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步飞云见到凌烟以后便觉得日子比以前更有乐趣了,那日他让红姨负责凌烟的饮食起居,自己也没有清闲下来,一番洗漱以后便来到藏书阁仔细搜寻关于育儿方面的书,可他找了许久也不曾找到和这方面有关的书籍,仔细想想却觉得自己有些慌乱了,想来凌云山是什么地方,是自己的师傅云涯子避世之地,几遍是这满阁的藏书也是师傅年轻的时候笑傲江湖所收藏的,无非设计天文地理,武功绝学,修身养性等方面,师傅一身潇洒倜傥,并不见他停于儿女情长,那里会关心这方面的书呢?步飞云暗自在心里嘲笑自己的不冷静,他转身准备离去,刚走到门口,一个黄色的包袱直奔他而来,步飞云以迅雷不及掩耳接住了包袱,空中便传来熟悉的声音:“傻徒弟,你要的东西在这里,为师就帮你到这里了,为师走了。”
“师傅。”步飞云快步追了上去,却哪里还有人影,他只好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清音小筑。打开包袱,却是满满当当的关于养育孩子的书。步飞云不禁感慨万分,这不靠谱的师傅却是能在自己每次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恰当的帮助。带着十分的感谢与虔诚,步飞云翻开扉页,废寝忘食,恁是将自己这十六载岁月中没有学到的知识了解了个遍,知道五更十分才在榻上小憩了一会儿。
山中岁月朴实而漫长。
在凌云山,这样的岁月足以让一个小娃娃从容淡定的由一个粉妆玉砌的婴儿走向青春活泼。
一岁的凌烟步履蹒跚,为了得到大师兄的芝麻饼而学会挥起粉拳。
一岁半的凌烟争强好胜,为了二师兄的如意坠子而学会凌波微步,尽管最终的结果是因为腿短将自己摔进了水塘,但最后是拿到了如意坠子不是么,所以方法很重要,结果更重要。
三岁的凌烟因为师傅的戒尺而让《笠翁对韵》倒背如流。
五岁的凌烟早已成为了有些才气的小丫头,闲来无事还可以望着天空写写小诗,发发牢骚:“朗朗乾坤意漫漫,悠悠青山白云边。绿水轻拍杨柳岸,莺儿双双听雨眠。”小包子头成天在凌云山中晃悠,今日在东边的山上抓鸟,明日在西边的山头待兔,和三师兄在河边捉鱼抓虾,与四师兄上房揭瓦……当然这一切都是在步飞云不知道的情况下做的,即便是偶然被步飞云发现了,那也是当师兄们的没有带好小师妹,所以受罚的自有其人,基本与凌烟无关,所以凌烟在凌云山的日子那是悠闲自在,怡然自得,可在步飞云面前规矩还是要立的:沉静时如姣花照水,行走时如弱柳扶风,一股风流之态尽显眉目之间,步飞云看着渐渐长大的凌烟心里甚是满意,果然是个好姑娘,这些年在自己的栽培下聪颖能干,大气不失温婉,灵动不失端庄。
“烟儿,前些日子为师曾让你练习的逍遥琴谱现如今练习得如何?”这几日因步飞云有事情便没有怎么督促凌烟的课业,凌烟刚开始还忌惮师傅的考核,可一连几日都不曾见着师傅召见自己便也觉得师傅大概出门有些日子,毕竟是五岁的孩子,所以便偷偷溜着和几个师兄们疯玩,那里想到步飞云这会儿子便突然要考察自己的课业,所以心下忐忑不安,但一想到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于是神色自若的回道:“烟儿已经会弹了。”
“哦,那烟儿给师傅讲讲弹这曲谱的感受吧。”步飞云气定神闲地盯着烟儿说。
“恩……这曲子悠闲自在,清丽脱俗,无世俗之牵绊,无……”烟儿强作镇定地回答,却舌头打结,思维受阻。
“烟儿!”步飞云站起身来严厉地喊着凌烟。
“师傅,烟儿知错了。”凌烟一看步飞云便知他生气了,于是吓得心儿都快跳出来了,赶紧低头不敢与步飞云直视。
“嗯……几日不见,烟儿长本事了?”严厉的声音让烟儿的眼泪夺眶而出。
“师傅,烟儿错了,请师傅原谅。”烟儿带着哭腔说道。
“错哪里了?”
