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尘眼角的余光静静地扫视过这片幽幽梅林,却不动声色,方才佐伊来时,分明强制压抑下了心中的慌乱,见了她并无受伤,眼中方才慢慢地熄灭了一直闪烁的焦虑与担忧,暗暗松了口气。
“我只是来看看你。”说罢,轻尘若有所指地扫了眼那纷乱的梅林深处,笑了:“我先走了,改日再来向你讨杯茶喝。”
她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了,佐伊怔怔地站在那,直到那个孩子娇小却挺直的身影彻底地消失在了来时的路上,她依旧定定地站在原地,良久良久,才缓缓地收回了目光。
身后有厚重的脚步声响起,一身黑衣的男子从梅林深处,他一手捂着自己受伤的臂,面上的黑巾已经拉下,那双冷肃的眼睛不起任何波澜,脸上也没有丝毫表情,只是一如既往地不苟言笑,冰冷严肃。
面巾下的那张冷峻刚毅的容颜,分明就是莫!
“为何要对付她?”佐伊转过了身,美丽的眼睛早已有种超脱世俗的清寒,却清寒得让人觉得有些无地自容。
莫顿了顿,没有说话,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在这纷乱的梅林中,梅香四溢,可他从她身边经过之时,依旧还是让人嗅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他已走出了好一段距离,却突然停了下来,没有回过身,只是淡淡地侧了个头:“今日,多谢。”
沉冷的声音清晰落地,那离去的脚步声便又继续,黑色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宴席之上,贡桑正恭敬地行了个礼退了下来。
她闻得寝殿之中的动静,进入之时只见一片狼藉,却又根本没看见孟姑娘的身影,她便知大事不妙,匆匆赶来向王禀报。
贡桑刚刚退下去,那道俊朗不凡的身影便蓦然从座上起身,他黝黑深邃的眼眸中有危险的淡绿色寒光闪现,俊美的薄唇紧抿着,眉间已经赫然敛起了一个冷厉的川字。
那个小女人……
整个宴席之上的空气显得越来越沉重,察觉到不对劲的容和贺达等人亦放下了酒杯,面色严肃了起来,但没有王的命令,他们自然不能轻举妄动。
紧接着,几乎整个宴席之上的人都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冷厉气氛,喧哗声逐渐地小了,人们面面相觑,就连正在表演的艺人也不由得僵在了原地,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岩止深邃的眼瞳中隐约透出了一层寒冷,他转身走下去,嘴角牵起一抹笑,用匈奴语告诉所有的宾客,狂欢仍然在继续,天神的恩赐将会绵长不绝,众人微微一愣,也不知是谁率先笑出了声,刚才那狂欢的气氛才又继续,而那道英俊威严的高大身影,已经从座席上离去了。
西殿之中,仍旧一片寂静,似乎根本没有惊扰到守卫王城各处的暗卫,岩止的目光顿时一沉,阔步朝自己的寝殿走去,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失职的暗卫们又要遭殃了。
踏入寝殿之中,沐浴过后清幽的淡香混合着已经淡了不少的血腥味钻进了他的鼻息之中,入眼的,果然是一片狼藉,岩止神色冰冷,可紧接着,他俊朗的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淡绿色的幽眸定定地看着那个悠悠然坐在床榻边沿,正拉上自己的衣襟抬起头看她的小女人。
轻尘眨了眨眼睛,小脸上一片淡定,甚至还有些困惑:“宴席结束了吗?”
“你……”岩止的眼中闪过异色,然后勾起唇无奈地笑了,不由分说地走了过去,将孟轻尘给抱了起来,还是那个抱着小孩子的姿势。
是了,他可不能低估了她,看来这一片的狼藉都是这丫头的杰作,她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没有见过的呢?
轻尘忽然被抱了起来,一手紧急地绕过岩止的脖子抱住,眨巴眨巴着眼睛低下头来看他:“还能听得到乐声,看起来还没结束,你也和我一样,待不住提前离席了吗?”
轻尘刚给自己包扎好肩膀,就见到岩止进来了,他面色严肃,分明是一刻不停地匆匆赶回来,轻尘愣了愣,耳边依旧还能听到从筵席之上飘来的乐声,岩止才不会像她这样因为待不住就提前离席呢,轻尘蹙眉:“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她一脸严肃又困惑的模样,岩止哭笑不得,在她香软的唇边轻啄了一下:“这里这样混乱,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没有惊动这里的任何一个暗卫,显然不可能发生一些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但贡桑又绝非冒失之人,若非情急,也不会亲自跑到宴上将他请回来。
轻尘乌黑的眼珠子犹豫地闪了闪,一眼扫过这一室的狼藉,都是方才她与那黑衣人交手之时造成的,她也不能准确地解释清那一瞬间,自己为什么会突然选择了隐瞒。
她不知道莫为什么要杀她,但莫是岩止最信赖的人,无论如何,谁也不会愿意因为一个女人,便要对一个忠诚于自己的下属产生猜忌吧?
“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人可以不惊动一草一木地闯进你的王城里行刺不成?”轻尘抱着岩止的脖子,把脸埋在岩止的肩膀上,她可不想在这种时候与岩止那双锐利的星眸对上:“这里会变成这样……是我不好。”
岩止淡绿色的深眸中浅浅一闪,轻轻拉扯着轻尘的肩膀,让她被迫只能看着他。
他双眸微眯,面上却依旧温柔淡笑:“你一人便将我的寝殿折腾成这个样子?”
轻尘怔了怔,然后点了点头:“嗯,我以为,会很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