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衡听他这么一说,眉头打结,知道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了。
那个老管家头发有些花白,他摇了摇身子,说道:“我也不知道呀,这宫里的人我也不能认识,只不过那个老嬷嬷平日里曾经跟着万贵人出入于皇宫之中的,我想她一定是万贵人身边的人。”
纪恻寒猛然惊醒说道:“我知道这怎么回事了,你们想一想呀,那宫里的老嬷嬷刚刚出入于冕府中,紧接着于冕就遭遇到了如此不幸的事情,怎么想这件事情都跟万贞儿有脱不了的干系。”
众人一听都觉得是有蹊跷,说不定当真是万贞儿做的,但是他们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万贞儿要下手对于冕不利,所以他们一时之间都不说话。
倘若这件事情真的跟朱见深没有关系,只是万贞儿一个人做的,万贞儿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万贞儿不怕简怀箴的金玉杖吗?难道万贞儿当真是不想活了吗?
可是倘若这件事情真的跟朱见深没有关系,都是万贞儿一人所作所为,他们怎么想都想不通,觉得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
然后朱见深昔日得到了简怀箴的警告之后,整个人已经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他虽然之前的时候,曾经拜托周太后去向简怀箴索要金玉杖,但是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是会做出什么杀人越货的事情来。
三人知道此时此刻再没有别的办法就只有等了。
第二日一大早的时候,简怀箴便来到了怀明苑中,她走进来先见过纪恻寒……方寥和江少衡,见到三人都面有忧思,便开口问道:“江大哥……纪大哥……方大哥,你们怎么了?为什么每个人看上去都愁眉不展?”
江少衡先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说起来终究还是有些话长,怀箴妹子还是坐下来听我们慢慢说吧!”
简怀箴见他们说话的时候语气十分沉重,当即也不想多问,于是便坐下来听他们娓娓道来。
江少衡率先开口说道:“这件事情同于冕有关,于冕前日的时候忽然失踪了,前日晚上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张夫人知道之后,便第一时间来通知了我们,所以我们便只等怀箴妹子你来看看这件事情可以怎么处置才好?”
简怀箴想了想,摇摇头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于冕向来与人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是谁要对他不利?”
方寥皱着眉头说道:“这件事情多半同那万贞儿万贵妃有些联系。”
“和万贞儿有联系,难道万贞儿想对于冕不利吗?可是她跟于冕之间素来没有什么纠葛,只不过是她对张夫人有一些敌视,但是想来她乃是宫中的一个妃嫔,想不至于因为仇视张夫人而做出这般不要命的事情来。”
简怀箴摇了摇头,始终不能相信她所说的。
众人互相看了看,见简怀箴并没有十分担心,便都有些诧异。
简怀箴说道:“我相信那于冕是失踪了,要么就是自己去探亲访友,没有来得及交代,要么就是当真被贼人强盗所虏走了,要是他自个儿去探亲访友的话我们就不用担心,倘若他被强盗贼人虏走了,他强盗贼人一定会给消息与我们,我们又何必在这里杞人忧天……惴惴不安。”
简怀箴的话让众人都觉得十分敬佩,他们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纪恻寒先抚掌,笑道:“说来也好笑,少衡兄之前说的话也便是这个意思,没想到如今公主妹子也是这么说,你们俩人可谓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呀!”
简怀箴同江少衡听他这么一说,两个人具都面色绯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
他们两个人曾经经历了三四十年的风风雨雨,才走到如今这种境地,到现在他们心中既是心如止水,两个人到了胜似朋友,又超脱友谊的境界,所以他们之前的感情是外人所不能理解的。
简怀箴和江少衡猜测的没有错,果然到了下午,朱见深便命令杀手往怀明苑中送去了一封勒索信。
原来朱见深之所以迟迟没有动静,是因为他见到简怀箴一直没有去怀明苑中,如今简怀箴终于去怀明苑了,所以他当然要趁此赶紧把勒索信交过去。
简怀箴收到勒索信之后,打开来一看,面色不禁一变,说道:“没想到这件事情果然还同皇上有关系,皇上这人,本宫曾经教训过他很多次,他也口口声声的跟本宫说会改好,没有想到却仍旧是屡教不改,想起来实在是叫人心寒。”
简怀箴的话听在众人耳中,具都觉得大为奇怪。
纪恻寒性子最是冲动,他忍不住开口问道:“公主妹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你如此生气?”
简怀箴随手把那勒索信往江少衡心中一抛,江少衡稳稳接住,展开看了看,也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来如此,只不过这皇上也未必太过于不聪明,这件事情做的也未免太令人一眼就看穿其中先机了。”
“有句话叫做狗急跳墙,我看如今是皇上急,万贵妃跳墙吧!”
