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迈开长腿,一步步走进去,盯着秦钦的眼睛始终带着笑意,温渺正眉飞色舞说着什么,见秦钦不对劲,这才转头看了看。这一看,脸色都变了,眼神瞬间黯淡,接着默不作声又转了过去,季邺南看在眼里,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虽被躲开,但也不恼。他站在桌旁,一只胳膊横在她的椅背上,朝秦钦伸出另一只手:“季邺南。”
秦钦和他握手,说:“久仰大名,我叫秦钦。”
季邺南很镇定,敷衍的笑容下极快掩藏住一抹惊讶,他散了支烟给他:“她这脾气你受得了?”
温渺选着碗里的菜,头也不抬地说:“受不受得了是我们的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
秦钦的目光饶有兴致在俩人之间来回转,见季邺南面色如常,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却听他道:“怎么没关系,难得交一朋友,总得收着点儿,在我这儿闹惯了总不能当着朋友也这样。”
他像逗小孩儿似的看她一眼,接着便把目光转向了秦钦,俩人都不说话,气氛有点儿古怪。温渺正想赶他走,身后却忽然传来高跟鞋踩地的声音,扭头一看,一穿着暴露的姑娘正一脸惊奇地看着她,却和季邺南说道:“这就是你老婆啊?”
语气很夸张。温渺打量她一眼,淡淡道:“你搞错了,我不是他老婆。”
姑娘眼角上扬,一副很了然的样子:“吵架了?”
温渺咬了咬牙,没理她,却听她说:“像季处这样的人不多了,好好珍惜啊嫂子。”
她又想反驳,却突然再次被季邺南揉了揉头发:“我还有事儿,你们慢慢吃。”
说完他便往外走了,那姑娘紧随其后,还顺带替他们关了门。被这么一搅和,吃饭的心情也没了,温渺捏着调羹搅碗里的汤,她半垂着头,黑卷的睫毛遮住星星般的亮眸,整个人看上去很乖顺,却情绪欠佳。
秦钦随手将烟放在台布上,看她一眼:“吵架了?”
等了片刻,她却不理。他笑了笑,喝了口酒继续道:“还是吃醋了?”
她终于抬头,那道目光尽是埋怨,还有未喷出的火焰。他不当回事,继续刺激她:“看来是吃醋了。”
温渺撂了调羹,磕得瓷碗叮咚响:“还吃不吃了?”
他颓然一笑:“这会儿知道发脾气。”说着夹了菜给她,“早干嘛去了?”
她没吭声,几天前周礼请她吃饭,说季邺南为了她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当她的面说尽好话,还说季邺南是拿她没辙才找他周礼出的面,当时的氛围那叫一个感人肺腑,差点儿让她怀疑是自己太过分了。没想到这会儿碰上,却是这种状况,他哪里瘦了,简直好得很,不见面时他三分钟一电话,五分钟一短信,那穷追不舍的效率,都快赶上保险推销了,真见了面,却又摆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温渺觉得自己已经分不清了。再说那衣着暴露的姑娘,哪儿来的啊,这天气人都穿毛衣了,她穿了一和内裤差不多长短的裤子算怎么回事儿。
她这思绪正迎风乱舞,那头秦钦却沉静如水,看了她半晌,道:“你们分手吧。”
她脑中飞舞的思想瞬间凝固,就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跟我在一起。”
内心深处闹腾的世界终于静止了,温渺屏气凝神,接着灿烂笑开:“秦老师,您这挖墙脚的方式我还是头一次见,很失败啊。”
他看着她不说话,表情有点儿严肃,难得没有笑容。
温渺低头夹菜吃,边吃边说:“得了啊你,又不喜欢,挖什么墙角。”
“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了行不行?”
她继续吃菜,还耸了耸肩,做出一个懒得理他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既然这么抗拒他,你还守着一颗心干什么,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他啊。”
她眉眼一抬,怒火中烧地瞪他一眼,他却似看发脾气的宠物一般看着她,还陪着笑道歉:“吃饭吃饭,不提了。”
半小时后,秦钦掏钱买单,却被服务员告知账已经结了,他只稍愣一秒,便清楚怎么回事儿,温渺却像个好奇宝宝,追问道:“谁付的钱?”
服务员礼貌回到:“季先生。”
秦钦看她立即摆出一副恨不得吞了自己舌头的表情,莫名觉得好笑,后来送她到路口,便调头将车开走。剩下的一段儿路,温渺权当散步了,天气转凉,她抱了抱臂膀,又觉得手更凉,于是改为搓手,搓着搓着便看到站在汽车旁的季邺南。
他个子很高,头发很短,刚好站在灯下,照出轮廓分明的脸,远远看见温渺,他也不动,就站在灯下等她走过去。虽然温渺极度不愿意走过去,但他就站在她家楼下,可以不见他,总不能不回家吧。于是一边怨念一边慢吞吞靠近他,到了跟前,季邺南将手里的袋子递给她,她不伸手接。
他便咬着烟说:“拿着。”
她想绕过他往里走,边走边说:“不用了,我今晚没喝酒。”
他却拦着不让走,取了烟夹在手里,道:“谁规定喝了酒才能喝酸奶。”
她往左边走,他便堵左边,她往右边走,他再堵右边,几个来回无用,温渺便捡了空先作势往左,再迅速往里冲,怎料却被季邺南轻松拦下,他手长腿长,站在原地压根儿未动,识破她的伎俩,只扬起笑容,伸胳膊一扯,溜走未遂的小人便顺势被拉进怀里。
温渺惶恐,正作势拼命挣扎,却被他轻巧放开,接着便拎着装了酸奶的袋子再她眼前晃,她这回不拒绝了,气冲冲抓了袋子,俩玻璃瓶磕得直响。
“刚才吃饭那人谁啊?”
她顿了顿道:“男朋友。”
季邺南笑出声,伸手揉她的头:“这话你也敢说,就这一次啊,下次再这样看我不收拾你。”
她躲过他的手,顺了顺头发:“我们已经分手了季邺南,你这样有意思吗,我对你没感情了,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轮不到你管。”
她说着便兀自上楼,身后的人破天荒头一回站在原地没有动,将上了几层阶梯,她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以后你别再来了,我不想见到你。”
他看着她的背影,一步步消失在楼道间,蓦然间太阳穴又隐隐作痛。温渺的父亲是温如泉,这摊事他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一直没弄出个结果,而住在玉渊潭的老先生本姓秦,单名一个孝字,他育有一子,常年定居国外,所以关于秦钦,季邺南虽未见过,却早知其人。