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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教父的画册(1)

教父会讲故事,会剪纸,还会画画。圣诞节前夕,他把剪下来的画贴在纸上,如果找不到要讲的故事的插图,他就自己画,装订成册。我得到过好几本这样的画册,其中最漂亮的一本是《哥本哈根煤气灯替代松油灯周年纪念》。

这本画册的第一张画是从《哥本哈根飞邮报》上剪下来的。这幅画的左边是一盏旧灯,上面写着“松油”两个字;右边是一盏烛台灯,上面写着“煤气”两个字。

“这是序言。”教父说,“它可以拍成一出戏,只要像写剧本那样写出故事的开头语:‘松油和煤气’,或者‘哥本哈根的城市生命’。这可是一个不错的题目!在这一页的下面有一幅画,画的是一匹地狱马。地狱马白天锁在报纸上,晚上他挣脱出来跑到诗人的门外嘶叫,为的是让里面的人死亡。地狱马很可怜,他整天糊里糊涂的,没有东西吃到处奔跑、嘶叫。看,这就是画册的第一页,序言!”

教父开始讲解这本画册的内容。它是一个真实的历史故事。

这是点亮松油灯的最后一个晚上,城里点着了煤气灯,那么明亮,许多人走上街头,我也一样,为的是看看新灯和旧灯。更夫十分沮丧,他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像松油灯那样被解雇。

“我斜靠在路灯灯柱上,”教父说,“松油和灯芯烧得啪啪作响。我听到了它们在说话,灯说:‘我们已经做了力所能及的事,对这个时代尽到了责任。我们见证过许多重大历史的事件,现在让新的灯光接替我们的位置,他们能存在多少年,将照亮什么,时间是最好的证明。他们有煤气灯座,有煤气管道,互相联系,比我们亮些也是自然的。我们松油灯能燃烧,靠的是我们自己的能量,而不是别人。我们的祖先从远古时代就照亮着哥本哈根。今晚是我们最后一次工作,比起你们这些煤气灯,我们虽处于次要地位,但是我们不生气不嫉妒,相反我们很高兴、很舒畅。等到你们有一天也要告别的时候,希望你们以及你们的后代,也能说出和我们说的一样多的重大历史事件吧!你们一定是要道别的!你们必须时刻准备着。人类将会发现比煤气灯更明亮的光源。’”

教父认真地聆听着,思考着。他认为在今天这个从松油灯过渡到煤气灯的夜晚来叙述哥本哈根的全部历史,是松油灯的创意。

“好创意不能让它溜走,”教父说,“我回到家赶紧做成了这个画册,它讲述的是哥本哈根的城市生命。”

“翻到下一页!”教父说。

“你看这张画,只有大海、北风和巨大的冰块。冰块上停留着从挪威的大石山滚下来的石头。西北风吹动冰块,向哥本哈根的锡兰岛桑德海峡漂去。海水下面是沙堆,挡住了冰块的去路。北风为此大发雷霆,骂这个沙堆是贼岛。他诅咒说,如果这块沙堆露出水面,强盗匪徒就会在它上面竖起叉架和转轮。在北风诅咒沙堆的时候,太阳出现了。太阳光照射到寒冷的冰块上,冰块融化了,那些岩石陷进了沙堆。

“‘混帐太阳真是瞎了眼!’北风骂道,‘这叫友谊?这是大自然的亲情?不,我要报仇。’

“‘我祝福他!’太阳光说,‘沙堆露出水面,我们会保护他的。真、善、美将在这里繁荣!’

“‘混蛋!’北风说。

“看吧,这些话油灯是不能说的,可是我清楚知道,”教父说,“这对哥本哈根的城市生命意义重大。”

“再翻到下一页!”教父说。

“多年后,沙堆露出水面,成了沙滩,海水把死鱼抛上沙滩,沙滩开始生长杂草。冬天腐烂的杂草给沙土带来营养,出现了新的野草和植物,沙堆成了绿岛,成了人们进行决斗和停泊船只的理想场所。第一盏松油灯首先在这里燃烧。

“桑德海峡渔业丰富,人们在锡兰岛海岸建起房子,船驶进了港口,松油灯挂在桅杆上,北风尖叫着:‘滚开,滚开’!如果岛上有一盏亮灯,那它就是一盏贼灯,因为只有走私犯和海盗贼在‘贼岛’上停留。‘我认为我希望看到的恶事都将发生,’北风说,‘很快,这里会有果树生长出来。’

“这儿有一棵树,是一棵绞架‘树’。”教父说,“盗匪和犯人用铁链吊在上面,和当年的情景没有两样。风吹得长串的尸骨呼呼作响,月亮惬意地照着,太阳也舒服地播撒阳光,晒得尸骨化为尘土。阳光中光的孩子们唱道:‘我们都知道,这里的明天更美丽!”说的全是梦话!’北风尖叫着说。”

