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老罗,我们就心如刀绞,热泪滚滚。从去年十月二十六日到今年一月二十一日,他忍着剧痛在我们这里工作了八十七天。
他刚来时,我们亲眼见到他胸前的肿物从绿豆大发展成鸡蛋大;一只手总是抓着前襟,抵在胸口,寒冬腊月,帽边还浸出汗来。看到这,大家心里都很难过。所、室领导开始劝他休息休息,后来干脆劝他回陕西检查治疗。可老罗就是一句话:“我的病没啥,工作要紧!”就这样,整整八十七天,他一天也没耽误工作。
今年一月的一天,我们和他一起到半导体研究所参观。在他身边的徐生宝工程师看见罗健夫的脸刷地变白了,一行行冷汗顺着脸往下流,抓衣服的手也抖起来。老徐知道他疼得厉害,心急如火。可他一声不吭,待病痛稍轻,他又平静地和别人探讨起技术问题。看,这是什么样的毅力呵!我们的工作室有一张矮桌子,老罗双肘就支在桌子上,用双手抵住胸口看图纸。直到现在,我刚一闭上眼睛,他那一手抵住胸口,一手拿着万用表颤抖着调机的情景就浮现在我们面前。可是,老罗的革命毅力有什么仪表能测得出来呢?
那时候,由于疾病的折磨,老罗晚上只能半躺半卧着,抹点止疼药水,睡上两三小时。所领导让他搬到所里来住,免得每天从十几里外的招待所来往挤车。说了三次,他也不答应。我们的工作室是朝北的大房间,冬天很冷。领导让装个电炉取暖,老罗只有一句话:“别给组织上添麻烦。”
老罗在病中也像往常一样,心里装着别人。去年十二月在天津开会,同屋有一个外单位的同志筋骨疼。老罗正捂着胸部在床上歇息,听了这事,穿着背心、短裤跳起来为他按摩。临别时,还帮他提行李。老罗上班乘车,常常被挤了胸部的肿物。一次,两个一起上班的小伙子为他占了座位,可他见到一个老人,连忙让座,结果胸部被别人狠狠撞了一下,疼得他好久不能动。
今年春节前夕,我们的工作告一段落,老罗终于回陕了。不久,他来了信,寄来他新制的图纸。在信尾平静地写着:“我的病原来是癌症。这里的领导和同志们照顾很好,不必挂心。”癌症?原来在北京日夜折磨老罗的是癌症!这一晴天霹雳使我们悲痛万分。老罗那样杰出的科技人才,那样崇高的共产党人,难道真的患了绝症?可是,重读老罗的来信,那口气,是那么平静!
六月十六日,老罗去世了。他病重时,曾对我们前去探望的同志说:“我对不起你们,不能参加Ⅲ型图形发生器的研制了。你们要自珍自重,团结协作,争取早一天把这个项目拿下来。”——这,是他留给我们的遗愿。作为这个项目的主要设计者和负责人,他的去世损失重大。可他的眼睛还看着我们。想想老罗的共产主义精神,想想他在这里度过的最后八十七天,在前进的道路上,我们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呢?
(胡舒立 高莎根据机械工业自动化研究所部分科技人员的谈话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