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我们到医院护理雷雨顺同志。那时,病痛使他无法卧躺,只好半趴半坐,床上、椅上、抉车上辗转换位,通宵达旦。面对病魔的残酷折磨,他总是咬紧牙关,顽强搏斗。当医生给他打针用药时,他问医生:“我用这么多的药,将来会不会有副作用,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站住旁边的我们不禁一阵鼻酸。当打针用氧之后的舒缓间隙,他是那么自若、健谈,从体制改革到未来工作,从天气动力研究到今后的发展方向,尔后有点内疚地说:“过去我为大家做的事太少了,出院后一定要多做一些服务性工作,让大家多出些成果。”在这病重时刻,他不是考虑自己的病情与痛苦,而是思索着未来的工作,关心气象科研的发展。
在老雷闭目养神之际,我的脑海便闪过老雷对待工作、生活以及待人处事的一个个镜头:
——“我最缺的是时间。”无数个深夜,老雷工作、生活的房间仍灯光通明。
——“一个人做饭又麻烦又浪费时间。”老雷提着碗袋走向集体食堂。
——“材料是写给别人看的。”老雷耐心地指导我修改文稿。
——“翻译要做到信、达、雅。”老雷细心地给我指出译稿上的错误。
——“试用能量天气分析方法。”老雷诚恳地启发我参加华南暴雨试验采用的分析思路。
——“我没有什么可特殊的。”一九七七年底的一个深夜,身为能量学术交流会议的领导及技术小组主要负责人的老雷,在长沙火车站帮代表们购买车票。
——“工作的完成都离不开大家的帮助。”老雷送给我他主持并参加编写的《冰雹概论》、《英汉气象学词汇》以及翻译的《大气环流系统》等书。
——“你们也做了工作,帮了不少忙。”老雷把他主持研究的《能量天气学研究》得奖的奖金分给有关同志。
——“我为大家做的事很少,配不上。”老雷被我们评为院的先进工作者,但他暗地里把加发的十元奖金退回所部。……
有一个白天,我再次去护理他。一进门,他还是一周前我去看望他时的那一句话:“最近局里有些什么事?”我告诉他,机关党委授予您“优秀共产党员”的光荣称号,局领导在全国局长会议上号召气象系统向您学习;全国各地来了许多电报和信件祝您早日恢复健康。他眼睛湿润了,接着说“我的工作做得很少,是受之有愧的,千万不要对我这样宣传。……但是,对于整个中年知识分子来说,以此为例而引起社会对中年知识分子的重视,就这一点,我是高兴的。”从“有愧”到“高兴”,可看出老雷具有多么崇高的精神境界,他不但在学术研究上甘当铺路石,而且在为落实知识分子的政策上也愿充当排头兵。
不多久,他语重心长地说:“老陈呀,你现在工作子已经打开,学会了程序设计及上机计算,又掌握了较多的资料中,应该好好坐下来分析。近几年来,写的东西不少,但不能停留在工作或技术总结上,应该拿出有水平的论文来。要认真读几本书,最起码要把《大气环流系统》一书读一遍……”“是,是……”我激动得讲不出别的话来,只是连连地点头。这时医生要老雷去作超声波检查,我跟着手扶车,边走边想:老雷呀老雷!您在这重病之际,不是叙说自己的功劳和贡献,而是畅谈未来的事业,争取多作贡献;不是伸手索要,而是仍在无私地给予、帮助他人。病榻之上见精神,您是何等的高尚和纯粹,您永远是我学习的榜样。
(作者系 气象科学研究助理研究员 陈新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