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又提起考驾照的事来。
这次去省城开会,他先斩后奏,订了一款香槟色的自动挡本田雅戈小轿车。
从省城回来的一周后,汽车就开回来了。他把钥匙交到紫怡手里时,掩饰不住地喜悦,她更是心花怒放。他们两个根本就是一个人,她快乐了,他也快乐了。他笑着说,不学车不行了吧,车追着她来了。她则孩子气的啧啧称羡,先前反对的话早烟消云散了。
“送给你的,还不想要吗?”
“谁说我不要了,就你记得清楚。”
“那就是我记错了。你想要,就不白买了。”
“就你坏。”
“坏,你就不喜欢了?”
“谁说我不喜欢了,我只喜欢你。”
她顾不得有人在跟前,就与他长吻了。不接吻不可能了,他就是她心里的毛毛虫,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并不在乎他送的车,而是在乎他知道,她确实需要一部车的情义。这让她觉得尤为可贵。
他们小夫妻俩,年龄悬殊较大却更亲密无间。紫怡本来就是一个孩子。她兴致上来时,常常不避人,撒娇、亲昵。李妈与国强他们只觉得有趣,倒看惯了。瀚海老道持重,一到紫怡面前,他就童心未泯了。
她的意见无论是幼稚还是缺乏远见,他都随她,也像个孩子,工作中的严肃认真就潜迹遁形了。唉,他真拿她没办法,那孩子气的面容一上来,他的心就软了。她那战战兢兢地小鹿般的小动作只来自于她内心的假想的恐惧。
他更希望,她对他敞开心扉,而不是讨好他。她要是对他更坦率一些,依赖一些,而不是更迁就一好些就更好了。他觉得她对他的态度有所保留,他对她的爱并不怀疑,她的爱都写在脸上呢,他的脸上飘来一朵云,她则是乌云满天了;他提不起话题来,她就默然无语;他不想做的事,她从无涉足。当然,他的第二次婚姻已经让他很满意了,想起上次的婚姻,他还心有余悸。
几次出门后,她就想买车了,山庄离市区较远,瀚海不在时太不方便了。上次去海晨公司,打车竟然被拦在大门外,她真是又羞又急,要是有了车,公司里一登记不就可以自由出入吗?还是老总的夫人竟被堵在门外。山庄离市区又远,若以后有了孩子,没车可寸步难行。但她一无所有,钱财上不能独立,怎么张口问瀚海要车呢!市区里她看见那些独自开车的女性,常羡慕她们。如今在大陆,女性开车还是一大亮点呢!
她看出他心情愉悦,她就无所顾忌,他心情好时,她更像个孩子。他在她孩子气面前常常束手无策,一切随她的愿了。打开他心门的钥匙并不难,她发觉,她越是孩子气,他越拿她没办法,他越是迁就她,她就越快乐。那快乐就像是她战胜了他,因为他常常是高大英武的形象,而她连小鸟依人都算不上。偶尔一次的胜利她就喜不自胜。
可是她发觉,她偶尔的胜利,他比她还要高兴,就像自己打了个大胜丈。他从不喜形于色可压抑不住的快乐从的眼睛里泄露出来。唉,她真不懂他,什么时候她能读懂他的眼睛时,他就真正爱她了,她胡思乱想道。
上回,瀚海说起,她的心思就活了,没想到他还挺懂她的心的。她常常觉得他对她漠不关心,她的事他一无所知。虽然她常做一些极其琐碎细小的事,可是他为她做的事都做到她心坎了,表面上他默不作声其实是心中有数。他是什么时候记住这些琐碎细小的事的?唉,一个人真不能看表面上的。
她就不能为他做什么了,即便是做了用的也是他的钱。她能为他做什么?也就是生个孩子。他那么喜欢孩子,一心想要个孩子,那时雅琪没有给他,她可以给他的。为了要个孩子,夜晚他没少努力。自婆婆隐约说起要孩子的事又过了两个月,却一点动静没有。这次婆婆的话再明确不过了,并没见他更加努力。他到底是为了孩子与她在一起还是爱她呢?
真看不懂他,他是爱她呢还是想要一个孩子。管他呢,只要自己爱他就行了。
她围着汽车转了两圈,东瞧西看一番,笑着手舞足蹈地扑到他的怀里。她对汽车一窍不通,只觉得车型漂亮,颜色很合她的心意,她就心满意足了。这次的汽车又很合她的心意,他可真是她心里的毛毛虫。
新车引来国强与李妈看热闹。他们小两口的嬉笑打闹并不因他们的到来而停止。他们适当地表达了他们的喜悦之情后,李妈回屋了。国强很在行地对车的性能发表看法。他在山庄里开那辆客货车,对汽车颇有了解。
瀚海吩咐国强把车开进车库里去。
车库?紫怡不记得瀚海的车停在车库里,无论是风霜雨雪,还是炎炎酷暑,她常看见他的车就停在庭院里。她一直以为山庄里没有车库呢。
“车库在哪儿?”