“翻到下一页!”教父说。

“罗斯基德镇的钟声敲响了,大主教阿巴沙隆住在这里。他会读《圣经》,舞一手的好剑,既有势力,意志也坚定。阿巴沙隆精心保护港湾里的渔民不受海盗侵犯。这个小镇成了繁荣的商埠。泥水匠和木工们接受主教之命,建起了一幢建筑物。阿巴沙隆住在这幢房子里,房子外面就是港口,外地人来这儿买鱼,修建居室和房屋。为了方便,人们给这里取名为‘哥本哈根’。

“小镇在发展,北风吹来了,卷起尘土,‘我要打败他们,让他们屈服,’北风说,‘我发誓,这里将会成为阿巴沙隆的刑场。”

说到这,教父让我看了他画的一张画,墙上有许多桩子,每根桩子挂着一个海盗的头颅。

“这事真的发生过,很有必要知道。”教父说,“大主教阿巴沙隆正在澡堂洗澡,他隔着薄墙听到不远处有海盗船驶过来,立刻奔到自己的船上吹响号角。伙计们都来了,海盗想逃跑,却被射来的箭击中了背和手。主教把海盗全部活捉,砍下他们的头颅,一一挂在城墙上。北风刮起来了,天气变得极坏,‘我在这里休息一下,’北风说,‘我要看看他们在玩弄什么花样。’它睡了几个小时,又刮了几天大风。这样,几年过去了。

“守塔人爬上塔顶,他向四周观望。你能从我的画上看出来,”教父说,“喏,你看他在那里发现什么了,我告诉你:刑场的围墙外是大海,一直通向锡兰岛。在塞尔兹涅夫和索尔比亚这两片原野前,兴建了新的城市和不少的木房子。在海边小岛上,有一座圣·尼古拉大教堂。离教堂不远有座圣母院,远近的信徒都来这里做弥撒、唱圣诗。这个繁华港口居于罗斯基德城区,归主教管理。

“其时,新主教爱兰森住在阿巴沙隆城堡内,有吃有喝,音乐阵阵。北风吹袭塔和墙,但是它们纹丝不动。北风又吹袭城堡的防御工事,但是它也牢不可破!城门外,丹麦国王克里斯坦一世站在那里,他被叛军在斯凯斯克打败了,逃到主教的城堡来避难。但是,主教不是国王的朋友,他没有放下吊桥。这是动乱的时代,到处都是悲叹,夜里充满惊慌。但是自那之后,来了一位新国王瓦尔德玛,人们称他‘阿特达’。他给丹麦人民带来了幸福和安宁。哥本哈根不再是主教管理,它成为了国王的城镇。

“许多房子修建起来了,德国汉莎联盟者来了,”教父说,“这些人是从罗斯托克、吕贝克和不莱梅来的富商。他们要夺取的不只是瓦尔德玛的金钱,还有比国王更大的权势。他们乘着战船而来,新国王瓦尔德玛的孙子爱里克无心应战,敌人太多太强大了。

“爱里克和他的大臣们从西门逃走来到索勒城,过起了醉生梦死的生活。敌人人侵时,有一个人没有逃出哥本哈根。你看这张画,这个年轻女士多么美丽,她就是丹麦的王后菲利浦,她曾是英国公主。她克服了恐惧,召集天下百姓,激励他们修整船只,积极参军,修复防御工事。战争打起来了,丹麦人取得了胜利。阳光照进每个人的心里,一双双眼睛露出胜利的喜悦。祝福菲利浦!她在茅棚里,在民房里,在宫殿里看护着伤员。我剪了一个花环,把它贴在这张画上。”教父说,“上帝保佑你,菲利浦王后!”

“现在我们跟上前面讲的,”教父说,“克里斯坦一世国王在罗马接受教皇的祝福后回来了。他在家乡修筑了一座庄园,用拉丁文向耕田人、穷孩子传授知识。庄园的附近,是一座小屋子。太阳从窗子里射进来,照在食橱和书柜上。书柜里有米凯尔的《罗森克朗》和《占卜趣事》、亨利克·哈潘斯特伦的医谱和索洛尼尔斯兄弟编的《丹麦记事》。这间房子和这些书籍的主人就是丹麦的第一个印书人戈弗里特,他从事的是印刷术。书籍进入了皇宫,进入了民居。成语和诗歌被赋予了无穷的生命。人类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悲伤和欢乐,民歌鸟便把它唱了出来。‘春天到了,遍地花开了。’阳光说。”

“往前翻一页!”教父说,“哥本哈根多美丽,街上到处是盛装的人群。汉斯国王把他的女儿伊丽莎白许配给了布朗登博格公爵。她脚踏在地毯上,憧憬着幸福的生活。紧挨着她的是她的哥哥克里斯坦王子,人民爱戴他,他心中关怀着穷苦人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