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炉摆好,三根香点燃插上,拿了三颗苹果摆成‘品字’,然后开始默念地藏经。
诵完经文,我用四颗钉子钉在皮箱四角,四面都留了十多公分的距离,然后用一根红线围成一圈。
做完一些准备工作,我开始召唤祂。真正召唤、感应的工具很简单,就是一串普通的风铃(所以说,家里慎挂风铃,尤其是门、窗上)。
当然,在做这些的时候,我还得提防路人,好在这是路面以下,路过的很少能看见我。
此时太阳当头,我感觉自己像被放进微波炉一样,体内水分都快被蒸发了。不过事情很紧急,因为那孩子眼看就不行了,第三把虚火一旦起来,就回天乏术了。
关键是,他就这么死了,倒也是一种出路,就怕他活不成,也死不了。更怕那个红衣女,祂只怕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更不会是最后一次。
眼前起一阵雾,太阳当头都晒不透,而我浑身也有一种冰冷湿凝的感觉。就像有人朝你身上摸了一把冻猪油,黏黏腻腻冰冰凉凉,非常难受。
激灵一下,我感觉有灵体来了。但是祂始终若即若离,不敢现身,又受到香、祭品和经文的诱惑,不舍离去。
我感受到一股悲伤和淡淡的无奈,没有怨恨情绪,这很稀奇。人死之后自然要走黄泉路,留下不走的就是心有挂念,久而久之成为地缚灵。十个地缚灵,十个都有怨念,但这一个没有。
我在想这个灵体究竟怀有怎样的情绪,为什么如此古怪,忽然间红线圈内出现一条不清晰的影子,就是那个红裙女鬼。
青灰色的面庞,破损的红裙,鲜艳的红唇,即便是光天化日,即便我干这一行七八年之久,乍一看到,也吓一跳。
祂眼神空洞,抬头看着路对面,那里是我们家属院。我问祂为什么要抓无辜的孩子,祂虚弱的回答我:“需要。”
“需要什么?”我追问。
可这时候,风吹雾散,光影晃动,祂就不见了。祂消失的时候,我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撕扯的力量。
“怪了,这家伙有这么强力?”等风吹云散,我收拾了东西,一边狐疑一边往家走。
跨过三合院铁栅栏大门,回家之前,我先到王伯伯家开的小卖部买了一听可口可乐和一包红河,这才往家走。
这一整天,一直到傍晚去出摊,乃至出摊回来,我都觉得很奇怪。那个红裙女分明没有怨气,却又有强大的力量。
鬼魂、灵体和生人不同,祂们的力量十有八九是来自念力,比如挂念、怨念。这种念力越强,其力量就越大。通常来说,厉鬼更凶,也就是这个意思。
科学不可违背常理,玄学更是如此。一个没有多少怨念的灵体,到底为何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乃至能够挣脱我的召唤阵的束缚呢?
清晨关店,回到家中,我一个劲打喷嚏,感冒了。我这次感冒比较特殊,不是着凉也不是病毒,纯粹就是最近几天跟灵体接触太频繁了,这是我的老毛病。当初师傅也正是看中我这体质(缺德),才领我入行。
洗了个澡,闷闷地去睡觉。刚躺下,朦朦胧胧间,来事了。
我意识还算清醒的,忽然间四肢就不能动弹了,外面传来音乐,不是广场舞曲也不是流行音乐,而是丧乐。
这丧乐就在我耳朵边吹吹打打,起初还很飘渺,几秒钟后就忽然增大,震得我耳膜疼,然后又弱下来,几秒钟后又忽然增大。
我睁开眼,就看到一抹黑发,正徐徐从头顶伸出来。头发根根直竖,接着就是一个青灰色的额头,一双灰白的眼珠。这只鬼,从墙壁里与我平行钻出来,紧贴着我的脸吓唬我。
祂的两只手伸得变态的长,就像路飞的橡皮人,拇指跨开老大距离,分别压住我的双手双脚,让我动弹不得。
祂的面孔也是扭曲的,就像一张案板上挂了五官。祂就这么慢慢从墙壁里探出头来,当我们四目相对的时候,祂忽然眼珠子一转,盯着我。
冷飕飕地,那目光就像钩子,锋利、冰冷,瘆人。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完蛋了。凶,这只太凶!
我想要念咒,但是说不出话来,此时我连手指头都动不了,并且有预感,再过一会,我可能连自主呼吸都不能了。
怎么办,等死吗?
这要让我师傅知道,他大徒弟被个鬼给吓死,还不气的把我从骨灰坛里挖出来然后撒江里喂鱼?
这要让师傅的死对头们知道了,还不一辈子戳我师傅脊梁骨:“老宋啊老宋,当年就告诉你这小子不成,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吧,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还一辈子丢人。”
不行!
我满头大汗,连竹席都湿透了。我心中狂怒,怒火难以遏制,老子堂堂一个摄灵师,还能让你一个小鬼给整治了?
我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吼,右手手指忽然可以弯曲了。弯曲的同时,我迅速的用拇指指甲狠命地掐中指指肚,剧痛之下,肉破血流。
拇指沾血,迅速在并拢的四指上画个符,挣命地往自己脑门上敲。这时候,我全身忽然一轻,那张脸孔和那双畸形的手消失了,我恢复自由。
“靠!”我火了,蹭的跳起来,也就在同时,门锁咔嗒一声打开,有人开门走了进来。
“东儿,你咋子了?”姐姐还和以前一样,不管我们俩是异性姊妹,直接推门进来,看到我站在床上,一身大汗,嗔怪道,“都这么大了,还在床上耍,小心把床板踩塌了。”
我望着姐姐,再看看外头的阳光,心里松口气。
姐姐是个细心的女孩,见我脸色不对,一身大汗,看出什么来,就说:“我都跟你说了,家里的店子能养活自己,你就别去再搞些神神鬼鬼的了,再这样下去,人都神经了。”
“要你管,你不是不信吗?”我跳下来,抓过她手上托的米线就往客厅跑,房子小,餐桌只能放客厅。
“我是不信啊,不过以前不说有个人讲鬼故事把自己讲迷糊了嘛,我就不想你做这些。”姐姐一边唠叨一边给我收拾床铺,我就在客厅狼吞虎咽吃羊肉米线。
要说疼人,还是老姐最疼我,从小到大,她是姐姐,却更像妈妈。照顾我吃,照顾我喝,就连我被欺负了,也是她找上门去跟人干架。可她不过是个一米五九的小女人,瘦瘦的,看着让人心疼。
“呀,东儿,你交女朋友啦?”姐姐在里屋忽然叫了一声。
“瞎说啥,我要保持童子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嘴巴里塞了一大块羊肉,幸福地咀嚼着。
“那这是什么?”姐姐走到门口,朝我一伸手,我一看,她手心里摊着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