简怀箴皱着眉头,微微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件事情恐怕与万贞儿没有什么关系,万贞儿这个人虽然的确是满腹心计,但是想来她也不至于做如此愚蠢的事情,想虏走于冕向本宫讨要金玉杖,当真是笑死人了,本宫又怎么会这么轻易把金玉杖给她,万贞儿应该做不出如此愚蠢的事情来,想必是皇上一时急的没有法子,所以才想了这么一个主意来向本宫索要,我之前之所以不把金玉杖的事情说出来,无非是不希望他有什么心理负担,没有想到本宫的一片苦心他却全然不知,还做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
“公主妹子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江少衡从旁小心问道。
他知道这件事情实在是很难处理,倘若稍有不慎,那便是一招走错,满盘皆输,他唯恐简怀箴心软,会真的把金玉杖给朱见深。
那朱见深如此小小年纪就已经肆无忌惮,倘若真的有金玉杖在手,又怎么会把天下人放到眼中,到时候莫说是满朝朝臣,便是天下的百姓,说不定都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他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公主妹子。”
“可是你到底觉得怎么办才好呢?”方寥也在一旁问。
简怀箴低下头去,想了良久良久才缓缓抬起头来,镇静地说道:“不管怎么样,金玉杖我是不会给皇上的,皇上倘若一旦得了这金玉杖,以后一定做事肆无忌惮,这天下之中便没有人能够管制得了他了,到时候说不定会因此而损害天下百姓,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而置天下黎民于不顾的。”
简怀箴的话深得众人的同意。
纪恻寒从旁冷抽了一口凉气,说道:“好,公主妹子所虑甚是,我之前最怕的就是你会把金玉杖交给他,如今难得你能够打定主意这么做,这真的是好事一桩。”
“可是于冕的安危那怎么办?”方寥在那里半日终于才问出了这句话。
且不说于冕乃是忠良之后,单说于冕是唐惊染的未婚夫,两个人之前经历了那么多的感情纠葛,好不容易才山盟海誓,到了如今要是就这么轻易的因为这件事情而散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方寥问这些话的时候,颇有些忧心忡忡。
简怀箴想了想,说道:“我觉得皇上虽然是的确有些过分,但想来还不至于青红皂白不分,皇上知道用于冕威胁不了我,就一定会把于冕给放了,难道不然还能把于冕杀了不成?”
简怀箴的话让众人都觉得很是赞同,他们觉得皇上之所以抓于冕,也无非是想向简怀箴索要金玉杖罢了。
如今事情既然败露,简怀箴绝对不会把金玉杖给他,那么想来他就不会再要挟于冕不放了,到时候于冕对他没有利用价值了,他就一定会放掉于冕。
而他们都觉得第一皇上不会那么心狠手辣,应该不会对于冕痛下杀手;第二,这于冕虽然是皇上的情敌,但是如今皇上做的这件事,所有人都猜得到是他干的,要是在这个时候,他把于冕给杀了,于冕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他们一定会跟皇上过不去。
所以,众人具都点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就按照你说的去做了。”
简怀箴微微一笑,说道:“正是如此。”
那勒索信上说,因为他对简怀箴的金玉杖感兴趣,所以才向简怀箴讨要来一看,简怀箴要想有什么想法就带着金玉杖赶到城东五里地处的西凉坡去。
简怀箴收到那勒索信之后,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朱见深觉得十分惴惴不安。
因为他也料到可能简怀箴会猜想到这件事情是自己做的,但是他觉得简怀箴应该不会置于冕的安危于不顾的,所以他只在那里静候佳音,谁知道一连两天过去了,简怀箴还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朱见深觉得十分郁闷。
他正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不安的时候忽然简怀箴来乾清宫中见他了,他一听说简怀箴来了,连忙派人把简怀箴请了出来。
虽然他料到可能简怀箴知道金玉杖是自己想要的,但是她又无证无据,无论如何都不能怪责到自己的头上,而见到简怀箴,反而能够从她口中套得一些信息,知道她到底想要怎么处理金玉杖,这于情于理都是好事一桩。
只见简怀箴进来之后,便在周围的黄花梨檀木椅上坐了下来,向朱见深微微一笑,说道:“皇上这些时日可好?”
朱见深连忙朗声说道:“谢皇长公主关怀,朕最近十分好。”
简怀箴点了点头说:“皇上好就好,皇上好才是万民的福泽,才是朝廷的幸运,才是天下百姓的福祉。”
简怀箴的话没头没脑,让朱见深愣了半日,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简怀箴又继续缓缓地说道:“本宫想向皇上询问一件事情,不知道皇上可有听闻过?”
“哟,什么事情?”朱见深连忙竖起了耳朵。
他和简怀箴说话的时候,神情稍微有些紧张,额角有层层的汗珠渗了出来,在额角上晶晶发亮。
简怀箴撇了一眼,一眼就看到眼底,但是她只做不知,仍旧是向皇上问道:“皇上,你不知道可最近听说了于冕的消息?”
