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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关爱如雨,润物无声(1)

爱心不在于一朝一夕,而在于年年月月;一个人有爱心只是一个光点,能团结一群人奉献爱心,那将是一片光明;献爱心不一定就是为了荣誉和名气,实际上很多献爱心的人是根本不留姓名,很多的爱是默默无闻的奉献;献爱心不一定要选择时间地点,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任何人、任何情况都可以。

汤水一生/梅友

◎作者简介

梅友,作者资料不详。

重回母亲的家,是这个冬日的一个下午。进了门,就听见继父在厨房里招呼:“先坐下等一会儿,汤一会儿就好。”

长这么大了,就是喜欢冬日的那口汤。

以前父亲在世的时候,每到冬天,必定要从打工三季的单位辞职,从大老远的地方回到以前生活的那个村庄,美其名曰:回家过冬。在冬日的暖阳中,依偎在父亲身边,看他把红枣、老鸡洗净下锅,做一个嘴馋的孩子,等着汤飘香。那时候,几季的辛苦,满身的疲惫,都会在父亲的一口汤里飘散,远离。而这个时候的父亲,是孩子眼里最亲切、最和蔼的时候。后来,父亲生病了。

住在医院里的父亲,在弥留之际叮嘱着母亲:“我去了以后,要好好善待自己。这辈子跟我没过上什么好日子,以后找个好人,孩子们都长大了,给自己找个家吧。”

那年,我20岁。

听完父亲的话,我和母亲哭得撕心裂肺。父亲就在那个晚上走了。

如今,父亲已经走了八年,母亲也在我和弟弟的支持下,有了自己的家。母亲挑选继父的条件是宽厚的,只要人好,不管你有钱没钱,有权没权,什么都不重要,只求人家要善待我和弟弟,善待生活。母亲是幸运的,她挑到了继父。

这是个可以给人温暖的老头儿,虽然比母亲大了10岁。当初,母亲把他领回家让我和弟弟过目的时候,从他慈爱的眼光里,我感受到了父爱。弟弟说,他没有其他的要求,只要他对母亲好。看着老人在弟弟面前唯唯诺诺地点头,我想,母亲总算是有个依靠了。母亲和继父在春天里,领着周围的亲戚朋友喝了喜酒,就算正式结婚了。

婚后,母亲和继父住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周六的时候,母亲总是有电话来,让我们过去坐坐,不知道是怎么了,虽然知道继父对母亲很好,但是就是那短短的一段距离,我却总不愿意过去。或许,继父就是和父亲不一样吧,人啊,不是最亲的,心里总有那么一些疙瘩。虽然有时候也想去看看母亲,但是,就是不下了那份决心,就是不愿意踏入母亲的家门。

住我隔壁的张大爷,是父亲一生的朋友。父亲在世时,还时常托付他照顾我们。那天晚上,大爷敲了我的门。把张大爷让进了屋子,我有感觉,大爷要说些关于母亲的事。

果然,大爷说:“我晨练的时候常碰到你母亲。”

我点点头:“嗯。”

“她过得并不好。”

“啊?难道那老头儿对她不好?”

“不是,是你们对她不好。”

“我们?”我拒绝接受大爷的说法。

对于母亲,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虽然知道继父是个好人,但是我和弟弟还是坚持母亲和他结婚的时候做了财产公证。母亲一生清贫,但是我们不想她下辈子看别人的脸色吃饭,公证完,我和弟弟在母亲的户头里存下了足够她吃后半辈子的钱。我和大爷说,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些。大爷摇摇头:“你们啊,要知道你母亲要的不是钱。她都这把年纪了,还能花多少钱呢?你们要常去看看她。还有,那老李头也是个好人,而且你母亲选择他的时候,也是征得了你们同意的,你们现在却连他家门也不愿意进。”

老李头儿就是我的继父。

我知道,这个老头儿会对我母亲好的,否则,我也不可能把母亲那么放心地交给他。

大爷慢慢地啜着我为他冲的茶,半晌才说:“老李头儿现在学了一手煲汤的好本领,你妈说,你喜欢喝你父亲煲的汤,老李头儿这把年纪了,硬把棋瘾给戒了,跑遍了书店,找来好几十本菜谱,天天对着研究呢。为的就是你们哪天能开恩,想起来的时候能去一回,能让你妈高兴。”

送走了张大爷,我来到孩子的小房间里。孩子才4岁,正在上幼儿园中班,这个时候,他还没睡。我把孩子抱在怀里,问他:“我们明天去看姥姥姥爷好吗?”孩子挣脱我的怀抱雀跃起来:“好啊,好啊,每天姥姥和姥爷都在幼儿园的窗户外边看我呢。”

“啊?”

