是你毁了我,你给我的生命,在六年前我就还给了你,现在你我再无任何瓜葛,这皇宫也不再是我的家。”
柯仪浑身犹如坠入万丈深渊,实事太残酷让她无法接受,自己百般加害,千方算计的人,才是自己真正的女儿。她毁了自己的女儿,还借潦儿的手差点置她于死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发疯似的狂吼。“啊,不,颜儿。”
柯仪站起身,不顾此时的狼狈,冲出寝宫,像无头苍蝇疯狂的找。“颜儿,颜儿……”
“夫人。”宫女太监看着仿佛疯了般的柯仪吓了一跳,不敢抓她,只能跟在她身后担心的叫着。
“姨娘,出什么事了?”闻风赶来的莫蔚潦,见柯仪一身白色亵衣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头发凌乱,赤着双脚,狼狈不堪。
“潦儿。”好似看到救星般,柯仪冲向莫蔚潦抓住他的手臂,急切道:“潦儿,快救颜儿,快去找颜儿。”
“姨娘,别急,颜儿已经醒过来了。”以为她正在为白天颜儿晕倒的事担心,莫蔚潦脱下外袍,披在柯仪身上。这样惊慌的姨娘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记忆中姨娘端庄优雅,温柔慈善,就算是天塌地陷,她都依旧是从容不迫的淡定。
“潦儿,求你,快带姨娘去找颜儿,姨娘要向她忏悔,要求颜儿原谅,姨娘对不起她,姨娘毁了她,就算她真要姨娘的命,姨娘也给她。”柯仪摸了一把泪,哭着求道。
莫蔚潦带着柯仪回到寝宫,当看到空荡荡的床,整个人如雷劈中了般。心被揪住,这种感觉就像六年前,他将颜儿丢进海里,被海浪卷走。
柯仪却冲向床,被褥下,床下整个寝宫叫了一遍,还叫宫女太监帮着找,最后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颜儿,娘错了,求你出来,给娘一个赎罪的机会。颜儿,娘求你出来。”
“你口中的”娘“是什么意思?”莫蔚潦一把将柯仪抓起来,柯仪的话清楚的落进他脑海里。
“颜儿才是我的女儿,颜儿才是,是我毁了她,是我毁了自己的女儿。”柯仪反抓住莫蔚潦的手臂,撕心裂肺的大吼。
莫蔚潦踉跄着后退,血液瞬间冻结,呼吸顷刻终止。颜儿不是他的亲妹妹,心里出乎意外的不是释然,而是沉重。颜儿说过她不是自己的妹妹,可惜,当时的自己并没有相信她,还残忍的对她。
柯仪将当年的事情如实告知,她是柯家的养女,自小跟莫蔚潦的母妃柯离感情甚好。她从小就钟情于一名男子,只是那男子对她始乱终弃,未婚怀孕,是会被绑进猪笼丢进大海里。柯离为了救她,将她留在自己的寝宫,瞒天过海,除了看着她们长的兰姨,没有一人知晓。恰好两人又同天产子,买通产婆,宣称柯贵妃产下双胞胎,之后又因难产而死。
为了照顾她们,柯离留在宫中,她对她们很好,给了她们所有的母爱,直到雪儿死,她将所有的怨恨都转移到童颜身上,以至于犯下大错。
入夜,海边寒冷异常,寒气与雾气缠绕在一起,冷风吹乱一头青丝,衣袂随风荡起,月光的照耀下,童颜苍白的容颜没一丝血色,白皙的手指掠过脸颊,将吹到脸颊上的发丝扰到耳后。望着那茫茫大海,手无意识贴在腹部,曾经的伤,伤得太重,太痛,今生无法原谅。死是解脱,活着才是痛苦,不杀她,让她这后半身都在悔恨中度过。至于他,今生无缘,只能来生再聚。
“宝宝,娘带你去找新爹爹。”童颜朝空中放了个信号。
别了,曾经的爱!童颜想也未想,纵身跳入平静的大海中。顿时,童颜感到一股阴寒之气朝她袭击过来,好似千万根冰冷的长针一齐刺入她的体内,狂风咆哮般肆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