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几阶楼梯,忽然想起一个事,便返回去问:“万爷爷,王伯伯家的那个小卖部……”
万爷爷先一愣,接着喔了一声:“喔,你说那个房子啊。”我俩到楼梯转弯处,从窗户向下看。
三合院是单位房,两栋是家属楼,一栋是单身宿舍。进门右手边就是一栋四层高的红砖楼,有二三十年历史了,是当时单位给单身职工修建的宿舍。这种楼没有厕所和厨房,所以在大门左手边修建了公厕。
别看院子不大,大门两旁却有两家小卖部,一个就是我常去的,在大门右手边,属于单身宿舍一楼的王伯伯家开的小卖部,另一个就是公厕旁边那家属楼一楼一家开的小卖部。
这两家属于死对头,但王伯伯家的孃孃勤快心好,所以大家都爱去他家买东西。之前我在家里看到的红衣女,就是飘进王伯伯家了。职业本能告诉我,这屋子不干净。
可我也不能直接去跟王孃孃说你家不干净啊,否则以后还要不要去她那里买东西了。
因为现在没房的职工多了,后来这单身宿舍也就分给各家居住,有的占两间屋,有的一间屋,一天到晚热热闹闹。一到傍晚、周末,楼道里洗头的、洗衣服的、打孩子的、做饭的,别提多热闹。
按理说,这样人气儿高的地方,应该不会有灵体才对。因此我心里头感觉奇怪,抽出一根红河给万爷爷点上,我们爷俩深抽了一口,万爷爷说:“我想起个事儿来。”
“啥事?”我赶忙问。
“得十几年咯,那时候你还小。”万爷爷说。
原来十几年前,王伯伯家曾被单位职工租给一对外来打工的情侣。你想,单位租给你只需要几十块一年,你一转手,五十块一个月租出去,稳赚不赔啊。那年月,五十块一个月,这样的红砖房算是不错的收入了。
那对情侣是对小年轻,二十冒头。女的很勤快,男的有点懒,听说后来还染上毒瘾。不说毒品害人呢,这男的平时看起来挺和善的,染上毒品之后,就变了个人,脾气暴躁,经常打这女的。
那会儿三合院经常在半夜三更听到女人嚎叫哭闹,多半就是这男的在打女的。
之后某天,男的忽然不见了,女的一开始还正常,后来也忽然失踪了。再之后,住红砖楼的就老闻到有死老鼠的臭味。起初大家还以为是公厕该打扫了,但叫了环卫工来打扫之后,味道不但没减弱,反而更浓了。这时大家才意识到不妙,报警吧。
警察来了,敲门没人应,破门而入,顿时被屋内的腐臭味顶了出来。后来就是在床底下发现一个皮箱,皮箱内是腐烂的尸块。我们这气温较高,这尸块腐烂的就比较那啥了。
为啥这屋里味那么大,外头大家却只闻到死老鼠的味呢?原来门窗缝隙都被毛巾堵上了,这味儿是太浓,硬挤出来,才给大家闻到的。
碎尸案。
我听到这里,心里就是一沉,一般这样的情况,附近必有厉鬼冤魂。
“后来啊……”万爷爷抽烟凶,我才半根呢,他已经从我烟盒里拿第二根了。
“少抽点。”我说。
“嘿嘿,你万爷爷我一辈子就好这口。”万爷爷笑了笑。
他继续讲,原来是女的被打到受不了,把男的杀死分尸。案子很快破了,女孩也被抓来指认现场。我之所以对这事不清楚,是因为那段时间我老生病,百日咳、肺炎,总住院。家里人也不会对小孩说这种事,因此对这段竟然丝毫不知。
“那么凶,王伯伯咋个还敢住进去呢?”我说。
“没办法啊,家里没房子,别说这个屋,就公厕打扫打扫都能住。”万爷爷说,“哎,你问这个干嘛啊?”
“没事,我就问问,那我走了哈。”我跟万爷爷说了声,便回家去了。
回到家,我把我房间里墙角收拾了一下,用红绳圈了一圈,把铜葫芦打开,那小子就出来了。
祂笑嘻嘻的总不说话,看起来平时应该很调皮,但同样也非常萌。
“怎么回事啊,你知不知道你妈快急死了?”我一屁股坐在床角,正对着祂,虎起脸质问。
祂一个劲舔棒棒糖,只冲我笑,笑的时候还看见祂的豁牙了。祂给我的感觉很温暖,不像其他灵体,或许是跟祂还没死有关系。
“今天起,到你回家为止,只能呆在这里,不许乱跑!”我说,“听到没?”
祂捂着嘴笑,就是不说话。
把祂关起来,我胡乱吃了两口饭。吃饭的时候听到屋里传来砰砰的敲墙敲柜子的声音,这才想起来,这小家伙离魂这么久,恐怕都没吃东西吧。可祂现在也不是人,该给祂吃什么呢?我想了想,拿了一块奥利奥,走进屋里放到祂跟前,这才安静下来。
得抓紧时间处理这事了,依照目前来看,我可以马上把祂送回去,可人家妈妈不相信我这一套啊。再者说,就算勉强给祂送回去,只要那红衣女鬼还在,迟早还会出事,而且是大事。
“唉,又一单没钱拿的生意。”
没钱拿,对我来说就像是剜肉一样疼,我是俗人一个,一点都不高尚。
想好了该怎么办,我还是决定去王伯伯家一趟。拿了一张毛爷爷,心里攒好词,去到他家,是孃孃在。
“孃孃,我要一件可口可乐,再来两包红河,乐事黄瓜味薯片来两袋。”往窗口一站,吧啦吧啦开始点单。
孃孃笑得嘴都合不拢,别看小店一天顾客不少,但多半都是来拿盒烟买瓶酒,像我这样出手阔绰的可不多见。
“路娃儿发财啦?”孃孃笑着问我。
“还好啊,没您这里财多。”我一边跟她说笑,一边向里头张望。
她家住在这里之后,把临路的窗户拓展了一下做售货窗口。窗户正对面是一排简陋的货架,货架背后是一张床。
屋内陈设简单,基本没装修,还是水泥地面。尽管现在我站在窗户外,还是隐隐感觉到阴风扑面,这里头,凶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