“妈妈,我告诉你,姥姥和姥爷每天都会在幼儿园的窗户外边看我们小朋友做游戏。我上回表演了‘小白兔白又白’,姥爷还夸我了呢。”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答应姥姥不告诉你的。你说了人要诚实,要遵守诺言。”

我有些想哭的冲动。抓起电话,打给母亲,告诉她我明天去看她和继父。母亲在那边半晌没做声,等了一会儿又连声地说好。我分明听见她那嗓子里有哽咽声。

带着孩子,穿越我那点儿卑微的心结,我敲响了母亲的门。看见我的刹那,母亲眼里有着惊喜,从我怀里接过孩子,忙对着厨房里的继父说:“老头子,我女儿来了。”

继父爽脆地应了一声:“先坐下等一会儿,汤马上就好。”

母亲的脸,笑成了像朵玫瑰:“这老头儿,天天盼着你们能来呢。学着做汤好久了,就想你们能过来尝尝,可是你们就是不来。”

我笑着回答母亲说:“这不是来了吗?以后会常来的,只要你们不嫌烦就可以了。”

继父已经从厨房里出来了:“怎么可能,盼你们来都盼不来呢,怎么会烦呢?只要你们来,我和你妈比什么都高兴。”

母亲忙着给孩子拿这拿那,兴奋地在房间里转进转出。

我拉继父的手让他坐下,或许是第一次和我离这么近的距离,继父有点儿不习惯,老是用手去拢那缕花白的头发,我试着拢老人的肩头,想让他感觉一点温暖,一点家庭的气氛,老人的肩头在我的臂弯里有点儿僵硬。我说:“爸爸,以后我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继父说:“啊,好好好。”气氛一时有点儿尴尬。或许老人还不习惯我会离他们的生活这么近。我忙说:“爸爸,我想喝您煲的汤。”

“好啊,好啊,我这就去给你们盛。”

看着继父起身离去,我在背影里分明看见了父亲的影子。

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了继父盛来的汤水,抹抹嘴,告诉继父:“爸爸,我还想要一碗。”妈妈在一旁笑得开心,孩子在她的旁边已经玩得累了,睡着了。趁着继父去厨房的那一会儿,我告诉母亲:“妈,我会常来的,孩子您也可以接回家带。”

母亲说:“啊?我可以接孩子回家啊?”

“当然可以,只要你们不嫌他烦。”

母亲大声地对厨房里的继父说:“老头子,咱女儿说了,以后可以接孩子回家。”

继父又给我盛了一碗汤来。“那好啊,那好啊,那孩子就放在我们这儿吧。”

我一边喝汤,一边看着继父笑。

从母亲嫁给继父的那一刻起,我这是第一次踏进他们家门。看着这对快乐的老人,我想,或许我不是只爱那口汤吧,毕竟,父亲已经走了,而眼前的这位老人,却是能照顾我母亲余生的人。就单单为他肯为我煲一锅汤,我也会爱他和母亲。

父亲已经离我远去了,继父就是我第二个父亲。小的时候,眷念父亲的汤水,以后,会在继父的疼爱中,继续过我的汤水一生。我想,我是幸福的吧,包括我的母亲。

心路花语

一位继父,因为妻子的子女喜欢喝汤,硬是戒了棋瘾买书学习煲汤,希望在子女来的时候能喝上汤;而子女却因为他不是自己亲生的父亲而无法解开那个心结,迟迟不肯去母亲的另一个家中做客。而当子女解开了那个卑微的心结,得到的是幸福,是浓浓的父爱,是与母亲一样的幸福。

