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风最怕的就是二次中风,致残率和死亡率都大于第一次。顾晨希找了二宝的主治医生,详细了解她的病情,她还这么年轻,过了年也不过才二十八岁。
离开医生的办公室,顾晨希心里堵得难受,没往病房方向走,而是转身快步走到了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前。
楼下花园里一个护工搀扶着二宝散步,她头上戴了一顶红色的绒线帽,外面套了一件长及脚踝的红色羽绒服,护工搀扶着她的左胳膊,她举着右手,一拐一拐地缓慢走着,顾晨希见过不少中风的老人这样走路,那个活蹦乱跳、生命力极强的二宝居然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一个护工推着轮椅跟在后面,绕着小花园走了一圈,二宝有些累了,护工搀扶她坐到轮椅上,二宝坐下去,微微喘着气。
身后有脚步声,二宝的余光只能扫到左右两侧,两个护工走了,她的脑袋现在还不能灵活的向后转,她微微侧身,想要看谁来了,还没看清来人,一只大手屈指在她脸颊上轻弹一下,二宝扁扁嘴,这下不用看了,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是顾晨希去而复返了。
顾晨希走到轮椅前,将从病房拿来的毛毯盖到她腿上,“我不冷。”二宝拧眉抗议,走了一圈浑身都是汗。
“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了?”顾晨希无视她的抗议,半蹲在她的腿边,握住她的右手,一个指节一个指节地揉弄着,她的右手有些僵硬,灵敏度大不如从前。
二宝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声,要不是护工误事,她昨晚就彻底变鬼了。
“真不让人省心。”顾晨希无奈的叹道,伸手轻捏一下她的鼻子。
她又没叫他来,二宝实在忍不住的翻了个白眼。
“你涨行市了。”顾晨希捏捏她的脸。
二宝坐着不动,任由他对她又捏又掐的,“看来我要养你一辈子了。”顾晨希起身推着轮椅绕着花园散步,他没办法的说。
二宝不置可否的哼了一声,对他的没办法很是莫名其妙,当初能将她扔进精神病院不闻不问的人,二宝不觉得他会因为良心不安或是同情心作祟,特地飞过来看她,更不要说照顾她的话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她再一次的问,就像李玫瑰一样,他突然地出现一定是带着某种目的的,她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身上还能有什么。
“你。”顾晨希俯身,嘴唇轻轻擦过她的脸颊。
二宝叹了一口气,这话他要早几个月说,她也许可能会相信,现在她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德性,她好好的时候,他都不要她,何况她现在变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废人。
“我有点后悔了,还好现在为时不晚,以后我们天天在一起。”顾晨希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他以为她只是个过客而已,现在才发现,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要她。
他吃错药了,二宝这次连哼都懒得哼了。
第二天二宝就出院了,其实她半月前就可以出院了,只是回去没人照顾,还是住在医院方便,萧建华不差钱,干脆花钱卖省心,让二宝一直住院。
回到久违的家,屋里萧建华让人打扫得很干净,窗帘都换了新的,二宝都感觉到自己的心情不一样了,好了许多。
顾晨希打量着公寓,没发现男人的痕迹,“真乖。”他俯身在二宝的嘴唇上轻啄一下。
坐在沙发上的二宝烦不胜烦的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又用力擦了一下自己的嘴。
被打了的人居然没翻脸,只是坐到她身边,抓过她的手,给她按揉手指。
“顾晨希,你到底想怎样?”二宝被他的反常弄得心里直发毛,她瞪着眼睛望他,杀人不过头点地,不带他这么润物细无声的折磨人。
顾晨希看着她侧脸的睫毛,又浓又密,瞪圆了的眼睛黑漆漆的,秀挺的小鼻,微微撅着的唇瓣,“真美。”他伸手抚过她的脸,轻叹出声。
