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从内心来说还是向着“娘家人”的,见说急道:
“来人哪,快给牛将军松松绑,听他把话说完!你们几个混帐东西,把人捆成粽子了,还能说话?”
牛臯嚷嚷道:“把我的外衣扒了,我的后背上刻得有字,你们一看便知我是何人了!”
几个女兵帮着,俩男兵撤下牛臯刚换的外衣,四个鸡蛋大小的刺青赫然在目:同心杀贼!
几个男女喽罗兵离得切近,自然看得清楚,小姐和老太太尚有一段距离,而且夜晚不比白昼,烛光再亮也比不过白天日照,未待老太太开言,小姐便叱道:
“同心杀贼能说明什么问题?这样的刺青见的多了,不说平常人家,就是大街上耍把式卖大粒丸的汉子都刺得有!”
“小姐,你走近些看呀!”牛臯纠正道。
“再走近也是这四个字,有什么好看的?”小姐不屑道。
“还有俩小字呢,姐!”一个小喽罗兵囁嚅道。
“哪俩字?”
“岳飞。”
“是、是、是吗?不会吧?”
小姐蜂子蛰了一下,腾地从座位上弹起来,三两步直奔牛臯这儿。四个大字,两个小字,尽收眼底。她本是岳大爷的铁杆拥趸,岳家枪、岳家拳以及岳飞手迹,比如像“满江红”原贴她几乎临募了不下一百次。岳飞的字体她当然是再熟悉不过了,尢其是岳飞这俩字,时时都在她的心中,眼睛一闭就能看见。如今看了真迹,仿佛是求经的见了真佛。眼前这人即便作假也无可能,看来是真的无疑了。小姐双膝跪倒在地,眼中热泪涟涟,一边为牛臯亲解其缚,一连连连道歉:
“牛哥呀,小妹有眼无珠,不识泰山,竟然把你当作金狗派来的奸细了。”
牛臯道:“不妨事不妨事,不打不成交嘛!如今在金人的腹地,多留条心思也是必要的。”
“牛哥,知道你也饿了,快抓紧时间吃点喝点。小妹我今晚就陪你就寝,如今正赶上战时,天地就不拜了,反正是从即日起我就是你老婆了,你说这样行吗,哥?”
一句话说得老牛牛心蹦蹦乱跳,他虽是历经过无数的艰难险阻,杀头掉脑袋的事也遭遇了不老少。然而洞房花烛这样的人间快事加上上次,这次顶多也就是二进宫。第一次娶媳妇他还小,媳妇大他八岁,他才十二,那时好多事都弄不很清楚。他爹花了二两银子半袋杂粮给他在逃难的队伍中选了个“婆姨”。就这样在大人的撺弄下,糊哩糊涂、草草拜了花堂办了喜事,之后他几年都和媳妇未敢钻一个被筒。等他稍微懂些事的时候,苍老的媳妇已经更加苍老了。
媳妇走了的那些年,他不是没想过,确实说是没时间也没机会去想,再说哪儿能找个合适的呀?今日借岳大哥的威名,他老牛巧遇了武艺精通而且又善解人意,更重要的是这女子侠肝义胆、胸怀正义,怀揣一颗势死抗金、保家卫国、驱除鞑虏的赤胆忠心!他老牛何德何能,能有今天的奇遇,这一趟人生算是没白活,这辈子值了!
虽是相见的时间实在短暂又仓促了些,但一切仿佛都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老牛本来是一门心思来山中探访美女娶个好媳妇来着,一会儿杀头,一会儿作上宾,地窖捆绑五马倒攅蹄,苦也吃了,罪也受了,直到搂着新媳妇上了床,老牛还以为是在梦中呢!
老牛说:“娘子咱说好,明天我就该启程了。我给你说了,大哥交待的任务不敢有误,久了怕生变,回去不好说话。再说这位姓郑的小将对岳家军来说,举足轻重,万不可或缺的。”
千女子道:“牛郎,你干的乃是为国为民的大事为妻我不拦你,只是为妻有一事相求。”
“说吧,你和我还客气啥?”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这才半个时辰,有了那事之后两人便浑然一体了。
凭心而论,有人说一个女人一本书,封面不同内容也大厢径庭,否则皇上就不娶那么多的老婆、世间男人也不拈花惹草了。双侠的媳妇光采照人就不说了,大锤和文龙的媳妇美伦美奂全是另一种风格,但是这几位美女子所缺少的就是大气和统率的气质,这一点却在千万金的身上体现出来了。也就是说,所有这几位女人中,只有千女才最有资格最有能力当大姐、当大嫂!
千女子说:“牛郎,我以前当姑娘的时候曾经发过誓,嫁人之后寸步不离夫婿,最远不超过一丈,所以古人才把男人叫丈夫。”
牛臯是粗人,两句牛郎叫得心里热乎乎的,一听说要寸步不离地跟在他的牛屁股后面,以为是玩笑话,哈哈一笑说:
“娘子,男人有男人的事,你整天跟在屁股后面像个啥?”
“我不,就不!”千女使起了性子。
“若是我和一帮子男兵男将聚一起喝酒呢?”
“我陪你一块儿喝,不信喝不过他们,关键时刻还能替你一杯半杯的。”
“我们若是澡塘子洗澡呢?”
“不让你和他们那些脏猪泡一个池子里,要洗咱俩一块洗,我帮你搓背、揉肩、按摩……”
说得老牛心痒痒,一时间按耐不住,腾地又翻过身去,嘴里嚷道:
“依你、依你,妈的一切全依你,这下该成了吧?”
“牛郎牛哥,你轻点,我……,成是成,只是以后说、说话不能带把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