“哟,于冕的消息,朕没有听说过,这于冕同朕关系原本也是不熟悉的。”朱见深在一旁故做镇静的说道。
简怀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皇上此话就差矣,天下之间的臣子全都是皇上的兄弟姐妹,皇上只有怀着这种的心理,才能够治理好国家。”
“皇长公主教训的是!”朱见深连忙躬身说道。
简怀箴叹口气说道:“现在想想,可真是可怜于冕那孩子了,那孩子才不过二十多岁,如今竟然被强盗贼人给捉走了。”
“什么,于冕被捉走了,那怎么办?惊染姑娘怎么办?皇长公主您一定要救救于冕呀,求求您!”
朱见深从来不在简怀箴面前说出求人的话,但是如今他说话太过于情急就带了求求您三个字。
简怀箴仔细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见他这么说,立刻明白这件事肯定是和他有脱不了的干系,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这么卖力和主动的央求自己而救于冕。
她叹口气说道:“我本来是打算救于冕的,我也知道于冕是我的子侄辈,可是对方开出的条件我实在是不能接受,所以于冕我是没有办法救了。”
“哟,开出什么条件,到底要多少黄金……多少白银?皇长公主尽管告诉朕,朕稍候就命人筹集黄金白银给他们送过去,无论如何也要先把于冕救出来再说。”
简怀箴笑道:“皇上你果然是有心了,但是这件事情皇上也不必来管了,既然贼匪说明了要本宫的金玉杖,本宫不把金玉杖交给他,皇上就是再给他千万的黄金白银那又有什么用?”
朱见深望着简怀箴,但见她说话的时候,面如止水,一丝表情也没有,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更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怀疑自己。
但是他总觉得这件事情和自己有脱不了的关系,想必简怀箴也是知道的,因为简怀箴的是如此的目光如炬,她怎么可能一丝蛛丝马迹也看不出来呢?
简怀箴却并没有向他提起过这件事,而是从侧面说起,让他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打算和主意。
朱见深看简怀箴的意思,知道她绝对不会把金玉杖给那杀手的,而她似乎已经早就预料到了自己才是那真正的幕後黑手,但是朱见深又不能够跟简怀箴明说。
因为他知道一旦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两个人之间破裂的感情就会更加一道裂痕。
朱见深想了想,便对简怀箴说道:“既然皇长公主觉得实在不应该把金玉杖给那贼匪,那朕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毕竟于冕是皇长公主的子侄辈,皇长公主这么想,一定对于冕是有好处的。”
简怀箴微微一笑,说道:“只是本宫有一点怎么都想不明白,那贼匪却不知道为什么别的东西不要只要本宫的金玉杖。这金玉杖对他一个山野贼匪来讲又有什么意义呢?”
朱见深听简怀箴说话的意思似乎矛头直指自己,他连忙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皇长公主就不必这么想了,既然那贼匪要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想法。我想他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是听说金玉杖乃是前朝传下来的圣物,他想见识一下罢了。”
简怀箴见朱见深说话的时候非常不自然,她早就已经窥探到这件事情多半就是朱见深所策划的了,而今等见到朱见深的神情之后,越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她便笑而不语,说道:“好了,本宫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是希望那杀手能够好自为之吧。倘若不然,于冕出了什么意外,本宫绝对不放过那杀手。”
朱见深见简怀箴说这些话的意思,似乎是隐隐约约含着威胁,他便连声说道:“莫说是皇长公主,便是朕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那贼匪的,那贼匪居然敢对于冕不利。于冕乃是堂堂的五品朝臣,贼匪对于冕不利,就是为我大明王朝不敬啊!”
简怀箴抬起眼来看了朱见深一眼,摇摇头说道:“皇上言重了,事实并没有皇上讲的这么严重。好了,本宫什么也不说了,本宫先行告退。”
说完,简怀箴便转过身去往前走。
朱见深望着简怀箴的背影,心中一时五味掺杂,什么滋味儿都有。
他看到简怀箴逐渐远去,心中忽然之间产生了一丝悔意。
他想把简怀箴唤住,把整个事情经过都告诉她,告诉她是自己设计抓了于冕,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却一丝勇气都没有。
他怕简怀箴知道之后不原谅他,非但不原谅他,还会用金玉杖来对付他,那么他便实在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了。
朱见深眼看着简怀箴走了之后,他心中越想越怕,他心道:“这件事情万贞儿也曾经出面,恐怕一旦被皇长公主知道了,她一定会联想到朕身上。而且之前的时候乃是无证无据,但是一旦这件事情把那杀手和万贞儿牵扯出来,恐怕皇长公主一定会知道这件事情是朕做的。一旦有了证据,皇长公主就该着手对付朕了。所以不管怎么样,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把那于冕杀了吧。”
朱见深心里是这么想的,他表面上却丝毫不流露出来。
他想好之后,就决定把这件事情交给林建安去办。
朱见深唤林建安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