继父给予的是人生的第二次亲情,是血缘之外浓浓的父爱。没有血脉的相承,没有基因的遗传,可是这一切是那么亲切自然。父亲和女儿所做的一切,已经向全世界证明,他们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父女,最亲最真的一家人,他们的父女情深已经融入血液,感天动地了。

有一种亲情,不一定要有血脉的传承;有一种爱,不需要伟大的名称。

藤野先生/鲁迅

东京也无非是这样。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节,望去确也像绯红的轻云,但花下也缺不了成群结队的“清国留学生”的速成班,头顶上盘着大辫子,顶得学生制帽的顶上高高耸起,形成一座富士山。也有解散辫子,盘得平的,除下帽来,油光可鉴,宛如小姑娘的发髻一般,还要将脖子扭几扭。实在标致极了。

中国留学生会馆的门房里有几本书卖,有时还值得去一转;倘在上午,里面的几间洋房里倒也还可以坐坐的。但到傍晚,有一间的地板便常不免要咚咚咚地响得震天,兼以满房烟尘斗乱;问问精通时事的人,答道:“那是在学跳舞。”

到别的地方去看看,如何呢?

我就往仙台的医学专门学校去。从东京出发,不久便到一处驿站,写道:日暮里。不知怎地,我到现在还记得这名目。其次却只记得水户了,这是明的遗民朱舜水先生客死的地方。仙台是一个市镇,并不大;冬天冷得利害;还没有中国的学生。

大概是物以稀为贵罢。北京的白菜运往浙江,便用红头绳系住菜根,倒挂在水果店头,尊为“胶菜”;福建野生着的芦荟,一到北京就请进温室,且美其名曰“龙舌兰”。我到仙台也颇受了这样的优待,不但学校不收学费,几个职员还为我的食宿操心。我先是住在监狱旁边一个客店里的,初冬已经颇冷,蚊子却还多,后来用被盖了全身,用衣服包了头脸,只留两个鼻孔出气。在这呼吸不息的地方,蚊子竟无从插嘴,居然睡安稳了。饭食也不坏。但一位先生却以为这客店也包办囚人的饭食,我住在那里不相宜,几次三番,几次三番地说。我虽然觉得客店兼办囚人的饭食和我不相干,然而好意难却,也只得别寻相宜的住处了。于是搬到别一家,离监狱也很远,可惜每天总要喝难以下咽的芋梗汤。

从此就看见许多陌生的先生,听到许多新鲜的讲义。解剖学是两个教授分任的。最初是骨学。其时进来的是一个黑瘦的先生,八字须,戴着眼镜,挟着一叠大大小小的书。一将书放在讲台上,便用了缓慢而很有顿挫的声调,向学生介绍自己道:

“我就是叫做藤野严九郎的……”

后面有几个人笑起来了。他接着便讲述解剖学在日本发达的历史,那些大大小小的书,便是从最初到现今关于这一门学问的著作。起初有几本是线装的;还有翻刻中国译本的,他们的翻译和研究新的医学,并不比中国早。

那坐在后面发笑的是上学年不及格的留级学生,在校已经一年,掌故颇为熟悉的了。他们便给新生讲演每个教授的历史。这藤野先生,据说是穿衣服太模糊了,有时竟会忘记带领结;冬天是一件旧外套,寒颤颤的,有一回上火车去,致使管车的疑心他是扒手,叫车里的客人大家小心些。

他们的话大概是真的,我就亲见他有一次上讲堂没有带领结。

过了一星期,大约是星期六,他使助手来叫我了。到得研究室,见他坐在人骨和许多单独的头骨中间——他其时正在研究着头骨,后来有一篇论文在本校的杂志上发表出来。

“我的讲义,你能抄下来吗?”他问。

“可以抄一点。”

“拿来我看!”

