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元帅到得京城之后,立刻着张宪、岳云二人寻找客店落脚。有最后一拨宣旨太监头儿进前言道:
“岳元帅不必寻找客栈,朝庭早为三位将军安顿好了。”
岳飞未见有此先例,心中不解,不禁问道:“安顿好了?什么安顿好了?安顿在何处?”
“元帅且跟我等一同前往,不时便到。”
宣旨太监说罢,把手一挥,十二路宣旨队伍悉数跟来。此前皇上派来的十二支宣旨人员,每支队伍是一十二人,十二乘十二,共是一百四十四人。这一百四十四人这一路和他岳鹏举是不即不离、不远不近,仿佛像是卫队又像是押解犯人的牢头捕快狱卒等。他们当中除了有几个像模像样的在皇上身边做事的宫庭太监之外,其他分明统统就是些彪悍粗犷而又身怀绝技的禁军卫士。看那块头、走姿和眼神,哪个像是被人割了JJ的阉人?
按说送了金牌宣了旨就算是完成了任务,若是错过时辰大不了在附近驿站住宿一夜,第二天即可开路走人的。可是他们不但不走而且还在岳家军军营前后左右支起了帐篷,生火搭灶埋锅造饭。岳飞和岳云张宪仨人刚一起身,这一伙人立马紧急集合,锅碗盆瓢、帐篷炉灶也不要了,或前或后,一路陪同跟随岳家父子三人一路到了临安城。
宣旨太监头前带路,宣旨队伍一路小跑,不一时便到了一个去处。岳飞抬头一看:大理寺,三个大字赫然在目,高悬门楣之上。衙门洞开,两旁有十数位卫兵荷枪执戟左右站定,岳飞刚要分辩时,被宣旨队伍中的壮汉从后踊来,岳飞等收煞不住,一鼓脑儿被卷进衙门之内。
“大胆放肆!何人在此喧哗?”
随着声音,走出一位官吏。岳飞一见,心中稍宽,他和此人不是很熟,但是见过一两面,大家都叫他莫起斜(万俟卨),岳飞刚要招呼,只听莫起斜一声大喊:
“拿下!”
岳飞叫道:“老莫,我是岳飞呀!”
“谁知道你是不是岳飞,我还说你是张飞呢,万某奉上差办事,先把你们这些闲杂人等在大理寺重地滋事者关押起来再说!”
说罢不由分说,大理寺中差役捕快加上那些随来的宣旨人员等一帮壮汉,恶虎扑食一般一拥而上将岳家父子将帅三人捆绑结实,当即抬入死囚大牢。
接连三日,再也没有一丝动静,父子将帅三人由于绳捆索绑,动弹不得,别说吃喝,就是水火也统统自行处理了。
小将岳云不忿,切齿骂道:“倘若有日出去,我不统统活刮了这帮贼人的狗皮,还让他们再行作恶害人?”
张宪也道:“还不都是秦桧那厮,处处与元帅作对。这回见我们打了胜仗,怕坏了他当汉奸的好事,定是与金狗勾结欲将我们陷害致死方遂他意。”
元帅劝解说:“算了算了,我们众将士常年在外作战,朝中之事不甚了解,也许是皇上误听谗言了呢!”
岳云不依,开口就说:“爹爹也是太善良了些吧,总把那些人面兽心的贼人当作好人,我们在外为国为民为赵家的江山舍命博杀,他们风花雪月养尊处优也就罢了,还要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对待我们,还是人做的事吗?”
岳飞制止道:“云儿不得胡说,我们做臣子的,受这点小小委屈算什么?万万不可对圣上抱有任何怨言。”
“元帅你也是,人家都把我们这样对待了,你还对他们心存幻想,这可能吗?也许明天人家就可能把我们押上断头台,反正我对这个小朝庭是彻底不抱有任何希望的了!”
岳飞正要发话,忽听门外有大批人员喧哗走动之声,一人在他们这间狱室门口大声喝斥道:
“成什么体统?一个保家卫国的统兵大帅,竟让你们这些狗贼这样捆猪一般囚禁于此?反了天了还?快快快,传我命令,解索放人,洗澡更衣,打扫狱室,整备酒饭,我要和岳元帅谈论机密大事。”
说话间,进来几个狱卒,松绑的松绑,扫除的扫除,不消半个时辰,岳元帅将帅父子三人沐浴更衣已毕,狱所也稍微成了些样子。屋中央摆了一张大桌子,旁边几副小凳,桌上鸡鸭鱼肉、荤素搭配,足足有十几道时鲜蔬菜。岳云张宪二人饥饿难当,其实按他俩的性格也并不想买那个人的人情。二人各抽出筷子直接就向满桌佳肴发起冲击,岳飞见这二人吃相不雅,刚要张嘴说话,忽然门外进来一人。看这人怎生长相打扮:头戴品字巾,一身绿衣绿袍,中间还扎条皮带,两只皂靴,大小不一。瓜子脸,黄皮肤,眼小无光,眉淡如水,鼻梁微塌,一张阔口,上下嘴唇稀稀拉拉几根不黄不黑的胡须。看长相此人貌不惊人顶多就是个私塾里混饭的教书先生,论穿戴大约是化了妆的官家微服出门私访的。岳飞见了这人,急忙离座而起,那人却摆摆手说:
“不妨事不妨事,饿了几天了吧?岳元帅你等只管饮酒用餐便是,我乘机和元帅随便聊聊天儿。”
岳飞不解,疑惑道:“丞相此来,有何见教?把我岳飞不明不白地被关押在这种地方,是何居心?”
秦丞相挥手示意让岳飞等继续用餐,他就近找了个座位胡乱拣把凳儿坐下,这才抬起头来开口言道:
“岳元帅,咱明人不做暗事,总不能让你们天天揣个闷葫芦。今日我就把所有事情向你道个一清二楚,让你活也活个明白,死也不带着糊涂。怀里揣个闷葫芦,一肚子疑窦丛生,没准还怪我老秦在中间使坏,和你父子过意不去哩?”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岳飞道:“丞相有话请讲,我岳某洗耳恭听便是。”
秦桧道:“不妨事不妨事,我知元帅这几日受苦了,刚从生死相博的战场上下来,一到京城又受到此等待遇。非是我秦桧与元帅过意不去,实是万俟卨那一伙狗贼使的坏,说是要先给元帅一个下马威,免得日持案子不好审。”
岳飞闻喜,心中一凉:我在前方为保江山社稷、黎民百姓,这些人竟如此设计害人还要审我?天理何在呀!心里想是这般想,嘴里却说:
“我岳某人心胸坦荡,任由他们去信口开河、捏造事实骗人害人好了,岳飞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