“烟儿不应该偷懒,荒废了课业。”
“还有呢?”步飞云的声音似乎降到了零度,没有一丝暖意,烟儿一听心下一片哆嗦,他知道师傅是真生气了,于是她顿时脑子清明,挖掘着自己的潜力检讨自己。
“师傅,烟儿更不应该对师傅说谎。”烟儿在心里猜测着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如果师傅还问她就真的只有等着挨罚的份了。步飞云看着凌烟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挂在脸上,心理很是心疼,但是对他撒谎的错误他是绝不允许她以后再犯的,所以许久以后,他狠下心道:“既然已经知道错在哪里当然罚是免不了的,去书房里跪着,今天的晚饭就不吃了,好好反思。”
“是,师傅!”凌烟乖乖地跟着步飞云来到书房里受罚。照顾凌烟的红姨这时看见凌烟受罚也不敢上前求情,毕竟这丫头这次过份了些,自从云涯子走了以后,这些年凌云山都是步飞云在打理,步飞云的性情他们是知道的,谁敢在他生气的时候招惹他,再说步飞云的身世,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所以红姨悄悄地去准备晚膳了,看着步飞云今日有些憔悴的面庞她知道少主这些日子一定谋划了很多事情,她也是看着步飞云长大的,所以心里也有些心疼,便想着多开导他些,但转眼又一想自己人微言轻,但愿能对他有些用处吧。
步飞云在书房里写着信件,他写得及其认真,时而皱眉,时而沉思,凌烟乖乖地跪在地上反思,她也不敢抬头,不知道为什么她最怕步飞云生气时的眼睛,仿佛要将她淹没似的透不过气来。大概一个时辰以后,凌烟确实坚持不住了,膝盖很疼很疼,她小小的身板几乎快支持不住了,而且中午因为和五师兄调皮去了所以并没有进食多少,现下独自也不争气地配合着她的膝盖一起折磨着她。步飞云处理了一些事情之后抬头望向凌烟,正巧凌烟也偷偷地瞧着他,这一瞧倒把凌烟吓得魂不附体,赶紧又把头埋得低低的。步飞云看见凌烟的小动作心下倒释然了,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些,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自己有些过于担心了,正确引导便是,何必如此严厉。于是站起身来走到凌烟身边:“烟儿可长记性了?”
“烟儿谨记师傅教诲!”
“抬起头来!”虽是害怕步飞云那双深邃的目光,凌烟此时也不敢公然违抗师命,便鼓起勇气抬起头却并不敢直视步飞云。步飞云一见凌烟脸上泪痕点点,心下更是有些后悔刚才对小丫头的惩罚,于是缓步踱到凌烟面前抬手将她扶了起来。凌烟腿一软差点摔一跤,幸得步飞云将她搂在怀里。
此时红姨备好了晚膳,在外间轻声唤道:“少主,用晚膳了”
“嗯,传膳吧。”于是一手拉了烟儿便朝外间走去。进了外间早已有几个丫环再次伺候,见步飞云来了,方安设桌椅,一切准备妥当请师徒二人坐下用膳,步飞云自是坐了上首的第一个位置,凌烟却没有入席,因为步飞云说了她今晚的晚膳被免了,她现在不知道师傅是不是还要罚她,所以迟疑着不敢动。步飞云见状心下笑道这孩子太小心了些,于是温和地说道:“即是知道错了,今日的罚便记下吧,倘若以后再犯加倍补上。”一边说一边示意凌烟落座。
“多谢师傅!”凌烟一看步飞云原谅自己了,顿时恢复了灵动,但也不敢造次,大大方方地落座开始用晚膳,红姨上前来为二人布菜,席间无语,不一会儿功夫,寂然饭毕,伺候的丫环又捧上茶来,两人漱洗完毕才缓缓褪去。步飞云自是带了烟儿来到庭院里散步消食。
“师傅,这几日您都去哪里了呀?”凌烟见步飞云心情好转便也大着胆子问道。
“烟儿还小,为师的事情日后定会告诉你的,只是以后你却不能做欺瞒师傅的事情了。”步飞云适时教育道。
“烟儿知道了。”凌烟赶紧应着。
凌烟自从被步飞云带回以后吃住都是和步飞云一起的,步飞云住清音小筑的南面,凌烟则住在西厢,所以只要步飞云在的日子,饭后散步便是师徒二人的常事,其他几个弟子有时也甚是嫉妒小师妹能有这样的好福气,但一想到步飞云那张严肃的面孔又有些望而生畏。但也胆子大点的大师兄司马风经常喜欢在步飞云与凌烟的活动场所搞些活动,只要不是很过份,步飞云也自当是生活的乐趣,其实他也不是不同情理之人,只是常年的冷静让他形成了喜形不露的性格。
“师傅,总算找到你了。”司马风在路口上朝步飞云作揖道。
“什么要紧事?”步飞云有些不悦地问道,他一向觉得司马风在这个时候不会有什么正经事情,大概又是什么恶作剧。
“柳师叔来看您了。”步飞云面露喜色地说道,因为他一直觉得那个漂亮的柳师叔一定会成为自家师傅的良配。
“是么?那就让她等着吧,没看见我正陪着我的爱徒散步吗?”步飞云一见司马风那弯起的嘴角定当是故意支开他要搞些什么幺蛾子,所以想也没想便说出了这句话。话说长期的被一群活宝徒弟和不靠谱师傅荼毒祸害,要说一点也不受影响,那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步飞云今日也说出了这句平生第一次惹人非议的话,可不曾想这句话却让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可是,师傅,柳师叔正等着您呐!”
“滚,一天到晚不正经,为师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臭小子来做主了。”抬手间一柄利剑已经朝着司马风飞去,吓得司马风夹着屁股左躲右闪,待躲过一劫之后,才发现,哪里有什么剑,不过是一片树叶而已。心里一边概叹自家师傅的功夫出神入化,一边前去回复柳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