我交出所抄的讲义去,他收下了,第二三天便还我,并且说,此后每一星期要送给他看一回。我拿下来打开看时,很吃了一惊,同时也感到一种不安和感激。原来我的讲义已经从头到末,都用红笔添改过了,不但增加了许多脱漏的地方,连文法的错误也都一一订正。这样一直继续到教完了他所担任的功课:骨学、血管学、神经学。

可惜我那时太不用功,有时也很任性。还记得有一回藤野先生将我叫到他的研究室里去,翻出我那讲义上的一个图来,是下臂的血管,指着,向我和蔼地说道:

“你看,你将这条血管移了一点位置了——自然,这样一移,的确比较好看些,然而解剖图不是美术,实物是那么样的,我们没法改换它。现在我给你改好了,以后你要全照着黑板上那样的画。”

但是我还不服气,口头答应着,心里却想道:

“图还是我画的不错;至于实在的情形,我心里自然记得的。”

学年试验完毕之后,我便到东京玩了一夏天,秋初再回学校,成绩早已发表了,同学一百余人之中,我在中间,不过是没有落第。这回藤野先生所担任的功课,是解剖实习和局部解剖学。

解剖实习了大概一星期,他又叫我去了,很高兴地,仍用了极有抑扬的声调对我说道:

“我因为听说中国人是很敬重鬼的,所以很担心,怕你不肯解剖尸体。现在总算放心了,没有这回事。”

但他也偶有使我很为难的时候。他听说中国的女人是裹脚的,但不知道详细,所以要问我怎么裹法,足骨变成怎样的畸形,还叹息道:“总要看一看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有一天,本级的学生会干事到我寓里来了,要借我的讲义看。我检出来交给他们,却只翻检了一通,并没有带走。但他们一走,邮差就送到一封很厚的信,拆开看时,第一句是:

“你改悔罢!”

这是《新约》上的句子罢,但经托尔斯泰新近引用过的。其时正值日俄战争,托老先生便写了一封给俄国和日本的皇帝的信,开首便是这一句。日本报纸上很斥责他的不逊,爱国青年也愤然,然而暗地里却早受了他的影响了。其次的话,大略是说上年解剖学试验的题目,是藤野先生讲义上做了记号,我预先知道的,所以能有这样的成绩。末尾是匿名。

我这才回忆到前几天的一件事。因为要开同级会,干事便在黑板上写广告,末一句是“请全数到会勿漏为要”,而且在“漏”字旁边加了一个圈。我当时虽然觉到圈得可笑,但是毫不介意,这回才悟出那字也在讥刺我了,犹言我得了教员漏泄出来的题目。

我便将这事告知了藤野先生;有几个和我熟识的同学也很不平,一同去诘责干事托辞检查的无礼,并且要求他们将检查的结果发表出来。终于这流言消灭了,干事却又竭力运动,要收回那一封匿名信去。结末是我便将这托尔斯泰式的信退还了他们。

中国是弱国,所以中国人当然是低能儿,分数在六十分以上,便不是自己的能力了:也无怪他们疑惑。但我接着便有参观枪毙中国人的命运了。第二年添教霉菌学,细菌的形状是全用电影来显示的,一段落已完而还没有到下课的时候,便影几片时事的片子,自然都是日本战胜俄国的情形。但偏有中国人夹在里边:给俄国人做侦探,被日本军捕获,要枪毙了,围着看的也是一群中国人;在讲堂里的还有一个我。

“万岁!”他们都拍掌欢呼起来。

这种欢呼,是每看一片都有的,但在我,这一声却特别听得刺耳。此后回到中国来,我看见那些闲看枪毙犯人的人们,他们也何尝不酒醉似的喝彩——呜呼,无法可想!但在那时那地,我的意见却变化了。

到第二学年的终结,我便去寻藤野先生,告诉他我将不学医学,并且离开这仙台。他的脸色仿佛有些悲哀,似乎想说话,但竟没有说。

“我想去学生物学,先生教给我的学问,也还有用的。”其实我并没有决意要学生物学,因为看得他有些凄然,便说了一个慰安他的谎话。

“为医学而教的解剖学之类,怕于生物学也没有什么大帮助。”他叹息说。

将走的前几天,他叫我到他家里去,交给我一张照相,后面写着两个字道“惜别”,还说希望将我的也送他。但我这时适值没有照相了;他便叮嘱我将来照了寄给他,并且时时通信告诉他此后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