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2008年以来,一向对中国出口及经济增长有重大贡献的传统的、劳力密集的、出口导向的中小企业,面临了巨大的经营困难,沿海地区数以万计的中小企业倒闭,引起各方高度关注。
相关的原因,诸如人民币升值,出口退税调降、劳工、环保、能源成本的上升、实现调控政策的紧缩效应及国际经济的衰退等,一般耳熟能详,不必细述。
但需要指出的是,这些原因,除极少部分(如出口退税率)可以立即做一些调整外,其余多层结构性的趋势,不是扭转不了,甚至还可能加强。于是,在这样的形势下,这些艰困产业何去何从,因应政策又该如何思考,以下仅提出几点看法。
首先从理论上,艰困产业的选择不多,只有:(1)关闭;(2)转移。转移又分两种:一是转进——从沿海地区转进到内陆地区;二是转出——从沿海地区转移到东南亚工资更低廉的地区;(3)是转型升级。不是提升技术含量,就是向高科技制造业或服务业转换。
几种选择中,最差的是关闭。投资者个人损失不谈,就社会层面言,会产生失业,及造成对金融部门的伤害,都不利于稳定。政府显然不愿见到普遍的关闭,惟一旦形势逼人,果真演变至此,政府也应有所准备,通过法制(破产法)的完善、劳资协商等,尽力将各种伤害降到最低。这是产业政策的一部分,更是全套市场经济学中的一章,不能忽视;否则,经济问题会影响社会及政治稳定。
其次,论产业升级,即从传统劳力密集产业“转型升级”为高技术含量产业。坦白说,不但有难度,而且难度很高。
不妨就以东亚几个大家熟悉的国家或地区为例作一观察。日本上世纪80年代传统产业在日元巨幅升值下的选择多数是外移,外移到韩国、台湾及东南亚。台湾90年代面临困难的传统产业也是外移,外移到中国大陆及东南亚;台湾今天的高科技产业,是在新竹科学园区另起炉灶打造起来的,基本上与原来中南部的传统产业无太大关系,无论企业主、资本及人才均没有太多关联。香港的传统产业也是外移,外移到珠三角,而香港的成功之处,就是在工业大量外移之后,能以珠三角制造业基地为依托,顺势发挥本身在物流、钱流、人流、信息流上的优势,将自己打造成了一个高级服务业中心。新加坡选择的是另一条路,在传统制造业没落之后,通过强势的政策主导,建立了一批重化工业及以人才为核心的高科技生化及电子产业。
以上几个模式,表象虽有不同,却可归纳出两个值得注意的现象:
(一)传统产业与高科技产业基本上是两回事,要在原来的传统产业“之上”,打造升级为高科技产业并不容易,后者通常是在相关条件具备下另起炉灶实现的。
(二)几乎所有的传统产业不是外移就是消失,换言之,不是“转出”就是“关闭”。在这些模式中,并无“转进”的现象,这里因为,日本、台湾、香港、新加坡幅员均小,无处可以“转进”。
于是,从这样的经验中,就可以得到对中国大陆如何面对处理当前企业问题的一些启示。首先,政府应积极地从人才培育、科技研发、金融体制改革(创业投资)及租税、金融政策上营造一个有利于高科技产业发展的环境。由于所有相关条件的完善并非易为,因此只能择适当地点进行,绝不能“遍地开花”一哄而上;其次,中国大陆有广大的幅员可供沿海传统产业内移。传统产业绝不等于是落后产业,相反的,它能创造巨大就业,对当前中国而言,具有不同于一般国家的高战略价值,应尽最大力量辅导其“转进”,而非“转出”或“关闭”。
最后,以上列举的相关思路,基本构成了现阶段中国产业的政策的内涵,这是中国在当前宏观调控的货币政策及财政政策之外,需要多费点心思的另类政策面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