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是除夕,二宝腆着脸拎着两盒脑白金,想去姑姑家凑个团圆饭吃,广告上都唱了今年过年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
给她开门的是高高瘦瘦的王森,二宝一只脚刚踏进屋,就听到从客房传来萧老太口齿不清的嚎啕声,她要回家,要儿子,要孙子。
“都死光了,你回去谁照顾你啊?再嚎送你去养老院!”萧建华尖声叫道,她快发疯了,老娘天天跟她闹,老太太现在脑子有点糊涂了,好赖不分,反倒跟她闹成仇了,她供着她,养她,却变成了罪人。
王爱国坐在客厅里闷头抽烟,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王森打开门就自己出去了,二宝站在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对于她的到来,屋里的王爱国装着没看见。
萧建华骂骂咧咧从房间里走出来,抬眼看见门口杵着的二宝,她眼睛一瞪,咬牙切齿的即将发作,二宝心里一颤,一秒没耽搁,拎着脑白金扭头就跑,大门在她身后砰地一声摔上了,二宝一口气冲到电梯口,缓了两秒又返回去,将两盒脑白金放在姑姑家的门外。
出了楼道口,小区里弥漫着烟花爆竹的味道,不时有零星的鞭炮声传出,红灯笼,松柏树上的彩灯,金边对联,一派过节的喜庆气氛。
二宝把脖子缩进了羽绒服的领子里,两只手插进口袋,埋着头走路,身后有人按着车喇叭,二宝往路边闪了闪,一辆小黄车贴着她停下来,“上车。”王森敲着方向盘,说道。
二宝坐到车上,王森轰着跑车油门,跑车风掣电驰的驶出小区。
车里很安静,王森的目光从单眼皮的小眼睛中射向前方,棱角分明的侧脸,唇紧紧抿着,小麦色的皮肤,二宝几次望向他,长大后的王森跟小时候那个爱哭鼻子的小白包子,截然不同。
“去哪里?”看着车子驶进了一条幽静的林荫大道,路上几乎看不见人,二宝这才出声问他。
王森抬了抬下巴,目光悠远而沉静的望向前方,不远处有几栋别墅隐匿在林荫中。
二宝跟着王森走进一栋别墅,“冰箱里有食物,饿了自己吃。”王森终于跟她说了第一句话,他的声音沙沙的,像是变声期的时候没变好。
二宝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一眼食材,她脱下羽绒服,卷起毛衣袖子,准备做一顿像样的年夜饭,在狗尾巴村,过年是天大的事,不管有钱没钱,都要隆重地准备年夜饭。
王森走进书房,坐到书桌前,他郑而重之地拿出厚厚的剪报本,这些是他的宝贝,他千辛万苦才收集齐的,里面都是关于杀人魔王的新闻,他犯下的每一个命案,还有从刑侦档案室拿来的副本,里面详细写着杀人魔王碎尸的步骤,杀人魔王是王森的精神领袖,他膜拜他,三不管的碎尸,就是王森模仿杀人魔王的手法做出来的,十几年过去了,警察连杀人魔王是男是女,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王森将两只手放到剪报上,闭上眼睛,一脸虔诚地向领袖致敬,王森深恶痛绝地憎恶着自己的母亲,那个刻薄的女人,那个市侩的女人,那个像泼妇一样的女人,那个将他和父亲的自尊践踏在脚下的女人,脑子里闪过萧建华撒泼的样子,手指触摸着关于杀人魔王的剪报,王森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身体。
跟偶像神交结束,王森神清气爽地走下楼,他认为他是懂偶像的,偶像心里一定也深恶痛绝着某个人,或是一群人,偶像杀的那九个人,有老人,有小孩,有男人,有女人,他们正好可以组成一个家庭,偶像是帮他们解脱,让他们在另一个世界幸福快乐地生活。
王森在楼梯上停下来,站在这里可以看见厨房,厨房里的人正在制作美味佳肴,王森出神地望着那个红色的曼妙身姿,她穿着暖红色的高领毛衣,半长的乌黑头发扎着一个小马尾刷子,白皙的小圆脸,两道粗粗的眉,秀挺的小鼻子,红润的小嘴唇,高耸的胸脯,小细腰,两条长腿,圆翘的臀——王森的喉结上下涌动着,想象着她雪白光滑的身体,他将用手术刀一刀一刀地切下她的肉,鲜美多汁的肉,王森学的是法医学,以后他会进入刑侦部门,成为一个出色的法医。
为了不给偶像脸上抹黑,他努力学习,那些刑警分析杀人魔王是个生活不如意的人,学历很低,可能在菜市场以杀鱼为生,王森听了心里直冷笑,这帮废物。
要不是警察突然搜三不管地带,永远不会有人发现那具碎尸,现在王森将二宝定为他的第二个目标,她活着没人关心,死了更加不会有人发现。
王森走进厨房,帮着切菜,他的刀工很好,切出来的肉片薄得透明。
“王森,你真会切菜!”二宝赞叹道。
王森笑而不语,他会切的不止是菜。
炒了一桌子菜,“有酒吗?”二宝咂咂嘴问,她突然想喝两盅。
王森打开酒柜,拿出红酒,“有白的吗?”二宝问他,红酒就像甜汽水,喝着不过瘾。
王森拿来白酒,二宝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玻璃杯,“你也来点。”她给王森倒了一小杯白酒。
二宝脱了鞋子,盘腿儿坐到椅子上,这一年她过得真是不容易,回想她走过的十七年,挺不容易的,二宝就着花生米喝酒。
王森夹了一块红烧肉送进嘴里,这个味道跟当年在大院里吃的味道一模一样,后来他妈忙着挣钱,保姆做饭,他再没吃到当年的味道。
“我们走一个,我干杯,你随意。”二宝端起玻璃杯敬王森。
王森小口抿着白酒,她喝醉也好,省得他费事。
喝完一小杯白酒,王森一头磕在桌上,昏睡不醒,二宝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玻璃杯白酒,“爸,过年了,我敬你。”她仰天举起玻璃杯,将酒洒在地上。
“三宝,你是小孩,你喝甜汽水。”她倒了一杯红酒,高举起来,洒到地上。
“哎呀,我是个灾星啊,我对不起全村老少,奶奶呀——”二宝盘坐在椅子上,边哭边唱,她不该引狼入村,顾晨希他就是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