二宝被他眼里的温柔缱绻吓到了,他的脸越凑越近,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带着浓浓的暖意,二宝直直地盯着他,心跳没有加速,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再见到他的画面,单是幻想,就让她心跳加速,面红耳赤,现在幻想成真,她什么感觉也没了。
他的唇最终落在她的唇瓣上,轻轻蹭着,二宝睁着眼睛,看他慢慢闭上眼睛,凑近了看,能看到他眼角的细纹,他今年也四十一岁了,他辗转吸吮、****着她的唇瓣,异常的温柔,异常的缠绵投入,像是在品尝上好的佳酿。
二宝很配合地微微启唇,他灵活的舌尖探入她口中,二宝闭上眼睛,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会离他远远的,这辈子都不要跟他有任何交集,她甚至宁愿当初嫁了杀猪的傻子,也好过现在家破人亡,半死不活的死样。
缠绵的一吻结束,顾晨希将她拥入怀里,在她耳边轻轻喘着气,他抓过她的手按在他两腿之间,那里支起了帐篷。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对你有反应,你摸。”他咬住她的耳垂,轻声道。
二宝头枕着他的胸口,这话他要以前说,她会感激涕零的,现在她一半的脑袋木木的,稍稍动得勤一点,就会头昏目眩,他在这个时候说什么对她有反应,二宝嘴角勾起凉凉的笑意,他压根不爱她。
顾晨希将手伸进她的衣服,覆上她小腹上的疤痕,“还记得那个孩子吗?她没死,现在已经十一岁了,苒苒她的名字。”他柔声说。
二宝无动于衷的听着,在她心里,那个孩子早就死了,现在想来当年在机场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她,她都懒得问他怎么能记得人格分裂时发生的事了,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
“你想见她吗?”顾晨希低头看着她。
不想,二宝还是嗯了一声。
“能不能求你一件事?”趁他现在百依百顺的样子,二宝抓紧时间问。
“你说。”顾晨希亲亲她的眼睛。
“放过洛可。”二宝说。
“洛可早就死了。”顾晨希早就查出洛可变成爱子的事,季雅战胜了癌症,现在潜心向佛,她不追究,他也就此收手。
“谢谢。”二宝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地谢道,还是要谢谢他,让她最后的结局看起来没那么凄惨。
“捱过这一段就好了,曾经我也像你现在这样万念俱灰……”顾晨希在她耳边缓声说起他人格分裂的起因,你能想象,你最亲的家人迫切地想要你消失,变成他们最爱的那个人——二宝诧异地抬起眼帘瞥他一眼,她以为她伪装得很好,他居然能看出她现在万念俱灰。
顾晨希握住她微凉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聪明人也会犯错,离开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如果你不给我改过的机会,不管你上天还是入地都别想甩开我。”他坚定的眼神凝着她。
二宝嘴角一抽,不太相信他的话。
夜里二宝再次爬起来,挪到阳台,踩着椅子上半身探出去,李玫瑰留下了一瓶安眠药,她偷偷在顾晨希的水里下了药,又打电话通知他老婆过来接人,二宝望着楼下,扁扁嘴,好吧她改变主意了,如果还能再来一次,拼着粉身碎骨,她也要遇到顾晨希。
二宝大头朝下栽去,尸体摔成了S形。
顾晨希早上醒过来,二宝的尸体已经被送进了太平间,她的脑袋跟身体分了家,医生修修补补,总算将她弄成了人形。
顾晨希赶到太平间,见了二宝最后一面,“真变成一副鬼样子了。”他蹙眉望着她的脸,给她化了个漂亮的妆。
二宝的葬礼结束,顾晨希回到公寓收拾她的遗物,她电脑里存了好多她写的小说,顾晨希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看完那些小说,原来她的第一次是献给了树根,她从树上掉下去,膜摔没了。
一个星期后,顾晨希回了北京,他们现在住在四合院里,竹子生了两个儿子,六岁的顾实,四岁的顾莲,加上苒苒,三个小家伙整天吵吵闹闹,很是热闹。
晚上顾晨希喝下了含蓖麻毒素的水,他说要上天入地的跟着她,就一定会做到,第二天他开始出现感冒症状,家里人都没太在意,第三天顾晨希被送进医院,抢救无效离世。
竹子大病一场,然后振作精神,她现在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她必须要坚强。
顾明辉和季雅伤心过后,只能帮着竹子照顾三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