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万顷,海天一色。一九六八年三月,大连开往上海的轮船甲板上,站着一对亲密的情侣。男的细高个,穿着平素的灰布对襟罩衣,灰咔叽裤子,整洁而朴素,谦和中透着英俊之气。女的上穿墨绿色暗花上衣,下面是一条银灰色新裤,乌黑的短辫,红润的面颊,给人一种青春的健美感。他俩凭栏远望,笑语缠绵,陶醉在天水相连的大海美景中。如果没人介绍,你能看得出来这是新郎蒋筑英和新娘路长琴吗?他俩是借筑英探亲的机会,一起去杭州旅行结婚的。
路长琴当时是光机所实验工厂工艺室的见习员,这年二十五岁。她出身贫农家庭,几个哥哥全是工人。路长琴很小时,母亲就去世了,靠哥嫂抚养长大,颇知生活的甘苦。她一九六三年高中毕业后参加T作,自从认识蒋筑英后,就一眼相中了。她喜欢蒋筑英有才学,人品好,听到些风言风语也没在乎。文革中“清理阶级队伍”时,因为她和“社会关系复杂”的蒋筑英谈恋爱,有时红卫兵开会都不让她参加了。可路长琴想:即使蒋筑英爸爸有问题,也不等于筑英就有问题。不让参加会拉倒,顶多不“响当当”就是了。再说这次办婚事吧,就只路长琴自己买了件黑色呢外套和一身新衣,筑英什么新衣服也没添,没做一床新被褥,没打一件新家具,两个人的手腕子上全是光溜溜的——谁也没有手表。当时,结婚摆阔气的风已经开始刮了,像她俩这样啥啥没有,有人可能觉得寒碜。这些事,路长琴也没介意。反正没有给房子,旅行结婚回来各住各的独身宿舍,别说没钱添置东西,就是买了还犯愁没地方搁放呢。
看了大海,领略了西湖风光,又和弟弟妹妹等人欢聚了一些时日。四月初,蒋筑英和小路回到了长春。第二天就都上班了。他俩每人捧着一大包上海糖果,请研究室的同志们吃了点“喜糖”,就算办完了这桩人生大事。
英国大文豪莎士比亚说过:“忠诚的爱情充溢在我的心里,我无法估量自己享有的财富。”蒋筑英和小路的婚事,虽说物质上不够丰裕,但精神上却很富足。瞧他们小两口恩恩爱爱,和和睦睦,彼此知心,不比那些讲排场,摆阔气,虽然物质丰富但却精神空虚的人,更让人羡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