“夫人,就在堆放农用器具旁边的那间。”
她记起那间车库了,常年锁着,不见人进出,她以为是杂物间呢!她心里笑瀚海太懒了,有车库都不用。可她看向他时,他却无故地掉头而去。
下午瀚海陪着她去报名学车了。学车热的风潮已过去了,考试不用再等待。现在的驾照很好考,全是电子眼,只要学会就可安排考试。
她想快点学会,静宜就要来了,开车去接她不是更好吗。家里有车,练车很方便,瀚海就可当她的老师。想起上大学那会儿,家里条件好的同学都考驾照了。那时好像人人都在考驾照,驾校又少,等待考试的机会都要走后门,真是苦不堪言。现在可好了,学会就可以考了。
他很乐意教她,却说她是一个笨学生。他把她惹恼时,她会起着劲与他闹,而他冷若冰霜时,她心里会有另一层冰霜。其实她学得很快,但缺乏自信。为了这一点瀚海没少说她,多数是打趣她。打趣中她常开怀大笑,而他则笑容可掬。他就喜欢看她的阳光之笑,只是她常常不笑。
从山庄到驾校比较远,若没有车接送,学起来就很辛苦了。她学车时,瀚海常常来陪伴,只要有空他准来。他来不了时,雁诚就赶来接她或送她去练车场,他完全是听命于老板。她初步掌握一些基本要领后,他就成为她的老师了。
他把那辆宝马车开到空旷地带,就开始教她练车了。他坐在她的身旁,耐心而又细致。不过他坐在旁边,常常闹得紫怡心猿意马,不能安心。不过他的手和嘴也不老实,她走神时,他的嘴和手就伸过来,他们就上演一场激情戏。偶尔路过的人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偷情的男女。在他的撩拨下,她敏感的躯体比他还火爆,没有满足的时候,而她心醉神迷时,他更为畅快。
有时她觉得他过于迷恋她的肉体了,山庄里的几个月他俩天天在一起,他都没有厌烦的时候。他们在一起并不像一般的情侣耳鬓厮磨,有说不完的话悄悄话,他们常常是相对无言。可她的一个眼神、一举手、一投足都引来他的亲吻与拥抱。她不免想到,也许俩人年龄相差较大,有了代沟了。但他与她嬉闹时,他却像小伙子一样充满热情与活力,哪里有什么代沟呀!
几个月的生活中,她看出瀚海没有一般富豪的虚荣心,出门跟班、炮膛的一大群,他鞍前马后的只有雁诚了。他常自己开车,自己给自己当秘书,事必躬亲。她更喜欢他这样,她不就是平民之女吗,那种君临天下,可不是她这般女子所能做的。她一个山姑,做秘书就不错了。
场地里车开了五圈就停下来了。她还想再练一会儿,他笑着说,明天再练吧,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的。他问她要到哪里去,这周边有许多的景点值得一看。东南西北她都分不清,哪里知道景点了?他脱口而出说出一处,然后看着她坏笑。
她猜想,他预谋好了的,趁机带她出去玩罢了。
他也像个孩子,提前说好,可以准备一下嘛,非要突然袭击。
有了车距离就缩短了,再远都不觉得远了。他带她去的景点的确值得一看,那样的良辰美景下,她时常沉醉其中。有一次跑得远了来到山坳里,那里有晚开的碧桃、枝繁叶茂的野树山果,溪水涟涟,怪石嶙峋。这里人迹罕至,原始风貌动人心魄。
市区里已是暮春的风貌,这里却是早春时节,一枝梨花春带雨。
她忆起,白居易的《大林寺桃花》。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
春天是永驻人间的,初夏时分,它就潜形匿迹他处了,暮冬时它悄然来临,既无临别时的告白又无来时的开场白。
她想对他说,有他在她的心里,她的心永远是春天。她看了他一眼,他正采摘上一年风干的野果。他说,这种野果很好吃的,他以前吃过。他把摘下来的果子仔细擦了一遍,递她。她犹疑地吃起来,她怕他故意捉弄人。果真好吃,虽然样子不雅观,味道却很好。看她喜欢吃,他一时兴起,摘了许多。
看他矫捷的身影一点不像要上四十岁的人了,更不具备公司老总的严肃稳重。他就是她眼里的瀚海。
刚会开时,她叫国强打开车库的大门。她想独自压车。那辆香槟色的车自放进车库后,她就没再见了。一想到,是瀚海送的,心里就暖洋洋的。
她随着国强来到车库,大门缓缓打开。好久没有使用了,阳光下纤细的灰尘精灵般的飞舞。
车库里竟然有两辆车。另一辆是明黄色的七成新的越野车。她心里直纳闷,这是谁的车,还是一辆越野车?
“这辆车是哪里来的?”
“这是雅琪夫人的汽车。”国强嗫嚅道。
“这车是雅琪夫人自己开吗?”
“她自己开,她开车很猛的。”
“从什么时候它停在这里的。”
“她去世后,车就一直在这里。”
“先生的车怎么不停放这里?”
“原先是在这里的,自雅琪夫人离世后,就再没停过了。”
难道是睹物伤情,他不愿再看见她的车?他还爱着她,什么时候他能忘记她而爱上自己呢。他爱得太深以至于不能忘记她。
她黯然神伤,眼前这辆车都失去了喜爱。
从月夜山庄拐入山间林荫道,车稳步前行了。卡洛追出去好远,最后无奈地返回了,端坐在铁艺栏杆的灯座上,翘首西望。车速压得很低,直行没有问题,可拐弯就没有那么自如了。迎面来了一辆黑轿车,会车时她手忙脚乱地,差点开到蔷薇树篱上。
那辆车倒了回来,挡在路上。她太慌乱了,以至没看清,正要发怒时,瀚海已走到车前。她回嗔作喜。
放下车窗,他就那么的吻上她的红唇。
他早点回来,是想带她去一个酒吧的,那里的气氛很适宜,新婚夫妇的,冥暗幽静。她不依他,并说一同学车的学员都拿上驾照了,另一批的学员都赶上她了。他放开她,让她逆坡往山上开,那里有一片空旷地带,很适于练车。他把那辆宝马车停在山庄后,陪着她去练车了。
由于她练车时常中途退场,游山玩水,她的驾照拖延了很久才拿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